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悟空孫
感謝人父兄坦誠的交流。不敢怠慢,花了幾天時間好好研讀,做好功課,答複如下,請人父兄繼續指正:
(黑體為人父兄原文)
一,關於孝道
由於自五四以來對中國傳統文化持續的批判而造成的傳統文化的斷裂,使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對孝道曾經有很多誤解。誤解的重點基本集中在孝順的順上,而非孝。但事實上,在《論語》和《孝經》中,孔子並沒有強調順,而隻是強調孝。孝被孔子解釋為對長輩的尊敬和愛戴,他老人家並沒有強調順。在孟懿子問孝時,孔子隻說:無違。而後進一步解釋什麽叫無違,即:“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論語》為政篇)
斷裂並不可怕,西方文化斷裂隨處可見,古希臘‘斷裂’,被羅馬繼承,西羅馬亡,東羅馬持續希臘之風;亞曆山大滅波斯,融合波斯文化。文藝複興,是中世紀傳統的斷裂,人本精神的再生;日本的脫亞入歐,也是斷中國傳統,嫁接歐洲文化……。站在斷裂的邊緣,朝前看還是向後瞻望,是區分保守還是進步的關鍵。斷裂也是曆史必然,把氣撒在五四和魯迅身上是沒有道理的。
說到孝,中國人溶化在血液中並執行了幾千年的“孝”還會被誤解嗎?要說誤解,也就是為了粉飾孝文化的愚昧落後而為之塗脂抹粉造成的曲解。
孝如何解釋,拿出孔子的片言隻語是說明不了問題的,全麵的分析孝經並觀察中國人的思想方法和價值觀就不難對孝作出客觀的評價。就算用孔子自己的話定義,那其實是個沒有答案的答案。“無違”的字麵意思難道不是“順”?“生,事之以禮”在邏輯上並非是“無違”的解釋,而是對追問的一種回避。如果再問:如何“事之以禮”?恐怕就要問到本質了,可惜孔子是不喜歡別人追問的,更不喜歡辯論——“巧言亂德”。因為“禮”不是文明禮貌,而是一種由孝衍生出來的秩序規範,也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以用孝本身來解釋孝是經不起邏輯推敲的。
由此看出,孔子強調的是禮而不是順。順這個詞我搞不清是哪個年代、什麽人給加上去的,這個需要訓詁學專家的解釋。孔子強調的這個禮構成了整個中國傳統文化的框架,也成為中國人的倫理準則。孔子的學說盡管通俗易懂,表麵看起來都是家常裏短的和做人做事的智慧,但其整個思想是有其內在邏輯性的。
本質上,“禮”作為對規範的遵守,和“順”是雙胞胎。《孝經》中有多處提到“順” ——“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祿位,而守其祭祀”;“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長幼順,故上下治”,“君子之事上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可見孔子的“孝”隻是鋪墊,關鍵在於對“君”對“長”的忠順,要忠要順才能保住祿位,孝,原來也是很功利的呀!
當然,談孝順也不能不說孟子,追根溯源,孟子說:“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 看看,孟子更高一層,不好好孝敬順從父母,連人都不是了,還做什麽兒子?今天還有人讚成這個觀點,這正是儒家道德至上的反映。孝順父母難道不應該有原則嗎?難道就因為他 / 她是父母,子女就應該敬而順嗎?如果你有範元甄這樣的母親(參閱《我有這樣一位母親》),你也要無條件的孝順嗎?
“順”無可爭議的是儒家的獨家首創。
孝是人善良一麵的展現,即使沒有孔子,善良的人也一樣有孝心。孝區別與愛的是有敬的情感在裏麵。當子遊問孝時,孔子答道:“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由此看出,孔子說的孝是愛和敬的集合。孔子在當時並沒有提到順,而隻是強調敬。其實這樣的說法很合乎人之常情。試問,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一個正常的家庭裏,子女對父母的尊敬不是很正常很人性的嗎?當然,當這種敬被推崇和過度張揚後,就構成中國宗法社會的秩序基礎。孔子所主張的社會秩序正是從孝這個最基本的出發點開始推導的,從而形成中國宗法社會的禮儀規範,也就是社會秩序規範。比之以法製為基礎的社會秩序,以禮儀為基礎的社會秩序有助於人性向善的方向轉化,也更適應中國社會大家族的實際情況。
孔子正是把人的善良的一麵(對父母的敬愛)上升到一種極端的教條而走入極端的。對,沒有孔子,正常人也知道對父母敬愛,何須你老人家把這種樸素的情感列為“德之本,天之經,地之義”?以至於“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難道燒殺奸淫都不及“不孝”來得罪大惡極?如果孔子是用這樣的方法從“孝”之中推出了“仁”和“禮”,那麽仁和禮的本質也不難看清楚了。很難想象,一個不尊重生命的尊嚴,等級森嚴的文化中能產生什麽仁和禮!
