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四巨頭的各自空間
玄野
中國又到了胡蘿卜大章盡情表演的時刻,雖然是京劇臉譜的麵子功夫,但其前的重大決策也都在此時揭盅,所以世界各大媒體雲集,北京雖是霧霾重重,卻也好不熱鬧。中共十八大二中全會結束,全國人大和政協會議的基調也就定下來了,當然這是寡頭政體戴了民主政體的麵具。不過,政治必須看實效和是否順應民意潮流,而不是用形式是否時髦來評判。政治經濟層麵上往往可以掛羊頭賣狗肉,因為政治的各種形式都不是社會的目標,社會目標是民生。典型的例子如打左燈向右拐,還有就是現在的民主選舉大旗下的有任期的寡頭政體。當然老人幹政是寡頭政體的最大餘孽,這玩意兒延續下去,中國政治要向古羅馬元老院時期看齊了。好在中國還並非那樣的死水一潭。也就是說,隻要存著一份好心,幹利民的事情,什麽樣的體製適合就采用什麽體製,不必拘泥於某些被扣上普世帽子的政治形式。但是,並非所有事情都可以因為存了好心就可以得到好結果。
在許多問題上,人隻有坦誠甚至忠誠以對,比如信仰宗教道德等。在這些事情上,人絕不可以說一套做一套。毋庸諱言,中共蘇共等曾經在曆史上製造了前所未有的人間災難,而這些災難產生的根源就是共產黨在信仰麵前的盲目自大,在宗教道德問題上的荒誕不經,目無聖哲,視曆史為虛無,政治上一意孤行,以政治思維幹犯信仰宗教大事。本身,中共對自身在信仰宗教與政治等層麵的定位是混亂不堪的,將一種不成熟的政治嚐試拔高到信仰層次,繼承了宗教的狂熱,拋棄了宗教的仁愛。如此鍛造出的政治工具,爆發出史上無比的破壞力。許多人將那些災難歸結為共產黨有意而為,斥責中共是惡魔。這種認識是不公允的,無視具體的曆史事實。中共導致那些災難的核心原因就在於其在宗教信仰和道德等文化頂層上的迷失。黨派政治必然局限在政治層麵,絕不可以為了政治的高效而僭越到宗教信仰和道德層麵。經過那麽多的慘痛教訓和數十年的反思與發展,如今已是深層變革時刻,政治經濟改革之外,是信仰和宗教層麵的改革,或者說政治淡出信仰和宗教之外,回歸政治應有的本位。當代世界各種思潮給出的道路很多,然而從中國政府三十多年來一貫的務實策略看,改組中共可能是必須走的也是唯一可能成功的道路。結合中國政府長期醞釀正待實施的行政改革,和麵子上呼喊的民主憲政改革,這幾大改革將構成日後的政改主體。而對於以中共當前四巨頭為代表的各派力量,我們也有理由給予期待。
中共這屆領導人中的四巨頭分別是李源潮,王岐山,李克強,習近平。此四人各自有獨特的資質,他人無法取代。首先是習王聯手反貪,不單是形勢使然,而且也是二人的行事風格使然,說到做到,雷厲風行。這是邀取民心的動作,也是中國在政治文化與教育道德等更高層麵走向正軌的前哨。勿懈勿燥,中正不偏,是為要決。這一運作,不可能采用歐美發達國家的廉政標準,同樣會用強烈中國特色的務實策略,既是民眾的認可,也是國家機器現狀的需要。中國的經濟與社區狀況發展到現在,已經完全不能用黑社會標準來甄別善惡了,需要追溯到人的良知和大眾認可的道德標準。操作過程中應該在法製的框架下,用道德標準來核定那些案件必須嚴查。也就是說,反貪的首要對象就是損人害人利己的惡性貪汙;其次是敗壞社會公德的行為。其後的多種情況不再羅列。之所以囉嗦這些東西,主要是提醒大家不要用權力鬥爭的思路看待當前形勢,那樣的話你的眼裏就隻剩烏鴉了。
習近平有一個別人無法相比之處,就是繼承了老一輩創業者的謙遜勤儉而且果敢又淡看虛名的傳統。這一點可能一般人參悟不到,而且新聞報道也不多,其實生活中並不乏實例。曾經在<紅色後代與八旗子弟>一文中提到我的一同族長輩,北京的離休幹部,當原單位的後勤幹部拿著嶄新的房子清單要他挑時,因為有老婆家的四合院住,他竟然拒絕,將老婆氣成心髒病,還振振有辭的說:"我是這麽想,咱現在有房子住,也還不算小,麻煩單位麻煩國家幹什麽?還有多少人沒房子住呢。"最近有人爆料習近平吃了習老爺子嚼不動轉給他的排骨。有人覺得這是高尚品格,其實與我們的真實生活相比,十分普通自然。一來,經曆了苦難尤其是大躍進的人,但凡良知未泯都會難以容忍浪費食物。二來,小習童年時吃剩的東西,肯定是老爺子給解決的,如今老爺子吃不動同時又不忍浪費,小習不吃還能讓民歌一姐吃?
