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無隱私

家中來了一個寵物，是隻一個月大的小豬鼠（GENI PIG），六歲的兒子急不可待地想知道自己的寵物是男的還是女的，我不讓他看。終於有一天，他神秘地告訴我說，請我原諒他一件事，他偷看了小豬鼠的隱私。我說，你看到了什麽？他說我看到了它的雞雞，所以他是個ＢＯＹ，但同時被小豬鼠咬了手。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那麽不尊重別人的隱私，當然要受到懲罰。

他說，那你怎麽懲罰我。我笑著說，你也必須讓我看看你的隱私處，看你是個男的還是女的，說著就假裝要去剝他的內褲，他嚇得臉都白了，你不可以這樣，老師說除了醫生，別人都不可以看我的隱私處。看他緊緊捂著自己下身的情形，笑容在我的臉上凝固了：兒子長大了。

兒子很小就喜歡算數。我就跟他說了一個數字的故事。

你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就開始帶紙尿片，美國孩子，帶到三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換五次尿片，一年換１８２５次，三年換５４７５次，再加上每天洗澡，洗六年，２１９０次，加起來一共是７６６５次。就是說，在老師宣布媽媽是別人之前，媽媽一共看過你的隱私處七千六百多次。兒子傻眼了，七千這個數字，對六歲學前班的孩子小腦瓜是太多了一點。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媽媽曾經是那麽有窺私僻地看過自己作為男人的羞處－－臉紅。楞了不多久，兒子突然緊緊地抱住我，把頭埋入我的懷中，深深地嗅那曾經最熟悉不過的乳味兒體香。

嗬，媽媽，就是那個讓每個男人在童年沒有隱私，青年時嫌她囉唆，在中年嫌她麻煩，在老年懷念，或思念最緊最痛的那個人。我的媽媽七十多歲，身體一直殘疾多病，她曾經說過，她把我們都養大了，她也不怕死，但她唯一不願死的原因是她的九十歲老母親還活著。她五十年來從未間斷過贍養老母，盡管她母親身邊有三個兒子。

我的祖母英年早逝，現在年近八旬的老父親說，自己一生無愧於黨無愧於人民，無愧於老婆孩子，但唯一愧對的就是母親。他一輩子送走過很多親人，朋友，同事，但沒有為文革其間死去的地主母親送終，這，成為他一生的永痛。 男人，總要等到不可彌補，才痛悔自己沒有對母親盡夠孝道。而他娶來的妻子還偏偏大多是母親的天敵。 我因為沒有機會和婆婆住在一起，總覺得虧欠她將那麽優秀的一個兒子送給我做老公。

結婚前，我就用自己的私房錢給未來的公婆買了一台彩電。結婚後又總是惦記著催我老公按時給他家裏打電話，生怕丈夫冷落了公婆，落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罵名（事實也是如此，竊笑）。我給自己父母寄錢時一定會給公婆寄同樣一份，而我那深愛我的細心母親，怕我偏向娘家，又將我寄給她的錢分一半給我公婆寄去，說是媳婦讓寄的。弄得我婆婆百思不解來電話問兒子，為什麽寄孝順錢還分兩次。他兒子逢人就講，娶媳婦的首要條件就是要看丈母娘的品性。

因為忠孝家風代代傳。我戲笑他說，將來你娶兒媳婦的時候可要好好考察你兒子的丈母娘。他說，我兒子必須娶韓國媳婦，因為韓國人重視忠孝傳統，又承基督教西風熏陶。我問十三歲的大兒子是不是這樣，他說，那我媽也不是韓國人，你幹嗎娶她？一句話憋得他老爸脖子冒青筋。

看著放學後和小豬鼠嘻戲玩耍的兒子們，我默默地為將來要成為他們妻子的女人們祈禱，希望她們不要成為我的天敵，希望她們也能安心在家, 窺視我孫兒們的隱私七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