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重的墓地

到茶水間去續茶的時候，看到收發室的接待員伊麗莎白在吃飯，就打了招呼。記得她女兒剛剛高中畢業，就問她，她女兒畢業了幹什麽。她說去州南部的一個大學讀書。我又問讀什麽專業。她說是牙科保健。我連忙點讚：“好，實用，需求大，今後不愁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接著，我就說學哲學、曆史、文學和藝術之類是多麽不靠譜，拿了一紙文憑，卻不為商業化的社會認賬，並把我的球友的故事拿來作例子。

 

我的球友邁克學的大提琴演奏，從頂級音樂學院畢業後，南美北美找了個遍，卻沒有得到一份跟所學專業相關的工作，無奈，就呆在我們這個大學城裏，在一家日本料理店當外賣郎。老板吝嗇，對員工隻免費供應晚餐的白飯，要吃菜，員工還得自己買。這樣做了兩年，因為女友紅杏出牆，大受打擊之下，他就重歸故鄉加州。在那裏，他在親戚的幫助下，先在一家園林公司當工人，四處當汗滴男。後來，終於時來運轉，當了經理。可是，經理的位置還沒有坐穩當，新來一個總經理，把他給開了。拿了一點遣散費，他漂流四方，最終在我們這裏落腳。找了幾個月的工作，有一天，他在麵書上，喜形於色地告訴我：“我得到受聘通知了。”我真心為他高興，問他在哪個公司，他卻沒有回答。後來打球遇到了，才知道他是到一家墓地去當銷售員。

 

給伊麗莎白講了邁克的故事，伊麗莎白問是哪家墓地，知道是約翰遜街那個後，她笑道：“我知道那家墓地，跟它們有過節。”接下來，她一五一十告訴我：

 

上世紀九十年代，她前夫跟她一起在那家墓地賣了兩個墓穴。前幾年，兩人離了婚。按照協議，墓穴屬於伊麗莎白。伊麗莎白也就五十來歲，自覺百年之後是很久之後，就想把墓穴賣了，賺點銀子花。有一天，她到了那家墓地，找到了那兩個墓穴，卻是大吃一驚。看官，你們猜發生了什麽。

 

原來，那兩個墓穴已經埋葬了人。她找到墓地管理處。那裏的人給了解決方案，讓她另外再選兩個墓穴。她不幹，因為前麵說了，她要換銀子花。而且，她也不準備在百年之後，在這裏安息。墓地管理處賣墓穴賣得辛苦，按什麽價格作價賠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從九十年代到現在，墓穴的價格已經漲了將近一倍，可是按現在的價格作價，墓地管理方不答應。按原先的價格作價，伊麗莎白更不答應。

 

我對伊麗莎白說，錢有現在價值，有未來價值。九十年代一美元的現在價值是一美元，二十年後的未來價值就不是一美元了。我對她說，她要求按照現在的市場價作價賠償，並不是貪婪，而是合情合理的。

 

再後來有一天，伊麗莎白告訴我，她贏了，墓地公司按現在市場價賠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