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女人
(2009-08-11 14:23:32)
下一個
美國女人
木愉
一個雪夜,朔風勁吹,白雪飄飄。白天氣象台早就警告本地有暴風雪,路滑危險,最好呆家裏不要外出。然而兒子早上就請求帶他出去買次日課堂裏要用的學習用具,白天來不及外出。到了晚上,兒子威脅說如果沒有那些學習用具,明天就不能做作業,到了期末就得不到A。看看外麵似乎雪小了一些,於是就開著家裏最可靠的小麵包車帶他出去買。一路上小心翼翼,不久就到了Kmart,心裏一陣輕鬆。但就在拐進停車坪的時候,車卻陷入了雪坑之中,進退不得。嚐試了好幾次,隻聽到車子嘶啞的吼聲,看到一股股濃烈的白煙從車尾那裏冒出,車子卻無助地在原地動彈不得。正在束手無策,對麵來了一輛四輪驅動,停在我的麵前觀望。我以為是我的車擋住了去路,更加著急。這時車裏下來一個美國女人,三十歲上下的樣子,精幹但不強壯。我下了車,她柔聲對我說要後退,一邊說,一邊在車頭那裏矮下身子雙手抵車,準備全力去推。我於是就重新上了車倒起車來,說來也怪,這時這輛剛才還喘著粗氣進退不得的車子卻緩緩退出了那個雪坑。我感激不盡,試圖打開車窗對她說聲“謝謝”,匆促之中,卻打不開右側的那扇窗子,看後麵已經有車跟了來,不能在大路上停下不走,於是就隻好在車裏吼了一嗓子“謝謝”,又對著她揮了揮手,她很可能是聽不到也看不到我的感激姿態的,但我卻不能不趕快往前開走。
一路往前開著車遠去,剛才那個女人弓身推車的身影卻無論如何不能消逝。我分明還在剛才的情景裏感慨著。對那個女人,對其他的美國女人。就在白天,當我正在家門前吃力地一鏟一鏟地清理家門口車道上至少四英寸的雪時,對麵鄰居的女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清理著她家門口的積雪。清掃積雪似乎是一個笨重的活路,所以似乎應該屬於男人,但對麵的女人卻也在做著這樣的事,這讓我本來做這事時會感到的沉重不敢冒頭。
我的思路上溯到上個世紀末的一個春夏之交。那次全家回故國探親,走時還是春寒料峭,所以就沒有想起草坪割草的事。回國呆了一個多月,爬長城的時候,已經是赤日炎炎了,那時才對妻子提起家裏草坪可能已經瘋長得很不象話了,說不定回家就可以看到警察的傳票。踏上歸路的時候,心裏的確就有些忐忑不安。到了家裏,發現草坪幹幹淨淨的,象剛理過的小平頭。心裏更是打鼓,生怕是警察采取了行動,趕快去問左鄰右舍。原來是左邊那個三個小孩的年輕媽媽看不下去,幫我們割了草。當然是萬分感謝,把帶來的寶貝禮品加倍地送給了她,心裏的愧疚卻也沒有略微輕鬆起來。因為想到割草本來是大男人的事,自家的女人都舍不得讓她去幹的,卻讓鄰家一個女人去幹了。想到這一層,愧疚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差點上升成了罪孽感。
其實細細一想,美國女人做男人的事是很稀鬆平常的。一次到小兒子的幼兒園去幫忙建起遊樂架子,其中少不了幹體力活,比如搬運五十磅一包的水泥,抬大石頭之類。當天一起幹活的有年輕的市長夫婦。市長的夫人漂亮可人,又貴為市裏的第一夫人,但幹起活來,那架式那力道跟男人也差不到哪裏去。看到當時她甩開膀子大幹快上的樣子,真的很是感慨係之。
文革中,在男同誌可以幹的,女同誌也可以幹的口號指導下,中國曾經有過三八礦井隊,三八架線隊之類。不能說那些舉動沒有曆史的進步意義,但其勉強也是不言而喻的,所以現在這類三八什麽隊才統統銷聲匿跡了。相反,在美國,肇始於六十年代的的女權運動卻是深入人心,因此,幾十年過去,美國女人幹男人的事,不再需要虛張聲勢地喊口號,而是變成了稀鬆平常的日常實踐;不再僅僅是作為點綴,而是成了貫穿整個社會層麵的行動。從家庭內部的角色,到社會各個領域的分工,女人不再是楚楚可憐的,祈求著男人惜香憐玉的;而是活力四射的,可以與男人一分高下的。這些美國女人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的典型象征,是兩性社會裏第一次達成健康的平等的保證。她們中有張揚性平等的麥當娜,有在政治上咄咄逼人的克林頓參議員,更有在社會的各個領域裏,在家庭的圈子裏平心靜氣自信自強的普通女人。她們塑造了平等的氛圍,平等的氛圍烘托了她們的格外美麗。這就是今天的美國女人!
人在江湖嘛。
很傳統,中國女人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