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勞頓,人困馬乏,從路旁的標識得知已接近捷克首都布拉格 (Prague) 市區,遂強打精神,想盡快找到預定的旅館休息。突然,同伴驚呼並指向前方,路的盡頭, 巨大的淡紅色落日被空中的電線淩亂切割,搖晃著迎麵走來。那一刻,心裏咯噔一下,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布拉格落日”嗎,真得很美。很遺憾,行車中不能停下拍照,也不敢走神兒,再抬頭時,落日已幾乎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頭。然而那一幕卻深深地印在腦海中,給人一種憂鬱的美感。
布拉格是一座歐洲曆史名城。旅行前,關於布拉格也做了點功課,大致知道其著名景點,諸如布拉格城堡,查理大橋,舊城廣場,黃金巷,天文鍾,還有所謂 “波希米亞風情”。別的還都好說,實物景點,按圖索驥,想去都能找到。偏偏這所謂 “波希米亞風情”最感困惑,它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風情呢?
次日清晨,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輕裝上陣,沿伏爾塔瓦河畔去尋找所謂“波希米亞風情”。其實在我看來,布拉格就是三個人的城市,卡夫卡和他的“城堡”,哈謝克與他的“好兵帥克”,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小時候就讀過卡夫卡的“變形記”,卡夫卡關於人的異化,當時似懂非懂。長大後,不用再讀,看看周圍的社會現實,自然就懂了。漫步在查理大橋上,人頭攢動,橋的斜下方不遠處就是卡夫卡博物館,矗立在門前巨大的K字,似黑色幽默,因為卡夫卡生前鬱鬱寡歡,而死後整個城市都在消費他。哈謝克塑造的好兵帥克,荒誕辛酸。年少讀時,隻是看看熱鬧,而今不經意間在舊城小巷路過帥克餐廳,有一種似是而非之感,想不出帥克餐廳會是什麽風味。至於米蘭·昆德拉近乎無解的什麽是生命之輕,為什麽不能承受,則像困擾我的波希米亞風情,看不見,也摸不著,隻能在舊城廣場街頭音樂家的演奏中,在青色石板小巷行走中去用心感受。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不覺一整天的布拉格之旅已接近尾聲,黃昏時從舊城返回旅館的路上,途經一間畫廊,各種圖案的畫作玲琅滿目,巡視一圈,未見亮點,剛要離開,忽然眼睛一眨,門口處一幅斜掛著的水彩畫溜進視野, 陰暗憂鬱的查理橋上,一頂紅傘撐起了整個布拉格。也許,也許這就是“波希米亞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