王岐山能夠擁有足夠的施展空間,從小處講是人盡其才,從大處看則體現了領導集體內部大體上的同心合意,而不是以團結之名行獨裁私利之實。中共內部這種積極力量在以往被外界大大低估了。王岐山屬於鐵腕人物,他被放到反腐崗位上去,有多種可能,其一是我在最初所論的被排擠,其二是大家擔心這樣的過激性格不適合在最頂層的職務上,其三是中央對反腐的高度重視,準備下狠手,就將這最難啃的骨頭給了最硬的漢子。從現在看,也許這三種情形都存在。說到反貪,這裏引申幾句。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吏治尤其如此,紀委反貪不過補救措施,不是根本製度。反腐的關鍵在防腐,首先當然是製度的健全,以幫助每個人克服內心的軟弱;其次是官員的選拔,因為製度最終必須由人來操作,人心懷不規,好製度也會成就惡果。此二者相輔相成,不能偏廢。當然了,最根本還是教育以及傳統中國曆來倡導的風俗教化。
二中全會決議中最搶眼的是國務院的行政體製改革。大家注意這個提法,不是政治體製改革,而是行政體製改革,也就是說,這次改革所關注的將是政治權力的運作機製,而不是政治權力的民主選舉機製。顯然,其意在國務院的大部製改革,而避開了民主選舉。以愚見,這樣的決議並無令人不滿之處。改革的策略就是修正或者清除那些明顯阻礙社會發展和秩序建立的東西,而不是用共產主義的空想,或者用因為在西方成功就認為普世成功的民主假設來指導政治發展。從當下看,憲政喊出來了,因為太複雜,畫餅而已,沒什麽可細究的;政法委被降格了,公檢法串通一氣玩司法已經不存在了,三權分立的期待又被提上台麵;中宣部部長雖然升職了,但其冷戰僵化思維和無事生非做法顯然遭到最高領導者的否定,不敢說意識形態的禁錮從此消失,而淡化這一魔咒顯然是善舉。中國的發展有理由樂觀一下。
國務院大部製改革構想在胡溫時代就已箭在弦上,但一直無法開始,就鐵道部並入交通部這一最應該做的都做不下去。溫李的大部製改革擱淺,不是引而不發,而是太大的力量掣肘,引都引不了,更談不上發了。如今鐵道部給各部委釘子戶立了榜樣,大部製改革的障礙自然就小多了。老人幹政炸掉了,劉部長也祭了旗了,下麵就水到渠成了。
與中共往屆領導以及本屆領導相比,李源潮屬於獨特風景,他心裏想要做的事情從來不說,好像生怕別人搞明白,最後用效果來說話。他在中組部的作為無聲無息中解決了中國政界的巨大難題,成就了神奇的效果。我們從問題開始來看他的成就。
薄書記曾經在得知雷區長等人被視頻敲詐後,沒有追究這些人的責任,反而重用這些人。很多人欣賞薄的巧妙手腕,認為薄用這樣的把柄徹底掌控了這些人,讓他們將功補過,為民辦事。這些人戴罪立功當然好,怕的是這些人上行下效,學了同樣的手段來控製他們的部下。那樣的話,官場就徹底失控,社會就暗無天日了。其實,這種馭人術並非什麽創新,用得最出神入化的當然是毛主席,其手下鷹犬劣跡斑斑甚至罪惡昭章,卻沒有哪個鷹犬敢自我經營另起爐灶,幾乎完全受控於毛澤東的意誌。此類馭人術盛行的另一時期是三個代表時代,其結果與毛澤東時代相反,中國官場失控,逆向淘汰怪象泛濫。而李主政中組部後五年,逆向淘汰這一名詞不知不覺中淡出人們視野,到十八大時刻,人們赫然發現競崗的新麵孔與三個代表時代大不一樣了。
就李源潮而言,笑容溫婉,麵似柔弱婦人,與鐵麵宰相朱鎔基和鐵腕治吏的王岐山大異其趣。然而,他在堅守原則的時刻卻毫不讓步。上屆政府最高領導人中,胡錦濤是少說而盡量多幹,溫家寶是能做就做,做不了也要喊出來。而李源潮這邊不一樣,心裏有什麽策略謀劃從來不張揚,甚至於在他實施的過程中別人也察覺不到,等到他幹了幾年以後,你方才發現他已鑄就無法逆轉的大勢。這手段很有圍棋宇宙流的味道,其為人風格則是道德經所謂知其雄而守其雌。如果未來他建不世之功,我不會覺得驚訝。
