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巴黎之約

荷蘭在歐洲也算是比較富裕的國家，社會福利也非常完善。在這裏你雖然發不了大財，但也不會讓你餓死。這裏的人，生活普遍比較悠閑。恐龍住的是公司給租的公寓，雖然不在富人區，但也是環境優美，空氣清新。在住宅區的街道上，停著各種品牌的轎車，但令恐龍奇怪的是，他從來沒聽到過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傍晚散步時，經常會有一些溜狗的老人友好地向你點頭；而在清晨，鳥兒會悠閑地在路邊覓食，絲毫不在意人的存在。多而正對這裏的鳥兒的肆無忌彈感到擔心，他經常貓著腰、撅著屁股、躡手躡腳地對鳥兒發起突襲，以提醒它們，這世上還有惡人。但這些鳥兒也決非是等閑之輩，從它們靈巧的身手上也看得出，它們早就清楚，這世上的惡人從來就沒滅絕過。 從紅燈區回來後，恐龍的工作漸漸進入正軌，他的生活也漸漸有了規律，在閑暇之餘也可以關心一下經濟形勢了。近來許多網站公司的形勢很是不妙，很多公司的股價就像從高樓處扔下的拖鞋一樣，本身沒什麽價值，下降的又飛快，情形就可想而知了。恐龍申請的兩個免費信箱已相繼發來收費通知。恐龍深知，隻憑自己貢獻的幾個小錢也無法挽救它們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幹脆還是放棄了吧，其實他是覺得這幾個小錢也不必浪費，他又在YAHOO上申請了一個免費信箱，上帝保佑，不是所有的.com都要關門了。 恐龍必須整理一下另外兩個郵箱的信件。他把和Mina的往來信件又粗略地看了一遍，再回想一下見麵的情形，心情又跌宕起伏了一番。整理到最後的是和Elios的通信，半年時間已經過去了，她現在巴黎混的一定很風光吧。恐龍忽然覺得應該和她聯絡一下，畢竟荷蘭離巴黎是近多了。恐龍馬上寫了封信，很簡單的問候了一下，說近來過得還好吧？。 過了兩天，恐龍居然收到了Elios的回信，看了之後，他感動的差點哭了。Elios說她一直很好，近來搬到了一個離學校很近的公寓，方便多了。信最後順便問了一句，您是誰呀？實在想不起來了。 恐龍懷著沉痛的心情回了一封信： 真是時光飛逝呀，眨眼您已到了容易忘事的年齡了，現在一定覺得人生有很多缺憾吧？！要想解釋清楚我到底是誰，還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您還記得若幹年前有個男孩纏著要跟你玩，您說要出遠門，不方便帶他，勸他找別人玩吧。這故事太遙遠、太平常了，也難怪您會忘記。我現在荷蘭出差，非常懷念上海的小籠包和美羅城的小吃，順便也想起了您，請務必見諒！ 讓恐龍始料不及的是，當天下午他就收到了Elios回信： 一見到信我就知道你是誰了。非常高興看到您還能保持樂觀的心態和幽默的風格，盡管時光流轉，卻不見您的城府滄桑。很難相信您已經長大了，可以獨自出遠門了。我的手記號碼是：1371xxxxxxx，歡迎周末到巴黎來玩，至少我可以做你的免費導遊。 恐龍激動的在辦公室裏直蹦，接著又來了兩個老年迪斯科動作，若是有人看到他這幅醜態的話，肯定可以把這景象作為自己在悲痛欲絕時轉為仰天大笑的良藥。或許是蒼天有眼，時來運轉吧，想當年在上海每個月拿5000元的土包子，在情場上幾乎是處處碰壁，現如今出了國，似乎就變成了洋柿子，終於可以進入一級市場流通了！恐龍搓著手馬上回了封信： 恐怕近來巴黎的旅遊業有點蕭條吧？不必擔心，我已決定來刺激一下旅遊市場了，不過到底能不能帶動巴黎旅遊業的騰飛，我就保不準了。很早就聽說法國大餐很有名，這次看樣子可以揮霍一把了。我安排好了行程會通知您的。非常感謝您的盛情邀請，希望不要驚動法國旅遊部長！ 第二天中午，恐龍就去附近的旅遊公司定好了巴黎的旅館，又去火車站買了車票。他又跑到禮物商店挑選了一把精致的攪拌咖啡用的銀質小勺，勺柄是一朵盛開的鬱金香的形狀。一切安置停當之後，恐龍給Elios發了封信，他認為有必要讓Elios對他的長相有個心理準備： 我會在周六早上7點左右到達巴黎，旅館就在火車站附近，9點以後我會打電話給您，希望屆時不會影響您的早睡。