孝於愛的區別僅僅是有敬得情感嗎?敬愛難道不更能溶於一體?愛是雙向的,發自內心的,而孝往往是單向被迫的,中國的晚輩們有多少在“孝”的大旗下壓抑地生活了一輩子,隻要你是兒子,你隻有老老實實聽話的份兒!
“比之以法製為基礎的社會秩序,以禮儀為基礎的社會秩序有助於人性向善的方向轉化,也更適應中國社會大家族的實際情況”——這樣的結論根據何在,有什麽內在邏輯?中國人講了幾千年的秩序,我們的人性比別人更善嗎?說到底,愛父母,愛子女,愛親人,是人之天性,與有沒有“孝文化”無關。歐美諸國沒有至高無上的“孝文化”,也沒見人家都成了“禽獸之邦”;中國弘揚了兩千年的孝文化,卻常常發生人倫悲劇
看來曆史進入 21 世紀,中國還有領導人提倡“以德治國”也就不足為怪啊。
孔子認為嚴刑峻法的法製社會不是一個理想的社會,這樣的社會不具有揚善抑惡的功能。因此孔子說:“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為政篇)。在那個時代,不單儒家,道家的的老子也持同樣的看法,因此才有所謂“法令滋彰,盜賊蜂起”之說。僅靠暴力維持的秩序,是無法長治久安的。西方社會之所以能靠民主法製維持秩序,這不單單是法製的功勞,還有基督教所承擔的道德教化的巨大作用。
這裏我們必須澄清一個概念:什麽是法治?我認為,中國古代的法家和現代意義上的法治相距十萬八千裏。法家的根本目的是用嚴刑酷法來維持統治,從維護專製的角度看,儒法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內法外儒是也。
法治的本質不是用嚴酷的刑律來約束百姓,法律的靈魂是平等、自由和人權,現代法律不僅規定什麽不能做,更重要的是賦予公民監督政府的自由,讓公民知道你有什麽權利和義務。不管是誰,損害了他人的權利和自由就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道德教化當然有他的價值,但道德隻能自律不能律人,拿道德來“教化”民眾隻能是緣木求魚,建國後一次次道德教育的教訓還少嗎?
在《孝經》中也一樣,孔子不僅沒有強調順,而且還反對盲目的服從。《孝經》諫諍章第十五的全文如下:
“曾子曰:若夫慈愛恭敬,安親揚名,則聞命矣。敢問子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昔者天子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三 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士有爭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天不可以不爭於父,臣不可以不 爭於君,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又焉得為孝乎。”
前麵說過了《孝經》中多次提到“順”,是從對雙親的“禮”“推導”出對“君”的“順”。我們且不質疑其中的邏輯關係,畢竟孔子也提到了父子,君臣之間可以“爭”——在“義”麵前是應該“爭”的。但什麽又是義呢?“義者,宜也。尊賢為大”,何謂賢者?自然是有地位的年長者——這又回到“孝”的層麵了。在這樣的怪圈裏,什麽是“義”,完全要看長者賢人的定義,而“孝”是不可不遵守的,“仁”也是做人的首要,至高無上的就是遵從父母之命。試問,這樣的“爭”有意義嗎?爭論到最後還不是看誰是老子誰是兒子?孔子有沒有說過誰爭出了真理就聽誰的?孔子或他的學生有沒有“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勇氣?
所以,爭來爭去,別說和“義”無關的事(子女婚姻,擇業)要聽父母的,即使父母做了真正的不“義”之事,兒子不也要為父親隱瞞才符合所謂道德嗎?(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
這段文字幾乎如同白話文,相信大家都能看明白。孔子並不像在砸爛孔家店和批林批孔時被形容的那樣像個不通人情、刻板僵硬的老朽,而是一個通情達理,循循善誘的仁者。
嗬嗬,看來孔子推銷“德之本”的手段並不僵硬,還蠻圓滑善於偽裝的呢!可惜他不懂邏輯學。
悟空把《孝經》中從天子到庶民的分別闡述理解為是孔子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認為這是一錯解。首先,天子到庶民不是孔子分的,而是當時曆史社會的現實。孔子之所以分別對象闡述孝的真諦,正是其實事求是作風的體現。
當然,人的三六九等不是孔子發明的,但儒家的秩序不正是建立在這樣一個等級分明的社會形態之上嗎?社會的等級是現實,而孔子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把這種等級製用道德強化,難道也是實事求是?
