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終於能悲傷了

今天終於能悲傷了

 

    耶魯一個物理教授在課堂上說,當看到一個人要跳樓的時候, 物理學家不去想那個人為什麽要自殺, 關注的隻是什麽時候落地, 以及降落的速度和加速情況. 其他專業的人可能覺得這個笑話太冷酷,但所有物理專業的人聽到這, 肯定會笑起來, 因為計算高空拋物在古典物理課上是必考題.

    在過去的7年裏, 每天不是計算公式,就是分析邏輯, 或多或少改變了我的性格, 冷靜了許多.每次一開學, 我就進入了控製情緒的模式. 對於某些不負責任的教授, 很想發火的我告誡自己: 不要抱怨, 積極麵對.竭盡全力控製憤怒和悲傷, 導致我常做這樣的夢: 我和Jeff 在中國旅遊, 要麽丟了護照, 要麽被中國警察包圍, 或者在半夜下飛機, 整個城市都是黑暗的, 找不到一家賓館. 最後更慘, 不知怎的就走丟了, 著急的我抬頭想用太陽來辨別方向, 可霧霾卻讓我無計可施. 拚命打電話求救,要麽想不起電話,要麽電話死活打不通.

    盡管自控讓我把憤怒和悲傷暫時打包, 不影響學業, 但夢裏的困境和無助說明我必須找到機會, 來釋放被關在籠子裏的憤怒和悲傷.而這個機會, 就是等到期末考試結束.

    讓我悲傷的, 是一個讓我兔死狐悲的中國女人.她在山東的一個村子裏, 一關就是十年.她的居住條件, 也許還不如一隻豬. 床隻是個框架, 連床板都沒有, 地上滿是幹草, 放著一個盆, 解決她的溫飽. 一年四季, 她都光著身子, 因為她是個瘋子, 總是撕破自己的衣服.  

村支書告訴記者, 這個外地女人是一個農民撿來的.整整十年裏, 全村沒有一個人,包括村支書,報警或者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她是哪裏人? 為什麽會瘋?

真相讓我心驚肉跳. 這個女人來自四川, 家境貧寒, 讀書是唯一的出路,她拿不出在縣城的住宿費, 走了三個小時的路才能到考場.天降大雨, 遲到的她沒有趕上語文考試. 但在語文零分的情況下, 成績優秀的她離中考分數線隻差4分!就是這4分, 讓她沒了活路, 絕望的她開始抑鬱,出現自殺傾向, 最後失蹤, 不知怎的, 竟然從四川流落到山東, 被關了十年.

她的悲慘, 讓我不寒而栗: 如果當年我中考失利,是否會象她一樣悲慘?我也是在縣城參加了那次決定命運的考試, 當時的住宿費是學校掏的, 還是自費, 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隻記得那天晚上看到的火車激發了我的夢想:我想跳上火車, 離開這裏, 去遠方!

其實在我們村, 就有一個同樣悲慘的女孩. 靠讀書改變命運失敗後, 她被家裏迅速嫁了出去, 抑鬱轉變為精神失常, 離家出走, 被另外一個農民撿到, 生了一個兒子後, 卻殺了自己的孩子, 那個 “丈夫”一怒之下, 砍斷她的腳筋, 用石灰弄瞎她的眼睛,可她居然在乞討的過程中, 能說出我們村的名字, 我不記得她最後是否爬回了我們村, 隻聽說她媽哭暈了很多次.

在中國農村, “一紙定終身”到底逼瘋逼死了多少人? 我沒有這個數據,但我知道那些悲慘給我的後遺症.直到今天,我拚命學習, 有時並不是我對內容有多麽感興趣,而是那種對於失敗的恐懼.  成績是我唯一的資本, 讀書真的就是生死存亡之道!

      

 

[噢顏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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