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如雲 (上)
(2009-07-15 06: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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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如雲 (上)
-木愉-
黃鶯回到了國內她的家裏。老吳早就按她的要求搬了出去。室內的家具上積滿了一層薄灰,空氣厚重而黴臭,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老吳那張馬臉曾經讓她如此厭惡,現在她卻很希望他就在眼前,幫她稍拂一下舟車勞頓的風塵。黃鶯苦笑了一下,半年來在異國的情感遭遇不禁晃出腦際,李信林、彼得和王文博象醜角一樣在她腦海的舞台上一一亮相。
~1~
黃鶯半年前得到一個基金會的資助,到了美國印第安那大學音樂學院做訪問學者。
剛到那裏,急欲要找個交際圈子,她於是在抵美的第一個周末到了當地一個華人教會。她那天大出風頭,大家唱聖歌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聽她一個人唱。中間休息的時候,就有許多人前來討好她。李信林就是其中的一個。因為他偉岸、笑容可掬而又有些手足無措,一下就引來了黃鶯的好感。聚會結束的時候,李信林主動提出送黃鶯回家,黃鶯草草地跟張牧師說了不再麻煩他了,就上了李信林的車。坐進車裏,黃鶯感歎了一聲,說:“你的車可比張牧師的車好多了。”車開了後,她再驚歎一聲:“真穩,真舒服。不象張牧師的車搖搖晃晃的,好象顫音一樣,讓人心焦。”李信林聽著當然受用,本來在黃鶯麵前還有點惶恐的,現在倒有了幾分自信。他半是自我介紹半是自我誇耀地說他在當地一個保險公司做精算師。黃鶯不知好歹地問他:“精算師是幹什麽的?是不是精確算帳的啊。”李信林一聽著急了,就趕緊說精算師如何如何金貴,共分十級,從一級晉升到上一級,都要經過苛酷的考試,而考過了一級,工資就要升一萬多美元。他已經考到了六級,都是一次通過。而很多人都要考很多次,才能考過一級。比如某某就考了三次才通過一級,考了六年才過了三級。某某某考到四級,之後停滯不前,自知難吃精算師這碗飯,就改行了。聽他這麽表白,黃鶯才說了:“聽起來是不容易。”李信林這時卻謙虛了,說道:“其實比起歌唱來,精算師也不算什麽,不需要太多的天賦。”這本來是恭維黃鶯的意思,但黃鶯聽起來卻覺得被看輕了,就一五一十說歌唱既需要天賦,更需要勤奮。又說她從十三歲就進歌劇院,現在都四十出頭了,卻還是不能靠天賦吃飯,所以才到了美國再提高。
李信林有意把車開得很慢,但還是不到十分鍾就到了黃鶯住的地方。熄了火,他趕快到了車的右邊為黃鶯開門,還把手伸出去扶了她一把。黃鶯心裏一熱,卻說道:“嘿,把我當老太婆了。”他一邊搓手,一邊笑道:“哪裏,你是保顏有術,青春依舊。”黃鶯聽了很是受用,想招他進去坐坐,卻猛然意識到裏麵太亂,床上更亂,就說道:“謝謝你了,再見。”李信林有些悻悻的,停住了腳步,說道:“以後需要到哪裏,比如到超市買東西,就招呼一聲,我隨叫隨到。”