就拿諸侯章第三來說,在當時的那個時代,諸侯驕橫是普遍的。因此,孔子針對這個社會現實指出諸侯的孝就是不要驕橫,要懂得愛民如子。這並沒有錯啊。如果你非要結合現在的社會現實,拿省長和諸侯比,那孔子的話也沒有大錯。因為現在的省長個個都說人民是他們的衣食父母,那他們就應該遵循孔子的教誨孝敬這些衣食父母才對啊。如果官民之間的關係是這樣的話,那用孝道治國也未嚐不可。
孔子為什麽讓諸侯不要驕橫?是愛民如子?是讓百姓過的“更有尊嚴”?別忘了這一章的原文:“在上不驕,高而不危;製節謹度,滿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看見沒有,你不要驕,這樣你的官位才不會有危險,富貴才能長久,才能與民眾和諧。在孔子眼裏當官的就是該高高在上統治百姓的,他們隻要“預備充足的糧食和強大的軍隊,老百姓就信任他們了” :(《論語》:“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可是三者之中熟重熟輕?軍隊和糧食都可以不要,死幾個人算什麽,老百姓不相信你,你的社稷也保不住了。(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孔子的邏輯何等混亂,既然百姓有飯吃才信任政府,沒了糧食,信從何而來?那看來隻好靠欺騙了,明明死了千萬人的大躍進是“人禍”,還要粉飾說是“自然災害”。
至於說到讀書人的孝,你的理解也值得商榷。孔子對當時讀書人的孝的要求,是一種道德修養的要求,是讀書人應守的本分,這和現代社會所謂獨立思想風馬牛不相及。再說了,這個世界上有真正的獨立思想嗎?每個人的思想都多少要受到別人的影響,試問,你的思想是你憑空生出來的嗎?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從這一章中看出來孔子是限製讀書人有獨立思想的?如果你這樣閱讀和理解經典,恰恰說明你沒有真正的獨立思考。獨立思想和獨立思考是不同的,就像思想不等於思考。從你的語意我理解你說的思想是思考的結果,而不是思想的過程。所謂獨立思考是指在思考時不受成見和偏見以及功利的影響。在這點上,孔子恰恰是特立獨行的思考者。
孔子要求讀書人以同樣崇敬之心對待國君,因此用孝道來奉事國君就是忠誠,用尊敬之道奉事上級就是順從。能做到忠誠順從地奉事國君和上級,然後即能保住自己的俸祿和職位,並能守住自己的家業——這樣的“道德修養”來要求讀書人,對“君”和“長”又忠又順(看見順了嗎?)還指望讀書人如何的思考?至於孔子是不是獨立思考後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儒家思想影響下,中國人(不僅僅是讀書人)缺乏的正是獨立思考,更別說創新精神了。
孔子不僅主張“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而且,身體力行,在禮崩樂壞的時代,逆興霸趨利的社會潮流而行,提出以仁義安天下的人文主張,實在是毫無勢力之心的獨立思想。
這又是一個怪圈,你“思”可以,最後還是要“學”的,如果你“思”的不合乎“禮”是萬萬不可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思”還有什麽意義?你再“思”,最後還不是要“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嗎?無論如何,事實是,中國幾千年來隻有考據,沒有創新,這難道和儒家沒有一點關係?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限製別人獨立思考,即使再強大的暴政,也隻能限製你的表達,而無法限製你的思想。而真正能限製我們獨立思想的恰恰是我們自己。思想的真正牢籠是自己內心的偏執和封閉。一個人要想衝破思想的牢籠,首先要有開放的心態,其次在心理上能做到中正、不偏不倚。而這樣的心性如果不是先天帶來,隻有靠修行才能獲得。誠如《大學》所言:“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如果內心浮躁,如何能做到獨立思考,而又收獲獨立思想呢?獨立思想不是不受限製的胡思亂想,而是內心靜、安、定後,排除自我偏執的幹擾而後的思考。
我說這些隻是我對獨立思想產生的理解,並不是我自己真的做到了。
“即使再強大的暴政,也隻能限製你的表達,而無法限製你的思想”?是嗎?當一個暴政把自由思想者的喉管都割了,別人還敢有思想嗎?不用暴政,隻要來幾個“思想改造”運動,幾億人就隻有一個思想了,也不用毛澤東,孔子的“非禮勿 X ”,就讓中國幾千年出不了一個思想家,不缺的隻是道德家!
