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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半個女兒,是秋天送來的。
若芳在湖南孤兒院生活了九年,終於在去年感恩節被我美國朋友朱麗亞領養,因為大多數人都領養小嬰孩,沒有人願意領養半大孤兒,她是那所孤兒院剩下年齡最大的孩子。
初到美國,她和養父母語言完全不能溝通,身材瘦小的若芳,經常哭泣,暈車嘔吐。朱麗亞無奈之極,把她帶到我身邊,想了解她為什麽哭,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做什麽。小姑娘說喜歡中國人,看到我,像看到親人一樣,媽媽就答應經常帶她來見我。
聖誕節她把外婆送的一個中國芭比娃娃轉給我。
她求朱麗亞讓我做她媽媽。
朱麗亞說不行,她又大聲啼哭。
已經養大自己三個親生孩子的朱麗亞,在這個中國小養女麵前很是無奈。她要從擦鼻涕的動作,到睡覺前刷牙開始教,所有一歲到三歲該學的,如:“對不起,謝謝”,用餐巾紙擦嘴等,都要從九歲開始教,而改變這麽大的孩子的舊習慣困難之極,結果是越教越叛逆。相反忙於上班的父親不用教,下班回來隻陪她玩耍,所以她喜歡父親大大多過喜歡母親。
父親會有求必應給她吃中國速凍水餃,母親說不能天天吃水餃,要慢慢學習吃點美國食物;父親答應她去學體操,母親說要學芭蕾。。。事態發展到她學會說的第一個整句英文就是對母親說:“我恨你!”
後來學多了幾句英文,說出來的是“我要和爸爸睡覺”,再後來是“我要和爸爸結婚”。朱麗亞看著胸脯已經有發育跡象的小養女,不知所措(雖然她護照上是十歲,但真正年齡不祥)。朱麗亞對我述說這些時,眼淚滂沱。
她起初領養女孩用的是單純愛心,卻對教養異國半大孩子的難度完全準備不足。因著若芳要中國人做她媽媽,不要美國人做她媽媽,朱麗亞夫婦希望我考慮做她替換媽媽,在她束手無策時可以幫手。征得我的同意,她把我指定為遺囑中若芳的監護人。
上周末若芳第一次允許到我家過夜,她為此翹盼了一個月。我家有個比她小一歲的兒子,但他們都同上三年級。朱麗亞希望能讓若芳在我家見習一次華人的家庭生活,作息時間,孩子教養,親子關係。因為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從來沒有爸爸,媽媽,兄弟,姐妹等家庭生活概念。
她是周六中午來到我家的,我帶她去看足球比賽的小兒子,然後約另一家有女孩子的朋友去摘蘋果。若芳是第一次到果園摘蘋果。她不知道椰子,菠蘿,蜂蜜是什麽,我們輪流用中文英文對她解釋,怎麽都解釋不清楚。感慨,十歲孤女的人生裏沒有經曆過這看似簡單,對孤兒卻是聞所未聞的東西,我這才體會到朱麗亞教養她的難處了。
晚上回家,問她是願意自己睡客房還是跟我睡大床,她選擇要和我睡。小兒子嫉妒說:“媽媽你都沒有和我睡過,為什麽要和她睡”?我不知道。LG臨離開主臥去客房睡覺前,主動給她浴缸裏放好泡泡浴的水。她也不拒絕我給她洗頭洗澡,乖乖地就像我真正的女兒。躺上床後在我身邊,聽我為她作睡前禱告,不到五分鍾,就在安全,溫馨中香甜睡去。
我一夜沒睡好,因為她二十分鍾翻一次身,半小時磨一次牙,小胳膊大腿都肆無忌憚地撂在我身上。我早上起來對LG說,這是我結婚後第一次和外人同被窩,發現我享受著十多年靜音枕邊人的福氣卻不自知,LG聽了咧嘴滿意地笑了。
周日全家帶若芳去教會,中文學校。給她買中文課本測試時,才發現,她來美國時中文還有一年級水平,十個月後的今天已經降到幼兒園水平。她說想繼續學中文,我答應每周帶她去中文學校。下午朱麗亞按時來接她回家。晚上就打電話來說,女兒回家後就哭泣,說想我,想中國。我聽了心裏很難過。
還有三兩年她就到青少年時期了,但願她能和朱麗亞媽媽和平相處,懂得感恩,美國媽媽給了她一個溫暖家,從此,她能天天吃到蜂蜜了,還有中美兩個媽媽同時愛著她,她已不再是孤兒。
若芳有柔軟的身體。
還有體操天賦。
這個小胖豬弟弟也不賴。
若芳不理解,為何掉在地上的蘋果都沒人收。
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釋HONEY,隻好帶她去看什麽是蜂蜜。
若芳第一次品嚐真正的蜂蜜。
這麽多蜂蜜都是哪裏來的啊?
原來蜂蜜是這麽來的。
好可憐的蜜蜂。
我們吃掉了你的食物,對不起啊。
媽媽,這是肥皂吧?若芳問我。可憐她還不認識英文。
祈禱:這蠟燭會照亮女兒未來的日子。
你說的極是,我會轉告朱麗亞你的良言。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