還有一件事我深表擔心，不知我的長相會不會影響巴黎市容？ 第二天上午，恐龍收到Elios的回信： 您不必為您的長相而擔心，您是來刺激巴黎旅遊業的，即便您長的再難看一些，也很難打破巴黎人民歡迎您的決心。另外，我的早睡一般很少超過8點，到時您盡管打我的電話好了，歡迎您的到來！ 恐龍長出了一口氣，看樣子巴黎人民和Elios早已為他的寒酸長相做好了精神準備。但看Elios的回信，怎麽也看不出有等待相親的意思，倒有點像是在準備迎接旅遊團，這讓恐龍多少感到有點失落。恐龍並沒有忘記Elios在網上的自我評價：美貌與智慧集於一身，相信上帝的同時也相信自己。相信大多數的男人都會對這樣的女人產生強烈的好奇心，恐龍也不例外，他非常想知道，她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當恐龍迷迷糊糊從巴黎火車站走出來時，天剛蒙蒙亮。恐龍已經失去了方向感，這讓他感到很難受。一般在北方長大的人，都習慣根據方向認路，但這種習慣的缺點是，一旦失去方向感，就徹底不認路了。恐龍隻好從背包裏找出地圖，弄清了自己麵前這條街道的名字和走向，再去地圖上找。費了半天的勁，恐龍終於摸到了事先定好的旅館。看著接待老先生登記完護照遞過房間鑰匙時和藹的微笑，恐龍感到了一絲欣慰，看樣子自己的長相果真並沒有打破巴黎人民認為可以歡迎的底線。 恐龍先認真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上牛仔褲和T恤衫，又在鏡子前麵仔細地折騰了一番，直到自己認為滿意了才停下來。他找出Elios的手機號碼，拿起電話，用顫抖的手指一個個按了下去，然後激動地坐在床頭等待接通。 電話鈴響了兩下，接著傳來了一個清脆幹練的聲音，“喂，您好！”看樣子她已猜到是老鄉來了，所以沒有開法語。 恐龍盡量以穩重成熟的聲音說話，以期給對方一個良好的印象：“您好，我是恐龍，是Elios嗎？” “奧，是的！您已經到了嗎？”Elios的聲音非常熱情。 “是的，我在賓館打電話。您看我們在哪見麵？” “嗯，這樣吧，您坐地鐵到靠近埃佛爾鐵塔一站下，9點半我在1號口等您。您知道怎麽乘地鐵嗎？” “我已經問過同事了，應該沒問題。不過1號口不會有十幾個中國女孩吧？我隻要找出其中最漂亮的一個就可以了，對嗎？” “嗬嗬”，女孩笑了一聲，“我穿牛仔褲、運動鞋和白色T恤衫，長發。應該會很好認的。” “好吧，願上帝保佑我，別被騙子拐走了。” “哈哈，我相信拐走你的騙子會被你弄破產的！如果你實在找不到我，就大聲喊我的名字好了。對了，你穿什麽衣服？” “奧，太巧了，我也穿牛仔褲和運動鞋，不過是黑色T恤衫。也應該比較好認。那我們9點半見？” “好的，等會見！” 恐龍放下了電話，努力地抑製著激動的心情。他拿出一個很小的腰挎包，放好必要的東西，在鏡子前麵又簡單地修飾了一番，然後匆匆出門。 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燦爛的陽光浠哩嘩啦地灑在巴黎的各個角落，那些古老而又經典的歐式建築在陽光下展示著自己健美的身姿，整個城市都顯得神采奕奕。恐龍換乘了一次地鐵，很快就到了離埃佛爾鐵塔最近的一站，他快步從1號口走出，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附近沒有穿牛仔褲、白T恤的女孩，才長出了一口。他看了一下表，9點25分，還好，女孩沒有先到。又過了令人忐忑不安的5分鍾，恐龍還是沒有發現可疑目標，隻是在遠處一家餐廳的門口長椅上坐了一位穿牛仔褲、白T恤專心致誌看雜誌的女孩，看上去不象是在等人。恐龍仔細地打量著在她麵前出現的每一個亞洲女孩，看看是不是哪一個能對上號，哪怕是穿裙子的也得仔細看看。遺憾的是，又過了10分鍾，他仍然一無所獲。 恐龍已經有點像熱鍋上的螞蟻了，他一邊東張西望著，一邊在想，是不是自己等錯了地方？不過他想應該不會，來巴黎前，多而正已經跟他講得很清楚了，再說埃佛爾鐵塔就在眼前呀。恐龍在想是不是自己應該大聲喊喊了，盡管他一直認為在公共場合大喊大叫與他的身份非常不符。不過此時此刻，恐龍已顧不了那麽多了，心一橫------誰認識誰呀？！