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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門關得太久了,連金正日也憋不住想換口氣,於是批準英國導演Daniel Gordon到朝鮮拍一部紀錄片。采訪對象當然不是隨機的,由政府指定-----朝鮮兩個著名體操運動員。
這兩個女孩子正在為全國運動會刻苦訓練,所以鏡頭多半是關於朝鮮的學生。孩子總是可愛的,可朝鮮的孩子卻每天忙著憂國憂民,關注國際局勢。曆史課上,老師一臉嚴肅地問:“美國又侵略了哪個國家?”
“伊拉克。”全班同學異口同聲地回答。
老師的表情更加凝重:“同學們,美帝國主義從來不會停止侵略,所以我們要時刻準備著,保衛我們的祖國,永遠跟隨我們的偉大領袖!”
走出課堂,這兩個女孩子忍著身上的傷痛,開始每天殘酷的訓練,即使有空中翻越的危險動作,孩子們都沒有任何保護措施,沒有墊子,也沒有軟一些的草地,而是室外的水泥地!
一不小心,有些孩子弄不好會終生殘疾,甚至死亡-----尤其當頭部先落在水泥地上。
這麽多孩子,這樣子賣命,為什麽?
因為“偉大領袖”說了,全國運動會能加強人民團結。而且,能在“偉大領袖”麵前表演,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所以,每次運動會,都要動用幾百萬人。學生每天在學校,要長時間集體訓練,學習知識的時間很少。好不容易正兒八經上課了,老師張口“要愛偉大領袖”,閉口“要恨美帝國主義”。
中間休息時,老師讓一個女孩子表演節目。她隻有8歲,能歌善舞,讓我終於看到了一個孩子應有的可愛。可她唱歌時昂首挺胸的氣勢,讓我想起了“為革命,砍頭隻當風吹帽”的先烈。一看底下的英文字幕,我真的想吐:又在歌頌“偉大領袖萬萬歲”!
我終於相信當年很多紅衛兵這樣發誓:“我對毛主席發誓!”(西方人則是:“我對上帝發誓!”)
鏡頭跟隨女孩回到了家,她的父母正在看電視上的閱兵式。朝鮮電視隻有一個頻道,以高度壟斷的方式傳遞“偉大領袖”的最高指示。
“看看我們的朝鮮人民軍!全世界哪個國家能有我們這樣紀律嚴明的軍隊?”父親一臉的自豪。
“其他國家肯定沒有。隻有我們朝鮮才有。”母親也很自豪。
如果中國和朝鮮放在一起進行閱兵式比賽,我不知道兩國的觀眾會不會打起來:“我們的軍隊更厲害!”
中國和朝鮮似乎都很在乎閱兵式,但索馬裏海盜才不管誰的閱兵式更威武,否則為什麽中國閱兵式一結束,中國的船就被劫持?
女孩祖父接著說道:“美國人看到我們的閱兵式肯定會嚇得發抖吧。”
這讓我哈哈大笑,轉身去搖JEFF的胳膊:“你這個美國人為什麽不發抖?”
正當女孩一家討論閱兵式的時候,突然停電了,女孩的祖母脫口而出:“這都是萬惡的美國給害的。”
“連停電都怪到美國頭上?這哪跟哪呀?”我問JEFF。
他說:“幾乎每天停電說明經濟有問題,也就跟美國的製裁有關係。因為朝鮮戰爭,朝鮮人當然要恨美國,可朝鮮的貧窮跟獨裁也有很大的關係。朝鮮政府似乎覺得每個外國人都想顛覆其政權, 外國遊客即使千辛萬苦得到簽證,手機、電腦、好一點的照相機通通都不能帶進朝鮮,走到哪都有政府官員或者便衣警察跟著,誰還有膽量去支持朝鮮的旅遊業?”
的確,朝鮮的封閉落後,一方麵是冷戰的遺產,另一方麵和也和朝鮮的獨裁專政密切相關。朝鮮百姓對政府隻能作一件事-----讚美。敢對政府有半句怨言,那就要做好死的準備。但一條命還不夠,全家都得連坐。即使在饑荒期間,快餓死的百姓不論在哪裏,都要對“偉大領袖”的畫像或雕塑(到處都是,怎麽躲都躲不掉)拜三拜:感謝您給了我美好的共產主義!
也許,在這個地球上,朝鮮的收音機最神奇:政府給每一家的廚房都裝了收音機,如果嫌吵,你隻能將音量調小,卻不能關掉,也就是說,當領袖給你傳達指示的時候,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節目、開關等由政府全程操縱的收音機和隻有一個頻道的電視,使“偉大領袖”非常輕鬆地給朝鮮人“洗腦”:“如果你要愛,就隻能愛‘偉大領袖’;如果你要恨,那就恨美帝國主義。”
所以,很多朝鮮人不知道人類早就登上了月球,至死不渝地堅信:美國人看了朝鮮的閱兵式,會嚇得發抖。
多麽可笑,卻又多麽真實------今天的朝鮮,就是昨天的中國。
有個紅衛兵回憶說,當她在學校食堂剩下飯菜後,老師就說:“一定要珍惜糧食!想想看,帝國主義國家的小孩都快要餓死了!沒有毛主席的親切關懷,那些小孩都象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可憐!”
朝鮮和中國,完全不一樣的國家、語言和文化,但在政治上,卻重複著同樣的獨裁、恐怖與欺騙。我不知道,朝鮮學生的世界曆史教科書中,有沒有汲取中國的教訓:正是清朝末年的閉關鎖國導致中國陷入了百年屈辱史。 我也無法知道,朝鮮人是否知道:新中國的政策在和平時期,餓死了多少人,整死了多少人,殺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