李源潮的仕途如何,首先是一個象征意義,就是體現了中共標榜的集體領導是否已經走過了那個以某某某為核心的突出個人的時代。這些領導人是否真的淡看個人權力名譽和利益,而不是嫉賢妒能,私欲膨脹,這是關鍵問題。李源潮的具體職務本身倒在其次。我之所以最看重這個人的去向,還因為上文談到的中共在宗教信仰問題上的改革,就是改組中國共產黨,從閑置到擱置再到棄置共產主義甚至辯證唯物主義,將中共塑造成現代意義上的政治領域的政黨,而將自己曾經僭位幹預的宗教信仰和道德逐步歸還給自由的全民智慧。五年後,這個改革如果開啟並成功了,中共可能就有五十年甚至百年基業可言。李源潮在中組部的建樹,有理由期望他在中共改組上的成功。
此處落個俗套,操心點咱們無緣置喙的東西。人類曆史中的重大政治改革可能很多,而最成功的一次可能就是古希臘的梭倫改革。那次改革有許多值得後代效法的東西,恪守中道,不以短期物質利益為準則,不以取悅哪個階層為手段,而是以社會結構,精神信仰和宗教規則為目標。策略上分出長期和短期,首先揚湯止沸,稍微安定後再釜底抽薪。
從當前中國形勢看,行政改革已經是引而待發,意識形態和信仰層麵的改革是中共最根本的改革。四年前我曾經撰文描述中國的信仰現狀:足已出戶,而頭猶流連梳妝。是以求穩如泰山,謬哉。民智已開,意識形態的束縛已經蕩然無存,而中央的某些人士依然沉醉在皇帝新裝裏,自鳴得意於愚蠢的言論鉗製手段,這構成改革的主要阻力。所以,這個層次的改革在民眾基礎方麵已經是過度成熟了,就看中共要不要摘這果實了。
“習本身並不把自己當根蔥”,未必就好,也有可能造成他徹底粗鄙化,痞子化。
多謝玄野兄的回貼。研讀了幾遍,仍然在品味,消化當中。
但對於當今社會,覺得你這句概括得很好:“共產主義運動是一大教訓,但是最大的教訓卻不是這個,而是資本主義以人的欲望為推動力發展出來的技術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造成的現代危機。”以前理想化的,冒進的共產主義運動和時下狂熱的,已然搶占了製高點的所謂普世民主對人們的蠱惑,在差別上,還真是有限。
你對於道德,理念,信仰的闡述和憧憬,講得好,透徹,我非常理解。這裏揪出此句:“當然我是講精神活動,而不是動輒就訴諸實踐,象過去百年來的共產主義那樣,因為幻想而招致災難。”非常有意思!玄野兄。所有在意識形態領域裏的思索和探討,都是相當的抽象,而且形而上的。換句話說,嗬嗬,陽春白雪。我們索性再露骨一些,所謂的全民,所謂的人民大眾,不可能具有仁兄這樣的思辯能力的。那麽下一步,實踐的問題就來了。老兄應該是經過充分考慮才說出這句:“而不是動輒就訴諸實踐”,“因為幻想而招致災難”。
讀了一個大部頭的作品,比如紅樓夢,現在用幾句話把它講給未成年的孩子們聽。哈哈,哈哈哈哈,那怎麽辦?難啊。
突然想起狄更斯的這段話,玄野兄想必早就讀過,這裏還是抄錄給你。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麵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麵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希望和你多交流,很愉快。
關於全民智慧的事情,我的出發點在於這樣的信仰理念:理性和道德最終是歸一到一起的,佛教說悲智不二,斯賓諾莎說是具有充足理性的人其最大的利益就是謀求所有人的福祉,羅素說秩序是人的最高追求目標。單從物質層麵看,秩序的確應該算做最高標的,但是到精神領域可能就要超越秩序了。以這樣的信仰,我認為促成自由的所有人都參與的智慧將構成一個最佳社會狀態。當然我是講精神活動,而不是動輒就訴諸實踐,象過去百年來的共產主義那樣,因為幻想而招致災難。人必須三思而後行,謀定而後動。