“百善孝為先”一直是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觀。孔子是以孝為根本,由孝推出仁,然後在仁的基礎上導出禮文化。禮就我的理解並不是為人處世的禮貌客套,而是一套基於人性善的行為規範。孔子是性善論者,因此他提倡的禮文化是最大限度地發揮人的善性一麵,通過禮的外在形式,啟發人人向善的自覺。禮作為一種社會倫理規範,與現代的法製有異曲同工之妙。“教民親愛,莫善於孝。教民禮順,莫善於悌。” ( 《孝經》 ), 從這個角度再看孔子的話就會找到內在邏輯,孝與仁的邏輯關係也在於此。
還是要問:孝——仁——禮的邏輯關係何在?“人性善”本來就是一個假設,而管理社會唯一行之有效的是假設人性惡,這是曆史早已證明的。你如果假設人性善,取消飛機場的安檢而在登機卡上印上《論語》試試,雖然坐飛機的人 99.9% 都是“善”者。愚笨者如我,實在無法《孝經》中找到什麽內在邏輯,請智者不吝賜教。
說到這,有必要指出悟空對“故敬其父,則子悅。敬其兄,則弟悅。敬其君,則臣悅。”的理解是不對的。這裏所說的敬其父,則子悅,指的是別人敬重你的父親,你作為兒子應該是高興的。不是說你自己敬自己的父親自己高興。
這個問題可以從語言學和邏輯學兩個角度探討。
我請教了一位古漢語專家,他的解釋是,“其”作為代詞,在漢語中有四層意思:
1 )他,他的。但這必須和上下文連在一起用,比如,“遙聞深巷犬吠聲,便有婦人驚覺欠伸,搖其夫語猥褻事”(口技),這裏的“其”是前文的“婦人”,“其夫”則是她自己的丈夫。
2) 其中,如:其一犬坐於前(聊齋)
3 )第一人稱的“我”,“我(自己)的” : “ 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赤壁之戰)
4 )那(些)人、事、物:“乃使從者衣褐,懷其璧,從徑道亡,歸璧於趙”(《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從邏輯角度分析,孔子提倡孝隻局限於血親家族內部,也就是自己的雙親,更主要是父親。如果有誰不孝敬自己的父親而孝敬別人,那是大逆不道的(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孝經·聖治章第九》。試問:這裏的 “其”難道是讓“別人敬重你的父親”?
不錯,的確有網上的儒學愛好者把“故敬其父,則子悅”翻譯成“敬別人的父親,他兒子就開心”,不過我查閱了江南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古文獻研究所所長姚淦銘所著《孝經智慧》,作者是這樣解釋的:“一是,子女付出了對父母的孝敬,也獲得了自己內心的喜悅,此所謂故敬其父,則子悅 。二是,弟弟付出了對兄長的敬順,自己也獲得了內心的喜悅,此所謂 敬其兄,則弟悅 。三是,臣子付出了對君主的尊敬,也獲得了自己內心的喜悅,此所謂敬其君,則臣悅” 。
無論如何,“其”不能解釋為“別人敬重你的”,否則,無法理解後麵的“敬其君,則臣悅”。別忘了還有一句:“敬一人,而千萬人悅”。不知怎的,我眼前浮現出了“敬祝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的場麵,哈,“臣”的確很“悅”,“萬人”不但“悅”還高高地“躍”!
二,我對儒家的一點認識
中國封建社會幾千年,社會矛盾從來就沒有消失過。但相對來說,諾大的中國社會能夠長時間的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和文明的狀態,這都是儒家文化的貢獻,也是其曆史價值。說孔子推行禮文化是為了維護封建統治那是對孔子本意的歪曲,因為孔子的這套文化實際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並不具有階級性。孔子所在的春秋時期是弱肉強食的時代,是沒有文明秩序可言的,如果我們了解了孔子所處的時代背景,就會理解孔子的偉大。
的確,中國的封建社會能維持幾千年,孔子功不可沒!孔子周遊列國不就是為了推銷他的治國之術嗎?維護社會秩序和維護封建統治有根本的差別嗎?難道說當今的“穩定壓倒一切”不是為了維護共產黨的一黨專製?“和諧”沒有階級性嗎?孔子偉大,那胡哥溫總更高一籌吧?