沒過幾天,黃鶯果然需要到超市買吃的了,她記住了李信林的許諾,就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聽到鈴聲響了好一陣,以為他不在,黃鶯正待放下電話,卻聽到那邊他有些氣憤的聲音:“Hello。”黃鶯笑道:“睡了,對不起啊,是我。”他的聲音頓時溫和了。“你好,你好,什麽事?”黃鶯說:“沒有吃的了,本來想勞駕你的,就算了吧。”他幹脆利落地說:“有啥好客氣的。我五分鍾就到。”黃鶯進到李信林的車裏的時候,燦笑道:“不好意思哈,把你從睡夢中叫醒。”
從超市回來的路上,黃鶯問李信林:“剛才超市裏那對矮男高女怎麽結成夫婦的,肯定有一個浪漫故事吧。”他答道:“聽說男的是北大的高材生,女的是唱昆劇的。女的是二婚,那個小男孩就是女的跟前夫生的。兩人是經人介紹的,男的暑假回去,兩人就結婚了,不久女的就來了。”黃鶯又問道:“兩人幸福嗎?”李信林答道:“誰知道。”黃鶯卻斷言:“我看未必。”她這樣說的時候,是因為她想起了自己的情感往事。
黃鶯二十出頭就結婚了,經人嫁給了一個文化館裏的小幹部。蜜月剛過,兩人開始打打鬧鬧,兩年以後,終於作鳥獸散了。之後很多年,黃鶯的情人朝夕變換,她象一個當紅的演員,不斷地更改著名姓出演一部一部情愛片的女主角。好幾次,眼看就要結婚了,卻又突生枝節,她的婚姻象斷了風帆的小船始終不能停靠港灣。青春就這樣被她揮霍著,漸漸就如青煙消散。這時,她真的下決心要成家了。經人牽線,認識了一個將要出國留學的大學教授,並雷厲風行結了婚,然而不出兩月,卻發現人家另有情人,一氣之下,她把結婚證撕了,換了離婚證。再後來,她開始把目光轉到有婦之夫,並成功地策動了一個道教哲學博士跟他的青梅竹馬離了婚。那個博士本來跟老婆感情甚篤的。黃鶯就啟發他,道教的核心就是順其自然,婚姻也不能例外啊。道教博士曾經雲山霧罩地跟她大說過道教的博大精深,比如跟她有雲雨之歡的時候,就闡釋道教陰陽互補的妙論。在順其自然的理論麵前,博士果然就範,很快就跟老婆攤牌離婚。離了婚後,博士卻順其自然下去,遲遲不願跟黃鶯結秦晉之好,而隻跟她有魚水之歡。多年以後,黃鶯終於成了老吳的新娘。老吳是煙草專賣公司的會計,收入不薄,妻子亡故,有一個在讀大學的兒子。黃鶯這時候對朋友們宣稱,她其實是最想做賢妻良母的。現實是她離賢妻良母越來越遠。老吳固然沒有背叛她的可能,但她卻有了厭惡他的情緒。老吳不擅風花雪月,她成功地擔綱《波西米亞人》中的主角,全劇終了,掌聲雷動,她出來謝了三次幕,向她獻花的不計其數,卻沒有見置身觀眾中的老吳親獻一束花。她為此心寒不已,禁了老吳兩星期的欲。老吳在儀表上也讓她越來越討厭。他的頭油膩而沾滿頭屑,指甲總是留得長長的。而黃鶯每天在化妝上都要花上兩小時,哪能容忍老吳的不修邊幅。黃鶯止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痛罵自己:“我怎麽瞎了狗眼,找了這麽一個會計!”
