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萬歲

十一歲多, 人民公社成立. 在生產隊放牛. 牛是一條老牛, 很聽話. 要它轉左, 就轉左, 要它轉右, 就轉右. 每個人都喜歡它. 犁田的叔叔特別喜歡它, 爭著用它.

犁田很辛苦, 鐵犁把厚厚的地翻過來, 地是硬硬的, 重重的. 一畝又一畝, 很費力, 一般來說, 牛都在喘息, 長時間後, 累得不能動. 牛會掙紮, 有一些犁田的叔叔就會打它們. 要逼牛就範. 到了下田的時候, 人也累, 牛更累, 都累個半死.

每次下田後, 我去接它. 老了, 好可憐啊! 它很聽話, 一點都不反抗, 從朝幹到下田. 下田之後, 不停的喘氣, 慢慢的移動, 頭垂得底底的. 我看到它在流淚. 淚從呆呆無神的眼中流出來. 有一次, 它走了幾步, 就跪倒在地上.

最後的一天, 我沒有看到. 是別人告訴我的. 在犁田的時候, 它倒下去了, 再沒有站起來. 生產隊通報屠房. 生產隊分到了多少斤的肉. 那天晚飯, 每人有幾片肉. 我沒有吃. 看著那肉, 一直在流淚, 從十一歲, 流到現在. 六十歲, 還在流. 六十歲之後, 還會流.

這位牛兄, 你沒有離開我的一生. 牛兄, 對不起. 牛兄!

如果有辦法, 要在全中國, 找一個最漂亮的地方, 立一個牛的銅像. 它值得這個尊敬. 它配得到這樣的榮譽. 我們這些農耕民族, 千百年來, 就活在牛的血汗之中. 朋友, 你好. 你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