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路文學社
夢路文學社月報
第九十二期 2010年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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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城故事〗聾夫瞎妻樂融融 *****柳悅
〖山居小記〗全美一片白 *****吳瓊
〖兒時舊事〗豆瓣啊豆瓣 *****阿得兒
〖詩香一縷〗明天就走 *****木愉
編後絮語
今天驚聞智利附近海域發生了8.8級的地震，覺得地球也失控了。從2005年的汶川地震，到海地地震，到今天的智利地震，強烈的地震發生得也太頻繁了。人製造的災難是可以控製的，自然產生的災難卻無法控製。人類在災難麵前顯得如此的無能為力，除了祈禱，還能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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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夫瞎妻樂融融
-柳悅-
金太太的親戚要到布城來了. 她忙著幫他們找住處, 準備各種廚房用具, 床上物品, 買枕頭, 被褥. 金先生早就想買個新的平板電視了, 那天去Best Buy, 看到了一個比較大而價錢也還可以就買回家了. 新電視屏幕大多了, 但很薄, 不占地方. 換下來的舊電視倒是很占空間. 金先生問太太, 你親戚何時來, 我們把這個電視送給出他們吧. 金太太說:”好呀, 我下次打電話問他們要不要. “ 過了幾天, 金先生不耐煩了, 嫌那個換下來的舊電視在客廳占地方, 說:”要不, 我把它送給我的朋友吧, 你親戚來了, 把你房間裏的那個電視送給他們, 你也去買個平板電視來看.” 金太太說:”可以啊, 不過你是不是等我給他們打過電話以後再說, 如果他們不要, 你就給你朋友. “
幾天後, 金太太在電話裏告訴她的親戚, 幫他們買好了什麽, 什麽要帶, 什麽不用帶, 順便還說了我家的電視也可以給你們. 她嫌客廳裏電視聲音響, 電話是在小房間裏打的. 掛了電話回到客廳告訴金先生, 說他們會要的. 我們就別給你朋友了. 金先生聽了, 哈哈大笑, 說:”你拿你房間裏的那個電視給他們吧, 那天我朋友來玩, 我已經把客廳裏占地方的家夥給了他了. ” 金太太一聽, 往放那個電視機的地方看去, 那個電視果然不在了. 於是就有點不高興, 說:”我不是讓你等幾天的嗎? 你幹嗎那麽著急?” 金先生說:”我們不是說好給你也買個新電視, 把你房間的電視給他們的嗎?” 金太太聽了哭笑不得, 她一向花錢比較小心, 尤其是給自己買東西, 總要想很久, 計劃來計劃去, 不會一衝動就往外扔銀子. 當初買那個電視也是貨比好幾家才買下來的, 小了一點, 但沒有毛病, 不必馬上更新. 金先生看她有點不高興, 就問:”要不要我給我朋友打個電話, 他的公寓房不大, 他可能會嫌我的電視機太大, 如果他不喜歡, 我們可以拿回來.” 金太太覺得給了別人的東西再要回來有點不妥, 但電話上答應給人家的電視居然沒有了, 到時候也未免太尷尬.
正好金先生要出門去配眼鏡, 問太太有沒有幹勁一起去, 順便看看是否給太太也買個新電視過情人節. 於是兩人一起去了Sam’s Club, 不但看了那裏的電視, 還去了H.H Greg. 後來金太太建議去Bedford的Wal Mart. 說那裏的東西可能更便宜. 到了那裏, 果然不出所料, 比前麵看過的幾家要便宜. 於是金太太建議, 幹脆我們在這裏買個比你在Best Buy買的更大的電視, 將你買的拿回去換個小一點的放在房間裏我看. 隻是你買了已經好些日子了, 不知道有沒有超過30天. 金先生一聽, 說:”好呀, 我買的比較便宜, 但質量不夠好, 這樣一來, 我們兩個人都有新電視過情人節了. “於是未經深思熟慮, 兩人興衝衝地買了個更大的電視回家, 一到家打開盒子, 接上電源, 哇!那效果果然比原來買的那個好, 音響, 圖象質量都高多了. 一查原來的發票,離30天期限還有4天. 第二天金太太就去Best Buy換了個小一點但質量要好一點的電視回來. 一家人皆大歡喜.
今天早上金太太想難得有過除夕是星期六, 打開新電視CCTV 9, 正在播放春節晚會的節目, 樂了, 來美那麽多年, 還從來沒有看過春節晚會的實況錄像. 一般總是要去上班的. 難得今年虎年, 除夕, 初一和情人節都在周末. 幸虧上周稀裏馬哈的把電視機買了, 看起來真有點在國內過年的味道. 不一樣的地方是廚房裏沒有那麽多
魚肉雞鴨, 視覺聽覺的享受升了一級, 但嗅覺, 味覺還沒有跟上.