從人的自己可以預見到的最長遠利益上看,人必須追求精神境界,不能停留在物質利益的追求上,因為人在物質層麵的預見能力十分有限。人的長遠物質利益是由人的精神追求來關照的。人類整個曆史過程都在印證這一真理。共產主義運動是一大教訓,但是最大的教訓卻不是這個,而是資本主義以人的欲望為推動力發展出來的技術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造成的現代危機。
以上是相對淺顯的原因。人應該有精神追求的深層原因我也不敢斷言,佛學道教等都有所揭示,但往往也被許多神怪說法淹沒了。
人需要思考自己真正需要什麽。被欲望駕馭的人往往損害別人的同時也損害了自己。肉體注定要回歸塵土,精神是永恒的。如果我們首先超越了物質欲望,然後在精神追求方麵超越了虛榮和名譽,又超越了那種宗教領域內追求自身與聖人的一體帶來的那種歸屬感的追求,然後達到自我是可有可無的境界,也就是無我境界,也就離真正的精神不遠了,那樣自己也就不必借助聖人而進入永恒境界了。關於這一點,我隻是試著說,我比較傾向於老子的說法。
怎樣評價全民,或者說人民的智慧?更尖銳一些地講,經常被各種公知,政治人物,還有各種學說,口號提及的所謂人民,民眾,大眾,到底具有什麽樣的智慧?
任何一個社會的正常化,順暢地運轉到底依靠的是什麽?公義?道德?良心?法律?權威?怎樣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仁兄說“人不應該總糾結在物質利益上”,我讚同。人當然是要有點兒精神的。那其實是更高層次的需求。精神與物質,換個說法,就是功利!!!!!!這是一切人類活動的源動力。無人可以超脫。不為現世,就為來世。宗教信仰就是精神上的現世救贖,加上對來世或者永生的承諾。概莫能外。現今的中國,我們要做的,其實是順應,協調物質與精神的關係,玄野兄認為怎樣?
不可偏廢。
你可以忘記所謂的“物質利益”,但國家的管理就是“物質利益”的管理!
迷湯灌多了,人就傻了!
人不應該總糾結在物質利益上。
中國式教育的迷湯,共產黨宣傳中毒太深,
歸根結底就是P民無可奈何式地妥協,
及阿Q式的自我尋找解脫
--將來總比現在好,現在總比將來好!
當一個權力沒有有效的製約時,
一個好人也會變成惡人;
不能否認共匪中也有“好人”,
但誰都明白,“好人”會邊緣化,
你還能找到幾個講真話的人!
如果作者了解中國的為官思想,
就應該知道很多人為了做更大的官,
在座小官時兢兢業業,
一旦達到了自己理想的官位,
把之前沒有貪得加倍補回來,
這也就是出現官場的“65歲現象”,
來朱鎔基退了,還要安排兒子大撈一把!
隻能說習有野心,實實注意官場的形象,
一旦權力穩固,說不定比薄熙來還貪。
有一點倒是說對了,中國的憲政沒希望了,
國家是否崩塌,完全取決習如何平衡 幾個“哥們”利益,
和他自己的利益!
“宗教信仰要歸還給誰?”這個提法意思比較明確,也更具體。
或者是不是可以講,信仰怎樣重建。指教實在不敢當。我對這個也實在是困惑。有些想法,不成熟,更不敢亂講。嗬嗬。
這些人能夠走上領導崗位,也說明選拔對比選舉有好的一麵。希望這種過程今後能更透明點。中國人有能力自己走出一條公平而又可發展的道路,借鑒任何形式又不拘泥某個形式。
“自由的全民智慧”是否可改為“和諧民智”。玄野兄用“智慧”在此非常好,因為它區別於那種單向的利益訴求,而有整體奉獻的含義。再加上“和諧”就使得“自由”的意義不過於個體化。
宗教信仰要歸還給誰?我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概念,所以暫時定名為"自由的全民智慧",恭請指教。
這裏玄野兄一筆帶過,所以不好妄斷。還希望能再具體些。尤其是這個“自由的全民智慧”,很是值得商榷。
玄野兄見解精辟。改革是修正,不能徹底地否定舊有的一切。一些舊的是新的的改良基礎,全部打碎重來,那就革命吧,生靈塗炭。不能為了民主而民主。需從民生來考量民主這個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