他把眼睛一閉，雙手捂臉，衝著天空大喊：“Elios，Elios，你在那兒？”過了兩秒鍾，恐龍才敢把手慢慢移開，他猜想被嚇著的人也應該緩過來了吧。睜開睛看時，發現還是有兩個路過的法國人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自己。恐龍的心裏倍感慚愧，非常沮喪地低頭看腳麵。等他再抬頭時，發現遠處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已向他走來，她的披肩長發隨風飄動著，臉上赫然多出一付造型很酷的墨鏡，一眼看上去就像克克勃的女間諜一樣。女孩在恐龍麵前站定，摘下了墨鏡，一張微笑著的靚麗臉龐出現在恐龍麵前------白皙的瓜子臉上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小巧而又秀氣的鼻子裝點在一張塗著淡淡口紅的唇上，五官勻稱而又和諧，神色坦然而又自信。尤其是她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別人的心思，這讓恐龍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很佩服你的勇氣！”Elios微笑著伸出了右手，神態自然大方。 恐龍慌忙伸出手握了一下。“這一幕讓你久等了吧？！” “沒錯！你再不喊我就要走過來了。幸運的是，你還是喊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恐龍一向對喜歡玩弄這種小把戲的女孩心存忌殫，因為他本人就不是那種工於心計的人，但他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而動氣。“要是我生氣能給你帶來快感的話，我願意試試。” Elios笑了，“從你給我的第一封信起，就知道你是個幽默的人，看來果然如此。”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漂亮女孩，現在看來……”恐龍故意笑了笑，“還……不止如此。” Elios的表情隨著恐龍的停頓凝固了一下，旋即笑容又舒展開了，“我看我們就不必相互吹捧了，還有很多地方我們要玩呐。”Elios指了指埃佛爾鐵塔，“我們上午參觀鐵塔，下午遊覽塞納河、巴黎聖母院和協和廣場，晚上去吃法國大餐，明天去盧浮宮。你看怎麽樣？” “哇，看樣子你都安排好了，一切聽你的！”恐龍也樂得省心。 遇見這樣漂亮的女孩，恐龍難免心襟蕩漾。如果真的有這樣的男人，麵對Elios的容貌和氣質而無動於衷，而且這人確定沒有什麽生理上的毛病，那麽拜托上帝，請介紹這人讓恐龍認識一下，好讓恐龍好好長長見識。 幸運的是，似乎Elios也想努力打破初次相見的陌生氛圍。她熱情地跟恐龍聊一些學校的奇聞軼事和她的日常生活，以及巴黎的風土人情，這無疑緩解了恐龍的精神壓力，因為彼時恐龍正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想著選擇什麽樣的話題來表現他的才華比較合適，遺憾的是，在他的相親史上，這還是個空白的領域。恐龍受寵若驚地傾聽著，還不失時機地問了幾個他認為可以體現他品位的問題，比如巴黎的女孩每天都噴香水嗎？還有法國男人真的都有好幾個情人嗎？他們是怎麽平衡情人和家裏那位的關係的等等。Elios對前兩個問題還認真地回答了，後來她竟開始義正嚴詞地譴責恐龍居心不良了，當恐龍申辯時，Elios居然邏輯嚴密地推導出男人基本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讓恐龍為自己的愚蠢問題而給男人們帶來的侮辱性宣判而深感遺憾。 從談話中，恐龍漸漸地感覺到Elios是一個成熟、有主見的女孩，她聰明、上進而又自信，並且認為自己能夠掌握未來。她行事謹慎或者說是自律自愛，但又不乏靈活的處理方式。比如說，在登埃佛爾鐵塔，恐龍想伸手拉她一把時，當然不排除恐龍這麽做有一己私心，Elios說或許後麵那位更需要幫忙，恐龍向後一看，隻見一位大腿和恐龍腰差不多粗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那喘著粗氣，恐龍暗自咧嘴。