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冰激淩小店的今昔

一家冰激淩小店的今昔

木愉

 

下班後，急急在超市買了一個水果盤和一個蔬菜盤，就去聖馬丁教堂參加一個活動。這個活動是一個小型演講，無關宗教。演講人是我們的host family的男主人。他要給大家分享他家祖產（一個叫巧克力駝鹿的袖珍冰激淩店）的今昔。多潤夫婦是我們的host family。二十多年前，妻子一來到這個小鎮讀書，就通過當地一個民間組織找了多潤夫婦做host family。所謂host family就是國際學生在異國當地找的友好家庭，我們在這對夫婦家一起歡度過好多次感恩節、聖誕節等等其它節日。我們曾經在多潤夫婦的關照下，在他擁有的公寓裏的一個單間裏住過半年。那個公寓的對麵就是這家巧克力駝鹿冰激淩店。

妻子和小兒子已經先抵達那裏，我到的時候，人們已經開始在排隊取吃食。吃的都是參與人各自帶來的菜飯。吃完飯，大家走進一個房間，演講開始了。

1933年，在大蕭條的風暴中，多潤父親被解雇。工作丟了，一家的生活還得繼續。他父親就在街角開了一家雞毛小店，賣冰激淩。開始是土法上馬，用一輛貌似自行車的裝置做動力，把冰塊搗碎，再跟牛奶和各種佐料混合均勻，冰激淩就製成了。後來，一個鄰居告了狀，政府就上門來告誡：“你可以做了自己吃，但不能賣。”

一家子到南麵阿肯色州度假的時候，發現了一家冰激淩店使用的機器很好，就跟店主套磁，店主就告訴他，機器是在印州買的。原來就在家鄉！老太爺回來，就去買機器。廠主帶了他去看了好幾款機器。他看中了一款，說：“就是它了，當下就準備搬走。”人家就說：“可是你還沒有付款呢。”他這才付了首期，把機器請回，開始大幹。

小店幹得真叫芝麻開花節節高，一家的生計居然就靠它維持下來。後來，多潤把小店繼承下來，店門雖然依舊，經營卻風生水起，即使是初冬季節，小店的冰激淩也仍然熱銷。更不用說炎熱的夏季了。我每次開車從那裏經過，總要側頭看看小店。每次，小店前的購買窗口總是排了隊伍，向著窗口前進。

小店幹得如此成功，除了勤勞刻苦，多潤還費了不少腦筋，在吸引顧客上推行了不少好點子。在多潤看來，冰激淩店吸引的一個很大的顧客群是兒童，而兒童會把家長一起帶來消費。他就想了個點子，在冰激淩上放一點兒童喜歡的小玩意，讓兒童對小店賣的冰激淩有份格外的期待。果然，這個創意讓兒童們老是惦記小店的冰激淩，小店的冰激淩熱銷於是經久不衰。

多年以後，多潤老了，問四個兒子是否要接手幹。老大老二老三都拒絕了，老幺沒有其它更好的出路，就接手下來。小店在老幺的經營下，又平穩了二十來年。小店的設備需要更新，老幺沒有這筆投資，有意出讓。於是，小店就改換了主人。

小店雖然改換了門庭，其房地產卻是多潤的。多潤早在好多年前，就往房地產發展，陸續買下小店周邊的房地產。小店就在市中心，貨真價實的黃金地段。多潤手握這裏的房產，就儼然是小城裏一個房地產大亨了。

這些年來，小城麵貌發生了極大變化，好多老舊小建築被外麵來的發展商看中。這些發展商看中了小城是大學城，又是本州中南部一個重要文化經濟城市，就下大本錢，買下舊房，推倒後，建起高樓，裏麵有公寓、商店和辦公室之類。他們當然看中了多潤的房地產，多潤也樂於出讓。雙方最後達成交易。

小店也因為這個房地產交易而搬遷到新建的大樓底層去。小店的三角樓就像小城裏一個小小的地標，它的消失曾經讓小城裏好多人扼腕歎息，地方日報以頭版的顯要位置連續討論了好幾次。今天，多潤講小店的過往，算是對懷舊的人們的一點寬慰。多潤饒有興味地做完這個別致的講座，留下幾分鍾讓大家提問，台下好多白發蒼蒼的老人頓時紛紛發言，或追問細節，或補綴關於小店的種種趣味軼事。小店的過往還在人們的大腦裏鮮活地呈現，小店的未來一定會有別樣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