不過金太太已經很滿意了. 前幾天她一個朋友打電話來聊天, 說到修補一個牙齒用了$1500, 還有經常服藥的開銷, 藥物副作用引起的其他健康問題. 等等. 金太太一想, 用那麽多錢在牙科醫生那裏, 還不如稀裏糊塗的買個大電視, 看些好電影來得劃算. 與金先生之間的小誤會, 也正好符合人家所說的最好的太太是瞎子(她在打電話前居然沒有看到那個換下來的電視已經不在客廳了), 最好的先生是聾子(她先生也沒有聽見要他等她打完電話再把電視送掉). 雙方應該對對方都十分滿意, 以這樣的姿態去過明天的情人節, 有沒有巧克力糖都無所謂了.
2010年2月13日虎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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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美一片白
-吳瓊-
昨天下午課間休息時回到車裏, 喝點熱茶. 從車窗裏往外看, 隻見雪花在北風中橫飛, 劃出一道道水平線 . 停車場上不是冰就是雪. 今天早上電視機裏廣播員說到昨天為止全美有48個州降雪. 今天佛羅裏達和阿裏桑那州也下了雪. 唯一沒有下雪的地方就是夏威夷了.
上班開車的路上想, 真是難得, “全美一片白”. 以前在國內, 常說”全國一片紅”. 好像紅與白分別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特色. 當學生要又紅又專, 如果說你是走白專道路就說明你不是個人主義嚴重, 就是資產階級的學術權威. 該批判該打倒.
我開車經過夢路湖時, 不禁嘲笑自己正在走”白專”道路, 路是”白”色的, 橋是10,750 英畝湖麵上唯一的一條通路, ”專”線一條. 至於專家這個詞, 到了這裏那麽多年, 也開始淡忘, 因為在美國要生存發展, 得有各種能耐才行. 成為某某領域裏的專家, 早就從我的人生目標裏劃出去了. 一邊開車, 一邊想, 前麵一頭幼鹿站在路當中, 看到我的車向它開過去也不動. 我放慢速度, 差不多停了下來. 我後麵的車也跟著慢下來. 它與我對視了一會兒, 大概是悟出來該為我們讓道, 轉身往旁邊的樹林裏跳躍而去.
思路打斷了. 開始想再過幾天就是農曆新年了,國內朋友們給我發賀卡或Email 拜年, 這裏沒有太多過春節的氣氛. 人們照常上班. 我想我可以泡點糯米做點酒釀, 簡單易行. 也算是有點過年的意思了. 人家發”紅”包, 我做”白”酒釀. 算是美式過節了.
不知不覺, 來美已經二十多年了, 盡管沒有也不可能徹底融入美國社會, 多多少少也受了不少美國文化的影響, 算是潛移默化地接受了一部分西方人的觀念. 這篇除夕短文打算概括總結一下, 看看自己改變了多少, 還記不記得剛來時的不習慣和逐漸適應的過程.
· 不說客套話, 人家問要不要飲料, 要不要搭便車, 直接說要或者不要, 沒有那種謙讓和再三推辭.
· 人家幫了我的忙, 要付給他/她報酬, 而不是僅僅說謝謝.
· 去餐館或旅館, 要留小費. 對為你服務的人表示體諒和尊重.
· 不隨便打聽別人的私事, 尊重別人對自己生活方式的選擇.
· 對大樓裏的清潔工有禮貌, 打招呼.不以人家地位高低而改變自己的態度.
· 不在乎去買人家用過的舊東西.
· 每天上班要穿不一樣的衣服, 注意顏色協調.
· 自己多餘的東西也會捐獻出去, 給學校或教會捐款.
· 給俱樂部和其他非贏利組織做義務勞動.
· 不以兒女的成就而以他們的健康快樂為懷.
· 有理的事情要據理力爭, 不輕易放棄或壓抑自己.
· 不必人雲亦雲, 人貴在有自己的獨立見解和個性.
· 珍惜自己和別人的自由和健康, 爭取做自己認可的工作而不盲目追隨社會期望.
………………
暫時隻想到這麽多. 明天還要上班, 虎年能夠吉祥如意就好.
2010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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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啊豆瓣
- 阿得兒-
在美國讀書時呆的大學城倒底小些, 隻一家中國店, 幹貨多而少新鮮東西. 有一回好容易碰見進了一些凍的五花肉, 興衝衝地買了回家做回鍋肉. 肉煮九成熟, 撈出切片. 沒有蒜苗, 佐菜用的是美國店裏象大蔥的LEEK, 熗鍋爆油, 用幾大勺’哈哈’豆瓣使勁煸, 整出來紅紅的一盤. 先生吃得滿臉放光, 我卻暗自嘀咕, 咋各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味道喃?
終於有一次切芝加哥, 在’老四川’吃了麻辣魚片, 涼拌兔丁出來, 同一條街的另一頭走攏, 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雜貨店. 那次不光買到新鮮五花肉, 還在裏間牆邊不起眼的貨架最底層, 翻出幾包郫縣豆瓣來. 回家再做, 哦, 哦, 原來要找的就是這豆瓣的味道.