還有，在遊覽塞納河經過一著名的橋時，船上的情侶和夫妻都紛紛接吻，Elios非常及時地把一瓶礦泉水遞到恐龍嘴邊，讓他過一下癮，恐龍向她微笑致意，並暗自慶幸她遞過來的不是襪子。這兩件事讓恐龍意識到要麽是Elios謹慎小心，要麽是自己不招人喜愛。於是恐龍知趣地決定不必再費盡心機、厚顏無恥地謀求什麽親密接觸，這從來都不是他所擅長的，也不會成為他所擅長的------人的性格中總有一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這樣決定了以後，恐龍反而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到了協和廣場時已近傍晚時分，西下的陽光懶洋洋地斜照在廣場上，恐龍和Elios悠閑地坐在木椅上喝著咖啡，看著過往的人群。Elios旁敲側擊地打探著恐龍的情史。恐龍非常坦白地告訴Elios，在這一點上很可能會讓她失望了，他連一次像樣的戀愛都沒有，哪怕有一次失敗的戀愛也好啊！他就像一個在澡堂門口賣羊肉串的，看到的進進出出的都是一些穿著整齊的人，但他從未能登堂入室，有幸目睹那神秘而壯觀的一幕。Elios很耐心地安慰著恐龍，說有些事情是機緣未到，急不來的。然後她微笑著問，那你總該有過約會吧？恐龍很奇怪為什麽人類會對別人的隱私這麽感興趣，或許他該跟她講講和Mina的約會，這是他唯一一次像樣的約會，當然了，也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是唯一一次失敗的約會。 恐龍略加渲染地把他和Mina的故事描述了一遍，順便也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感受。他盡量把這個結局悲涼的故事用比較樂觀的形式表達出來，不期然居然達到了某種喜劇效果，因為Elios經常樂得前仰後合。等恐龍講完後，Elios一邊用紙巾擦著笑出的眼淚，一邊總結說77年出生的女孩已經和我們有代溝了。恐龍深表讚同。然後Elios笑著問恐龍希望找一個什麽樣的女孩。恐龍坦白地說，其實他對所有漂亮的女孩都有好感，至少是感到好奇，如果她們不是高傲得把下巴支向天空或者打扮得十分豔俗的話。但他真正想找的是那種既看得過去又溫柔善良而且比較獨立的女孩，比如說------你。 恐龍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Elios有些不知所措，她坐在那低著頭，臉紅心跳地尷尬緊張了好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盯著恐龍問，“你願意在歐洲生活嗎？” 恐龍一愣，老實說，他並不喜歡在國外生活。由於文化、語言、飲食以及社交氛圍的差異讓他找不到在國內那種如魚得水的感覺，這對恐龍來說是無法忍受的。可麵對Elios那灼灼的目光，恐龍有點不知所措了。 “我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沒有正麵回答，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在這還習慣嗎？” “我很喜歡這兒的生活。” Elios回答道，“我也比較欣賞法國男人，他們有紳士風度，也知道如何善待女性。至少他們不會像上海男人那樣在地鐵裏和女人搶位子。” “盡管我不是上海男人，但我還是想說句公道話，上海男人也是有很多優點的，有很多人也很優秀。我倒是認為法國男人更有資格被評為‘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一夥的！其實男人的產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攤上的是個什麽樣的人。”恐龍認為有必要給Elios提個醒。 “哈哈，你的用詞可真有趣啊，”Elios笑道，“為什麽是‘攤上’？” “你不覺得冥冥中總有那麽一雙手控製著你的命運嗎？