如果我們能曆史地看待孔子就會發現他令人敬佩之處。在周朝分崩離析,五常崩壞的時代,孔子以一人之力,逆曆史潮流而動,真猶如黑暗世界的一盞明燈,給向善的人指出一條人倫大道,使中國人活得更像人,而不像野獸。在當時以及其後的時期,中國周邊的那些所謂化外之邦,因為沒有儒家文化的光照,他們的生活真的與野獸差不多。因此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是一點不誇張的。
這樣說實在太誇張太感情用事了,且不說在孔子之前有老子,還有周公,就是孔子所處的春秋戰國是公認的百家爭鳴時代,“孔學”隻是一家之言,並不被人賞識,何來“一盞明燈”之說?充其量是個煤油燈吧,如果孔子不以權謀私殺了少正卯,誰知道中國不會出現一盞真正的明燈?
為什麽隻把眼睛盯著中國周邊的“化外之邦”?為何不看看差不多同時代的蘇格拉底,看看古希臘,你可曾看見民主、法製、哲學之光?
儒學讓中國人活得更像人?沒有儒家文化的光照,中國人的生活與野獸差不多?我好像聽到了“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一個毛澤東”,聽到了“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沒有毛澤東,也許沒有共產黨,沒有共產黨也許沒有新中國,但一定會有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新中國”,正是毛澤東的新中國讓中國人活得連豬狗都不如!
百家爭鳴也就到孔子為止,其後隻有他孔家店獨此一家了。
天不生仲尼,萬古無長夜!
說儒家文化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是一個不嚴謹的論斷。首先,這個論斷在前提上把統治階級一律定為黑惡勢力,其次是歪曲了儒家思想的產生的動機。統治階級在曆史上也不都代表黑惡勢力。盡管,孔孟一開始是走上層路線,希望帝王們能采納他們仁義治國的理想,但儒家文化的產生不是應統治階級的要求,而是孔孟希望用自己的理想來改造帝王。因此說,孔子是個典型的理想主義者。
孔子漂泊了 14 年,為了什麽?他四處推銷自己,做夢都想當官,又為了什麽,屢屢被拒之後竟信口開河,“讓我治理國家吧,我保證不出個把月就就初見成效,三年大變樣”(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難怪當年的領袖“趕英超美”“畝產萬斤”了。
孔子能改造帝王嗎?恢複周禮是為什麽?不就是為了讓老百姓安分守“禮”,老老實實?“禮”說到底不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要的不是改造,而是“穩定”“和諧”,今天的複興儒學,以德治國不是一路貨色嗎?
孔子的理想主義並不是憑空產生的,因為在中國的上古曆史上,出過堯舜禹這些聖人般的賢王,出國尹伊、周公這樣的賢臣,有過伯夷和叔齊這樣的君子。因此,在孔子的心裏,統治階級並不一定是為一己之私行權謀心機壓迫人民的壞人,而是的確有一心為民和公天下胸懷的仁德之君。而對這樣的人我們不應簡單地稱其為統治者,我覺得更合適的稱呼是管理者。直到春秋戰國時期,很多國王還是心懷善念的有德之君,比如秦穆公、齊宣王等。在孔子那個時代,人們對統治者並沒失去信心,因為離上古文化的影響還不遠,所以統治階級還不是黑惡勢力的代名詞,而且他們和民眾也不是完全對立的。那時的中國經常受到遊牧民族的騷擾和侵襲,因此都希望歸附一個有德又強大的君王,從而得到保護。甚至有的國王流落他鄉,很多老百姓還遠道去投奔的。實際上,中國的政治流氓化從劉邦時代開始的。
客觀上我們不能否認曆史上有過“賢王”“明君”,但是讓人民寄希望於統治者的“仁政”,正是中國幾千年來的悲劇所在,這也是今天反思儒學的現實意義。且不說當今西方用法律來保證公民對政府的監督,就看古希臘的城邦製,這種民主的早期理念就比儒學高出不止一個層次。
儒家文化的衰敗是後世的君王蔑視文化,隻重權術造成的。《大學》裏說的明明德就是針對那些無德君王的。但自秦以降的兩千多年曆史中,如果沒有儒家文化,中國就不配稱為一個文明國家。
儒家文化何時衰敗?孔子在世的時候有誰買過他的賬?儒學的興旺恰恰是在孔子身後的君王突然發現了一個寶藏,真正開始重視儒學這個“文化”開始的,以至於到了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難道不是曆史事實?既然儒家文化衰敗了,怎麽又來“自秦以降的兩千多年曆史中,如果沒有儒家文化,中國就不配稱為一個文明國家”之說?
