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在地拉那

布什在地拉那
    
    木愉
    
    在餐館吃飯的時候，隨便把別人看過的《紐約時報》拿過來看。看到了布什到阿爾巴尼亞的地拉那街頭、被市民飛吻輕撫的畫麵。昨天歐洲的那盞社會主義明燈，如今卻把光芒獻給了敵人。這曆史翻來覆去端的讓人眼花繚亂。
    
    布什如今可謂聲名狼藉，在祖國的信任度降至百分之三十幾，連卡特總統都說布什這屆政府是曆史上最糟糕的政府。在歐洲盟國的圈子裏，他有時成為笑料，有時遭來罵聲一片。可以想見，當他到了地拉那，被當成救星一樣，為人所簇擁歡呼，他的心裏肯定會感激涕零吧。
    
    阿爾巴尼亞人對布什的愛戴簡直到了極點。布什到來之前，地拉那中心的一條街已經被命名為布什街。布什在機場受到了21聲禮炮的熱烈歡迎。街頭上隨便問一個市民，都說布什打伊拉克打得好，世界上就需要布什這樣的人來捍衛自由。還有人急切地要求布什在街頭發表公開演說。布什在地拉那隻停留了8小時，不過這8小時值得他驕傲滿足一輩子。布什回報的隻是一個許諾，就是讓科索沃獨立。
    
    科索沃的阿爾巴尼亞人占95％，而塞爾維亞人隻占5％。讓科索沃獨立，其實就是讓其成為阿爾巴尼亞的勢力範圍，最終融入阿爾巴尼亞。要追究起來，科索沃本來是塞爾維亞人的發源地呢。17世紀末葉，土耳其帝國被塞爾維亞人和奧地利人聯手打敗。之後，塞族東正教大主教怕土爾其人卷土重來，血洗族人，所以就帶著塞爾維亞人從故地科索沃出走他鄉。自那以後，阿爾巴尼亞人便大量遷徙到科索沃，很快就讓那裏成了阿爾巴尼亞人繁衍的土地。
    
    晚上打球，遇到球友的塞爾維亞女友科塔麗婭。跟她閑聊的時候，就問她對科索沃獨立如何看。科塔麗婭學公共政策的，談起政治來一套一套。她說：“作為一個塞爾維亞人，我認為科索沃要獨立就讓它獨立。世界上任何地方想獨立都隨它去。其實塞爾維亞從來沒有有效地管理過科索沃。那裏從來都是火藥桶，獨立了反而有希望成為一個和平的地方。”我說：“獨立是個敏感的話題。任何國家對於其中一部分要獨立出去，都不痛快。比如中國的西藏，也要獨立，但是中國政府就是不讓。”她問：“你認為西藏是否應該獨立？”我答：“從戰略意義上而言，中國當然是不能讓西藏獨立的。別的都不說，中國的兩大河發源於青藏高原，要是源頭從中國獨立出去了，那命脈就不在自己手裏了。”她說：“科索沃自然資源也很豐富，但我認為還是要讓科索沃獨立。”我在心裏笑著，政治不是道德，政治考慮的是輸贏，道德卻隻在乎對錯。以色列之所以跟阿拉伯人成為宿敵，不就是為了水資源嗎。多年前，南斯拉夫有六個加盟共和國，人民生活平安，有什麽不好。後來倒好，大家打呀殺呀，把土地分個精光，連科索沃也要從塞爾維亞出去了。還要跟她理論，卻輪到我打球了。
    
    回家的路上，又想起了布什，想起了他老爹老布什。當年老布什到我就讀的大學去演講，還在副總統任上。不過上麵早就預料到老布什要扶正的，所以，對他的接待規格帶有對總統的尊重。學校堂皇的新禮堂剛竣工，第一次最恰到好處的使用竟是讓老布什來講演。老布什的陣容很有排場，三軍儀仗隊的禮兵跟隨而來，像釘子一樣立在講台上，威風凜然。保鏢則分布各個角落，以防不測。老布什的講演稿預先翻譯成了中文，裏麵的中心思想是歌頌私有製。私有製在馬克思那裏是邪惡，我師弟的學位論文就是論述馬克思對私有製進行的批判的。到了改革開放年代，私有製的惡名正在逐漸漂白。激進的人甚至已經在為私有製評功擺好了。不過，以神聖的口吻，把私有製當成一個美好的事物來講述，那還是我第一次聽到。當時的震撼鏗鏘難消。
    
    曆史風雲變幻不定，曾經正確的可能是錯誤，曾經錯誤的可能是正確。所謂正確和錯誤又在哪裏呢？隻有利益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