盡管他不會幹涉你的日常瑣事，比如說你今天晚上吃什麽或什麽時候上廁所。但當他出現時，總是在你遇到人生大事時。所以有些事你隻有認了！”恐龍堅定不疑地說。 “或許你說的對，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 Elios幽幽地說。 “什麽或許呀，就是這麽回事！你不是也說，‘相信上帝的同時也相信自己’嗎？可見你還是首先相信上帝的。還好了，上帝比較忙，沒把所有的路都堵死，所以你還可以自己決定今天晚上吃什麽，你看今晚我們吃點啥？” “聽你的口氣，簡直就像是上帝派來的一樣！” Elios撇著嘴說，“就知道你惦記著法國大餐呐。” 這話恐怕說到點子上了，中午的快餐實在是讓恐龍提不起胃口，他是把寶都壓在晚餐上了。 Elios帶著恐龍沿街穿巷、七轉八拐地來到了一家飯店。據Elios說，這是她所知道的最地道的一家法國餐廳了，而且價錢也非常公道。恐龍非常客氣地提醒Elios，不必在意晚餐的開銷，為了感謝她一天的免費導遊，請肆無忌彈地點菜吧。Elios非常嫵媚地笑著，她告訴恐龍，其實並不需要點最貴的菜，而是要點最好吃的菜。然後，她幫恐龍講解了幾道主菜的特點，讓恐龍根據自己的口味進行選擇，這讓恐龍相當感激。 晚餐的味道是相當不錯的，隻是席間一道一道地換盤子讓恐龍感到很不適應。那個侍者像個吃了瀉藥的倒黴蛋一樣不停地往返穿梭著上菜換盤子，倒是這一點比法國菜的味道更讓恐龍難以忘懷。 在甜點上來後，Elios的手機響了，她用法語嘰哩咕嚕地講了一通。等結束通話後，她用興奮的口氣說，明天下午有個Party，歡迎你也參加。 很明顯，這對恐龍來說是不可能的，因為明天晚上他就要乘火車返回荷蘭，而白天他還要去盧浮宮逛一逛。也不知道Elios是真心地邀請他，還是誠心地遣返他，但對恐龍來說，他首先意識到的是，他認為自己有義務這麽想------他已經得到了晚宴結束的通知。他並不屬於她生活的一部分。多年來行走江湖的反麵經驗已讓恐龍學會了如何在對方試圖說出分手之前體麵地保住自己的尊嚴，在這方麵恐龍確實有過人之處！ “像我這把年紀的人還參加什麽Party呀，俗語說得好，‘別教老狗新把戲’，您還是省省這份心吧。不過你明天參加Party時可以順便向大家致歉，說你沒能把一山炮帶過來給大家助興！” “別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其實你是個很不錯的人，真的。” 又來了，又來了，恐龍心想這些女人可真夠俗套的，臨走總是要安慰安慰對方，以示自己是個有同情心的人，真沒勁！ 恐龍懷著淒苦的心情吃完了甜點，從容地付了賬，並繼續保持和Elios談笑風生，在此時此地，凡是有一點良知的人都應該能夠體會到，這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呀！ 在溫暖的夜風中，Elios送恐龍到地鐵口。恐龍勸她止步，並說這是非常精彩的一天，因為有了她的陪伴，非常感謝。Elios說她今天玩得也很開心，隻是抱歉明天不能再陪你了。恐龍說那裏話，知足才能常樂，他現在已經是無欲無求了。Elios在路燈下望著恐龍，然後莞爾一笑。她忽然說，“擁抱一下好嗎？”恐龍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說，“Of course！”。他張開了雙臂，把 Elios輕輕地擁在懷裏，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保重。 最後和Elios告別時，恐龍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在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恐龍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比較高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