如果沒有儒家文化,中國就不會出現其他文化了嗎?儒家文化是中華文明產生的充分必要條件嗎?
當然,我這樣說是完全著眼於儒家思想積極的一麵,並不是說儒家思想就沒有問題,尤其是經後儒修正後的儒家。但我認為今天我們談論儒家,不應再持階級鬥爭的觀點,也不應以經濟發展為標準。如果用這樣的觀點和標準,我們眼中的儒家不僅一無是處,而且充滿罪惡。儒家是關於人倫的學問,其意義對於中國人猶如《聖經》對西人。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動力來自人類物欲的無限膨脹,正是這種物欲的力量促進了經濟發展。但評價一個社會的文明與否不能隻用經濟水平這個指標。如果那樣的話,那這個世界就是誰富誰就代表文明,誰經濟發展快誰就是文明社會。那今日的中國就成了全世界的文明樣板了。
的確如此,文明的標誌絕不是經濟發展,文明的標誌更重要的是體現在人的思想自由和人性的彰顯。但是,我們也不能否認物質與精神,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之間的辯證關係。曆史的發展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當今世界,文明的進步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物質的發展,試想,如果我們還處在沒有電,沒有蒸汽機的年代,還談什麽文明。
即使單純從精神層麵看,儒學也是極為世俗功利的,連讀書都是為了“黃金屋”“顏如玉”,於是中國人從來就缺少純精神的追求和信仰,直至今天,“福祿壽”都是很多人畢生的奮鬥目標。
中國現在富了?經濟發展真的快嗎?代價是什麽?這個不用辯論了。
在資本主義泛濫和人類的物欲空前膨脹的時代,儒家的節製、內斂、重義不重利的思想恰恰是對這種物質第一的世界潮流的一種反動。這符合人文主義精 神,是值得肯定的寶貴的精神財富。我們今天研究儒家,重要的不是批判,而是應正本清源、恢複儒家的本來麵貌,繼承其有價值的部分。另外,今天的中國早就遠離了儒家精神,所以現在批判儒家純粹是無的放矢,借古諷今。現在那些批判儒家的積極分子與五四時期不同,那時的人至少還受過四書五經的教育,受過八股的毒害。可現在的儒家批判者,根本沒有真正深入學習和研究過儒家的學術思想,大都是人雲亦雲,其繼承的都是文革時的套話和革命黨的思維。我覺得這樣幼稚膚淺的批判對中國人思想的成熟沒有好處,對中國的現代化和民主化也沒有好處。
關於正本清源,國內目前有一種思潮,有人不但要正本清源恢複孔子的“真實”麵貌,還要正本清源,恢複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本來麵目。因為今天人們對毛澤東的歪曲,都是由於林彪四人幫的蠱惑,真正的毛澤東思想是:
實事求是:即要理論聯係實際,解放思想,用客觀實踐檢驗真理;
群眾路線:即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即要把方針要放在本國實際和本國人民力量的基點上,找出適合本國情況的前進道路。
不是嗎?這些都是白紙黑字寫在毛主席著作裏的!
一篇著名的文章這樣寫道:“毛澤東的出現是曆史的偶然還是必然?是必然;沒有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熏陶,會出現毛澤東嗎?絕對不會。回顧一下青年時代的毛澤東的思想曆程,我們就會知道,他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有多大,他受儒家、道家的思想影響有多深。毛澤東不同於所有中國文人的地方就在於他沒有死讀書讀死書,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怠,毛澤東穿越了四書五經、道德經所設的文字迷宮,找到了開啟智慧大門的鑰匙,那就是中華文明締造者洞察世界的思維方式和方法。沒有中國傳統文化就沒有毛澤東;沒有毛澤東就沒有共產黨;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搞不懂中國傳統文化,就搞不懂毛澤東思想,搞不懂毛澤東思想就解決不了社會現實問題。我們要正本清源,本就是立國之本,就是毛澤東思想;源就是本的母體,就是中國傳統優秀文化。”
說的多好聽,多有道理,你能駁倒它嗎?可是你能同意嗎?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悟空之所以對傳統文化嗤之以鼻,是基於把傳統文化隻當作維護社會穩定和專製製度的統治術,而不是一種張揚人性善的世界觀。其實悟空的觀點很有代表性,我也曾經有過同樣的認識。可以說,我們經過文革的那代人,很多都有過這樣的認識。
我反思傳統文化是在試圖尋找中國曆史發展的足跡,為什麽中國會走入當今這樣的現狀,為什麽中國人的國民性變得如此不堪,中國的社會結構和政治體係乃至教育體製都舉步維艱,所以我不是在作什麽公正的評論,我隻是探尋問題所在,自然涉及的都是我認為負麵的東西。這種方法在我們批評中國政府,中國教育的時候很多人都是認可的,為什麽一談到傳統文化這個“根”,就要持雙重標準,做“不偏不倚”狀呢?