那天,黃鶯在音樂學院的一個小演唱廳開獨唱音樂會,黃鶯之前叫了李信林前去幫忙,李信林就象妃子得到皇上臨幸一樣興奮難抑。他接了黃鶯,到了演唱廳,又在那裏忙上忙下。到了音樂會開始的時候,他就在後麵兢兢業業地錄象。等到音樂會在黃鶯的壓台節目《小河淌水》的高潮中結束的時候,李信林變戲法一樣地捧出了二十四朵玫瑰花,送入黃鶯的懷裏。黃鶯那時高興得豔如桃花,興奮之餘,在李信林的腮上賞了一記吻。李信林感受著那記香吻,激動地對她說,今天下午邀她去“上城”吃晚餐。
“上城”是市中心一個高品位餐館。一進去,黃鶯就知道到這裏做食客的分量了。席間,在婉轉纏綿的音樂聲中,在橙黃朦朧的燭光籠罩下,黃鶯看李信林的眼神也有些柔情蜜意。李信林心象春潮一樣蕩漾著,說話間也多了平時沒有的機智和幽默。李信林問:“你的名字是藝名還是本名?”黃鶯答:“是本名,也是藝名。”李信林就點了點頭:“難怪人們對起名如此在意啊。你有了這個名字的時候,你的成就也就注定了。”黃鶯就問他:“那麽,你的名字又規定了你的一生了嗎?”李信林嘿嘿笑道:“我的名字按諧音叫離心力,就是說我有著叛逆的傾向。”黃鶯道:“那誰都不要嫁你。”李信林就傻笑起來。黃鶯就追問道:“還沒有結婚吧。”李信林答:“過年回去剛找了一個,她在申辦簽證來美呢。”黃鶯笑道:“原來跟那個矮男人一樣,都走的介紹這條路。”
結了帳,李信林問到哪裏去玩。黃鶯建議去跳舞。李信林說那就到夏月酒吧去。那裏人很多,座位都坐滿了。等了好一會,也沒有等到空位,李信林就說,到我那裏跳吧,我有很好的音響呢。黃鶯有些猶豫,說就是沒有氣氛。李信林說,那就看錄象,我有一大堆錄像帶呢。黃鶯沒有言語,李信林就認為那是默許了,在黃鶯背上拍了一下,黃鶯象吃了迷幻藥一樣跟他走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多話,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正在醞釀著下一章。李信林開了房門,摸索著開了燈,黃鶯跟著走了進去。李信林說:“來,我來幫你脫了風衣。”就轉到了黃鶯背後,手伸出去提起了風衣的衣領。那時,從黃鶯的頸項裏飄出了一縷幽香。李信林情不自禁地擁住了黃鶯,兩人就象好萊塢電影中的性愛場麵一樣層層激情推演。
之後,李信林跟黃鶯就成雙入對了。一天,黃鶯找教會裏的張大姐商量周末唱詩班的事,事談完了,張大姐就很關心地問她知不知道李信林是有妻之夫,又問她為什麽不把先生接來美國。黃鶯當下就哭了,說她這小半生多麽不幸,把她跟所有臭男人的故事都有聲有色地向張大姐訴說了,又說了現在跟老吳的痛苦婚姻。說得張大姐在電話那邊也抽泣了幾聲。末了,張大姐就說要幫她介紹她表弟。她表弟在紐約大學做曆史教授,一直沒有成婚。黃鶯當下就感激了張大姐的好意,答應有機會跟她表弟見麵。
黃鶯當然沒有跟李信林講要見張大姐表弟的事。李信林對她說,現在就看上帝的了,如果他太太辦到了簽證,來到了美國,那麽就意味他李信林沒有福分,消受不起黃鶯。但不管結局如何,他都認為黃鶯是他最心儀的女人。黃鶯雖然認為他太太早晚都會辦到簽證,但又覺得跟他多呆一天是一天的溫馨,更何況還有一點微茫的希望。也正是因為跟李信林結合的希望微茫,所以她才不放棄跟其他男人接觸的可能。她不僅要見張大姐的表弟,而且還通過電子郵件和電話跟一個叫彼得的美國人卿卿我我打得火熱。
“你也太精明了,一開始就知道我要如何發落她。”這末說白蛇青蛇沒枉來人間一回! 哈哈~~~
“你也太精明了,一開始就知道我要如何發落她。”這末說白蛇青蛇沒枉來人間一回! 哈哈~~~
隻是女人到了四十,還如此愚蠢的,實在是不多。
這個女人其實充滿了誘惑力,也大張旗鼓去應用自己的誘惑。不過,生活沒有給予她所希望的回報。
流蘇有種生活的無奈,還值得幾分同情。所以,流蘇是比黃鶯強。
你也太精明了,一開始就知道我要如何發落她。
哈哈,你是此地元老泰山級人物了。以前真不知道文學城還有這個世界呢。這裏很熱鬧,不過也得好好經營。
你的許多大作我都還沒讀過,這次正好讀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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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要比這個黃鶯好多了吧。這個黃鶯實在是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