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作家和非職業作家

職業作家和非職業作家

 

木愉

 

 

文學史上有好些文豪都不是專業作家。比如卡夫卡，生前是一個保險公司的小職員，又比如葡萄牙詩人佩索阿幹的是為公司翻譯信函的工作。這個名單還可以加長下去，莫泊桑、麥爾維爾、惠特曼、哈謝克等等都把寫作當成正事來做，但又不得不做著小職員之類輕鬆然而賺錢少的工作借以謀生。

 

寫作必須專注，能當專業作家當然是最上乘的境界，但是當作家必須要先解決吃穿住行，不然寫作活動就無法進行。

 

一般人都以為這些非職業作家跟職員作家在水準上天差地遠。在我看來，他們跟職業作家並無質上的不同，即他們都對寫作之外的所謂事業成功不感興趣，隻把寫作當成生命中最快樂的事來追求。他們跟專業作家相比，最多隻是時間上的投入不同而已。寫作跟體育和音樂不同，職業作家不一定就比非職業作家更高明。中外文學史上，好多文學大家其實都是業餘的，在寫作之外不得不擁有一個謀生的飯碗。

 

對於作家而言，謀生的飯碗就是飯碗，不是一種事業，不值得花費過多的代價。所以，很多作家即便有當CEO的機會和能力，也會對CEO冷漠，而專事寫作。70到80年代的時候，俄羅斯就有好多作家不願找一份賺錢多的好工作，而去當看門人之類，以便可以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寫作上。看起來，他們沒有出息，在世俗的價值體係中，無足輕重。但從寫作的角度來看，他們很聰明。有一份衣食飯碗，可保溫飽，就可以無牽掛地投入到寫作之中。同時，有一份工作，就保留了跟世界人生的聯係，保有對生活的切身體驗。寫作最仰賴想象力，但是又不能全憑想象力，生活之於寫作，就像土壤之於樹木。

 

心髒的跳動次數是個定數，人的精力也有個定數，在某件事情上投入多，就必然在另外的事情上投入少。高薪必然意味著高付出，高薪占有了更多的物質，卻可能苦於沒有時間來消費物質，獲得精神的快樂。寫作的人要在社會裏謀一份高薪的工作，就必須準備付出相對應的時間和精力，這就隻好放棄寫作。從這個意義上而已，是小職員等等卑微的工作成就了一個個文學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