從主觀上看,或是從個人信仰、心靈的修行看,傳統文化的確可以指導人心向善,就好比一個人真正信仰馬列,大公無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一樣,所以對真正的馬列主義者我是心存敬意的。可是在曆史發展、國家政體製度的層麵,傳統文化究竟給中國帶來了什麽,如果我們的傳統文化不是以儒學為主,中國今天的社會又會是怎樣一幅場景呢?
研究曆史不是為了從陳芝麻裏找什麽真理,而是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向前看。
在儒家誕生的那個時代,中國境內沒有其他製度,隻有專製製度。即使如此,儒家還是把民放在第一 位,即孟子所謂的“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認識儒家不能隻讀孔子不讀孟子。孟子較之孔子更有一種樸素的民本思想,而這個思想是中國傳統文化中非常有價值的部分。儒家思想維護的是社會秩序,它並不是專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儒家思想的價值是人本思想,可自漢代以後,這個人本思想被忽視,而隻取用其維護秩序的論述,這是自私的帝王們的舍本逐末,功利至上的結果。
獨立思考啊!這句被後人用濫的孟子“名言”的確是為儒家辯護的法寶,甚至被看成儒家的民主精神。不過,還是不要斷章取義,孟子原文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祖以時,然而早幹水溢,則變置社稷。”
千萬別小看這“貴”、“重”一字之差。這“貴”字,絕對不是高貴,隻能是重要的意思。孟子的“百姓重要”是相對什麽說的呢?就是為了“得天下”。孟子完全繼承了孔子的君臣思想,他既然是“亞聖”,就不可能和孔子有本質的分歧。孔子讓百姓敬重父母是為對君長忠順作鋪墊,同樣,從這段話的語言連貫性上分析,孟子說百姓重要,是讓天子明白,“和諧”了百姓,你就可以穩坐天子了,而諸侯拍好了天子的馬屁,也可以安心為官,大夫則要得到諸侯的歡心。值得注意的是,孟子說,諸侯危害了社稷要“變置”,卻不提天子危害了人民也要“變置”!
縱觀孟子一生, 他也像孔子一樣周遊列國,當權者出謀劃策以加強統治。從這一點上看,說明孟子的這番話不可能是為百姓鼓與呼,看重百姓,目的隻是做穩自己的龍椅。所以孟子的“民為貴”和孔子的“在上不驕”目的是完全相同的。
2 、
按悟空的邏輯,徹底否定儒家是中國實現政治民主化的必由之路,或者說要推翻專製和獨裁就必須徹底否定儒家。但這個邏輯的成立需要兩個前提,一是專製製度是中國或者說是儒家文化圈獨有的;二是批判和否定儒家必然導致民主和法製。可事實並非如此,世界上很多非儒家文化圈的國家也是和曾經是專製獨裁國家。這說明專製獨裁不具有文化特征,乃是人類內心的一種自私的共性。毛澤東是批孔最堅決的、最徹底的,但他領導的這個批判卻並沒有導致中國的民主法製,而相反是更嚴酷的專製和無法無天。
我從來不認為在中國實行民主的必由之路是徹底否定儒家,我現在甚至認為中國的當務之急不是推行民主,民主不是萬金油,民主的印度又如何?中國的當務之急是現代化——人的現代化,沒有科學的頭腦,人人平等的理念和自由的思想,民主隻是空中樓閣!
的確,專製不僅僅中國獨有,但專製一定要有一個適合生存的土壤,而儒家文化恰恰是這樣一個肥沃的廣闊天地。專製獨裁本身就是一種文化。
毛澤東批孔隻是一個幌子,他隻打破了儒家的瓶瓶罐罐,而把罐子裏的貨色一股腦的都裝進了毛氏瓷壇裏。比如他反對“秩序”讓紅衛兵造反,目的隻不過是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你可以批劉批鄧批彭,你敢批毛嗎?這個觀點很多學者都闡述得很清楚了,還是讓我引用支持你大多數觀點的網友 julienmum 的話:
毛澤東批林批孔,恐怕正是要批判後儒思想中非常有局限性的一麵,這並不代表毛也是對儒家思想全盤否定的。事實上,毛自己的思想中,不可避免地繼承了中國傳統文化的一些東西。再說了,那個年代的政治動亂並不是毛一個人作為的結果,而是全中國上上下下合力的結果。作為一個領導者,毛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但這並不等於在運動中起到推波助瀾作用的人們就完全清白無辜了。
正是,我現在認識到,把文革的責任完全推卸給毛是不公平的,每一個投身到那場轟轟烈烈的“大革命”中的中國人都有責任捫心自問:我為什麽成了一方麵打砸搶,一方麵高呼“毛主席萬歲”的人?