豆瓣在家鄉是個好東西, 啥子菜拿它一拌, 鮮辣就出來了. 春天裏拌豬鼻拱(也叫擇耳根, 魚腥草),萵筍絲, 夏天有就豆漿稀飯的嫩仔薑. 就是打個海椒碟子蘸老豆花, 煮冬瓜也都缺不了它. 不過這豆瓣卻不是那豆瓣. 郫縣豆瓣是隻能用來炒菜不能生吃的. 而我們家從小到大, 用的全是自家做的紅油豆瓣.
每年夏天, 等到紅海椒快上季的時候, 母親就先買幾斤幹胡豆(蠶豆), 用一柄彎刀(農村的砍柴刀, 因為菜刀不夠力)把豆子從中破開. 劈成兩半的豆子用水泡上半天, 一發漲, 皮就容易剝了. 剝好的豆瓣一定要用從老家捎來的南瓜葉包起來捂. 而等到豆瓣發黴能用時紅海椒也上季了.小時候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擇海椒. 在把海椒切碎之前, 家裏的孩子要先幫著把海椒上麵的把把擇掉. 幾個沒關係, 但要把那一大堆都擇了手就受罪了. 擇完海椒後的好幾天, 一雙手都是火燒火燎的. 絞成碎末的海椒和上黴豆瓣, 鹽, 生清油(菜油)就能裝壇了. 家裏的兩隻土燒壇子是從老家跟過來的. 壇子的口口那兒有一圈槽, 灌上水, 再蓋上蓋就算密封了. 新做的豆瓣要等半個月才算熟了, 這個過程叫做孵. 一年又一年的, 炒菜, 拌菜, 我們家都離不開那兩壇子裏的紅紅的東西. 中學有段時間突然喜歡早到學校, 一大早, 我們院對麵的省軍區裏的軍號一響就醒了. 父母那時都還沒起, 自己就去食堂買饅頭, 夾的就是一層豆瓣一層白糖.
但最好吃的還是老家的紅豆腐. 在鄉下, 他們在做豆瓣的時候把黴好的豆腐乳切成小塊也放在裏麵一起孵. 每年過年回老家上墳, 我們總要在舅母的壇壇裏瓦了些帶走, 舅母喊使勁瓦, 母親卻是不讓的, 說農村菜還上不來的時候, 人家就靠這個下飯. 每回聽母親這麽一說, “喲-喂-“旁邊的舅母總是這樣拉長了嗓子, ‘又不是啥子希奇東西, 我們農村也隻有這些, 使勁裝, 使勁裝.” 一年一次的’還鄉團’, 總是帶回來一袋一袋的秋(熏)臘肉和一瓶紅豆腐,
睡前總要給孩子們講故事. 童話講完了, 成語故事也搜盡了, 編也編不出來了, 就跟她們講我小時候的故事. 其中一個就是跟豆瓣有關的. 有一陣子我們那兒娃娃中間流行起掙錢來. 揀廢鐵, 粘火柴盒, 還有男娃娃打石方, 切敲鋪路用碎石頭, 每每一出動就是一大幫. 姐姐們另辟蹊徑, 找到了擇海椒的活路. 就是海椒上市的那一兩個星期, 豆瓣廠收太多的海椒來不及擇, 臨時需要人. 有天跟姐姐們切了, 天還麻麻亮, 在通往倉庫的路上要路過一片豆瓣池. 我們走在象田杆一樣的窄道上, 兩邊是滿滿的紅紅的池子. 姐姐們本來不想帶我來的, 後來發現我還能派上用場. 一到裏麵, 來幹活的人已經滿了, 等到管事的人一來一招呼便一通瘋搶. 搶海椒, 搶背簍. 搶好的海椒背簍需要有人看才能又切搶的, 我人雖小, 還可以用來站崗的.
“你吃了嗎?” 以為她們快要著了, 瑞兒突然問出聲.
“吃什麽?”
“豆瓣, 那個辣的.”
“沒有. 不過吃了鹵鴨子.”
擇海椒掙的錢還沒被大姐捂熱, 我們幾個還等著她給買糖吃呢, 就被母親編來買了半隻鹵鴨子. “今天這一頓, 是你們幾個娃娃招待大家的.” 母親一句話說的我們都驕傲起來, 而那拿筷子的手, 還都火辣辣的,
明天就走
-木愉-
不再跟美鈔執拗而髒兮兮的褶皺較勁
不再老是書寫蒙古牛、家常豆腐和宮保雞丁
黎明，我將從發膩而粘稠的氣息中突圍
裹著輕柔的晨紗，坐上西行的灰狗
追隨窗外飛逝而去的田疇、草木和牛羊
不想意義不想目的，流浪原來如此美好
跟著殷紅的落日，就湧起誇父的豪情
越過茫茫的荒漠，仿佛成了格薩爾王
哪天，藍色撲麵而來
就告別疲憊的灰狗
吟唱著“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背上行囊，沿著海岸線，往北跋涉
不想意義不想目的，流浪原來如此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