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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球異客

(2009-06-26 12:25:43) 下一個
初夏的晚上,依稀看到繁星燦爛,這個晚上和過去幾千幾萬年的晚上沒有甚麽不同。

我開著運動休旅車靜悄悄地繞過一個中學,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泊好車。我驚異的發現在不遠處,居然也靜靜地停泊著一部科爾維特跑車,雖然是10多年前的款式,但它銀灰色的背影夾雜著20寸的合金鈴,在月光的照射下隱隱的發出反光。車在,主人在哪裏呢?





我背著我的巨大的9支裝YONEX紅黃雙色袋進入了場館。人還是那些人,有正式會員,有蹭場的閑人,有學生,有教練。

我換上已經有點磨損的全透汗純白色T-SHIRT,穿上已經分不清黑白的YONEX限量版羽毛球鞋。我從拍套裏抄出一把ARC SABRE10球拍,開始活動手腕、膝關節、脖子和手指。我習慣性的,靜靜的,如掃描儀般的,掃視著全場的人。有華人,有白鬼,有老印,當然,還有老黑。





最左邊的場地,仍然是那位年老的印尼教練,阿裏,在喝著他的小徒弟們;中間的場地是2對雙打好手,猛烈地扣殺,黑色航空牌羽毛球的軟木撞擊在至少28磅的納米線上,發出膨膨的聲音;右邊,則是二個17、8歲的高大年輕小白在氣喘籲籲的單挑。再遠處,另外幾塊場地人影竄動,不時傳出各種中英文:‘NICE TRY!’, ‘NICEDROP!’,‘靚波!’。。。。 ‘我頂你個肺!’

我再把目光收回,忽然發現老印教練的場邊斜靠著一人,帶鴨舌帽,穿緊身棉製花T-SHIRT,腳登一雙樣式老舊的低幫跑鞋,再看他的手上,竟然,,,竟然持著一把90年代初的,有著老式YY標記的。。。YONEX 20炭拍!






這個人的裝束,顯然,和當今的潮流是格格不入的。緊身棉製花T-SHIRT,最後的流行時間,回想起來,應該是90年代末期。而他竟然把T-SHIRT的衫角紮入到短褲裏,這種習慣,讓我第一時間想起了10幾年前帶過我的拿位胖胖的教練。。。

中場休息時間到了,阿裏老教練拍了拍手,把他的小徒弟糾集起來。這些都是16-18歲左右的高中生,身手靈活,頭腦敏捷。打得最好的已經拿到了安省青年錦標賽的名次。每次的示範時間都是這樣,阿裏會讓打的最好的一個學生,和自己過招,然後講解其中的不足。但今天,阿裏竟然閃到了一邊,步入場地的是,那位鴨舌帽!




年輕的18歲學生,對陣鴨舌帽。

鴨舌帽的帽簷壓的很低,甚至都看不到他的麵容。他隨意的站在場中離發球線1/3的位置,猶如一名帶著鬥笠批著黑紗的劍客,讓人揣摩不透。YY20炭拍稍稍上翹,藍黑色羊腸線以30度投射到地麵,拍杆的半中搭在他的右手指間。我揉了揉眼,再次確認我沒有看錯:他居然用的是左手!!!



18歲學生莆一站定,就開始了比賽。他采用最安全的發球:高遠球。

YY50的特級羽毛球,發出了呯一聲的脆響,很高,很遠,很準確的落點發到了鴨舌帽的後場。18歲學生臉上冒出一絲微笑:他知道,這個球,對方沒辦法攻擊。



鴨舌帽果然沒有攻擊,他右手上抬,左手後拉,稍有停頓之後,全場聽到一聲暴響!

這種暴響,讓我回憶起10多年前,在邵亦夫體育館,我的那個胖胖的教練,也是一模一樣的動作,隨意的,用無法想象的短促時間,完成了拍玄和羽毛球軟木的接觸。後發先製,就如一名刺客,正微笑這等你的出擊,然後,收割著自己的獵物。。。

18歲高中生有些發呆,他急急忙忙的從中場,挪步到了後場,去迎接這個球。但未曾想到這個球的速度之塊,和曲線之平,給他的時間比平時少了很多。但小夥子不愧是阿裏教練的高徒,後仰,震腕,球拍以60度切向球底的軟木:好一個劈吊!

但是沒想到,鴨舌帽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高中生的心理。球剛過網,高中生尚未來得及收起腰身,一把老式的YY20已經把球給截住!就像是位老獵人,早已算計好獵物會奔向這個方向,於是,等待著獵物的隻能是,一片發紅的鐵砂!

1:0!

鴨舌帽發球。

藍黑色的拍線,樸素的球拍,正如他發出的很普通的高遠球。18歲高中生側身、拉弓、甩臂,完美的把球回了過去,飛向了鴨舌帽的反手後場!一般的人,就算是專業好手,反手後場都是薄弱之處,除了那個20年前的怪才:熊國寶。

鴨舌帽不是熊國寶,熊國寶也不可能來到安省。。。所以他不可能有完美的華麗的反手。18歲高中生緩下口氣,等待對方的被動球。

鴨舌帽果然沒有用反手。但沒想到的是。。。又是一聲暴響!隻見一團花色人影已經側著彈起,藍黑色拍影一晃,竟然像經過了完美的計算一般,在最高處,最好的角度,完成了一次扣殺!

“屠暴起,以刀劈狼首‘。 沒有任何僥幸,高中生無法接得住這種來自天外一擊的暴殺。甚至他的老教練,阿裏,如果身處場上,是否有把握接的住這種扣殺?也許隻有林丹這種撲街式救球,或許有希望?

2:0!

沒有任何還手之力,3:0,4:0,5:0。。。10:0。。。21:0!!!

就像一位拿著開山大刀的屠夫,屠宰著一隻出生不到10天的小雞!

安省的年輕好手已經完全崩潰,汗水涔涔而下,他惶恐的望著阿裏教練。教練這個時候,竟然麵帶微笑。。。他媽的,學生被打成這樣,還笑的出!

鴨舌帽已經回到了場下,還是那樣的,慵懶的斜靠在鐵柱上,燈光照射在他的帽簷下,泛出一片陰影。

我的思想已經被帶回了10多年前,在無數的白天和晚上,那一聲聲來自胖教練球拍上的脆響,無數的0:15慘敗。。。我知道,這個18歲高中生必定也會回憶一生。

這個晚上的球賽異常激烈,我竟然史無前例地打斷了2支拍的線,我抹著汗走出場館,發動引擎,倒車離去。不遠處,原來停靠著科爾維特跑車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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