文革中的六親不認,相互揭發告密倒是和儒家理念不符,但這卻是法家的精髓,歸根到底還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醬缸,儒法其實是一家。
反傳統文化的人總是喜歡挖掘中國人的劣根性,但他們並不區分哪些劣根性是中國獨有的,哪些是全人類共有的,更不區分哪些來自儒家文化,哪些來自道家思想和其他思想。
鏟除毒草不必弄清毒草發自哪顆種子,明白那種土壤最適合它生長而消除這種生長環境就好了。何必要在乎那些時中國獨有?難怪我們一提中國的腐敗,馬上會有人跳出來說,你沒看見美國如何如何?如果一定要區分哪些中國獨有,上麵提到的窩裏鬥,相互告密是中國獨有;產生於孝文化的奴性文化是中國獨有;一方麵視性為洪水猛獸,一方麵男盜女娼,也是中國人獨有;不講科學,又對鬼神敬而遠之是中國獨有,拜官對權力崇拜是中國人獨有;對政治漠不關心,隻顧自己家族利益是中國人獨有;沒有創新,山寨遍地是中國人獨有……,還要例舉請看中國人自己寫的《醜陋的中國人》和外國人( Arthur Smith )寫的《中國人的性格》(“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又譯《中國人的德性》,魯迅更是譯為《支那人氣質》)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威廉•高丁的小說《蒼蠅王》( Lord of flies )以一群流落到孤島上的孩子的故事讓我們看到人類崇尚暴力和獨裁的劣根性,同時也說明崇尚暴力和獨裁不是某種人類文化的產物,而是人類內心共有的黑暗的結果。
不能因為某些劣根性為人類共有我們就心安理得,正因為崇尚暴力和獨裁式人類共有的黑暗,作為“文明古國”的中國人才更有責任首先從自身的土壤上徹底鏟除一個毒瘤。
另一種否定儒家文化價值的觀點也很有代表性,那就是以基督教為天理來審視儒家文化。基督教是性惡論的,按基督教的思想,人是戴罪而生,而且人類是不可救藥的,人類自身的向善的努力也是沒有意義的。唯有皈依上帝,才可通過贖罪而獲救獲得拯救。因此,在基督徒的眼裏,儒家是幼稚可笑的。可中國人的這種精神卻被辜鴻銘稱讚為兒童般的心靈,說中國人過著心靈的生活。當然,現在這樣的中國人幾乎絕種了。
我們不要走入宗教對比的泥潭,況且儒學嚴格的說和宗教相差十萬八千裏。爭論人性本善還是本惡也毫無意義,但是從實用角度觀察,假定人性本惡是治理社會唯一可行的方法。
生存和發展是世界主流,童心固然可愛,但兒童自己在荒野裏是無法生存的。所以童心也是幼稚可笑的,網友采薇采薇也指出:“‘童心說’並不是辜鴻銘教授的首創,李贄,顏元等人率先提倡,其前提正是針對儒家思想作為社會統治倫理的對抗,明確指出程朱理學簡直是率天下人於故紙堆,耗盡心身力氣作弱人,病人,無用人。“
考察人類文明的進步,是需要一把合適的尺子的。如果以功利的尺子去考察,那儒家文化在資本主義“不戰而勝”的今天就毫無可取之處。但如果以人文精神為尺子,我們就會發現,中國的傳統文化是一種使俗世的生活充滿人情味和溫暖的文化,是充滿人文精神的文化。
還是請允許我摘錄網友的評論:“‘如果以人文主義的標準來評價,中國文化比之弱肉強食的帝國主義文化要進步的多,文明的多’能否舉例來說明?
西方文化裏的:
希臘的哲學,羅馬的法學和共和的設計,文藝複興、啟蒙運動的思想,蘇格蘭的思想家們,法國百科全書派,叔本華,休謨,斯賓諾莎,康德,分析哲學,維特根斯坦,海德格爾,波普爾,。。。。。。,等等,等等。
這些人你讀過多少?
就不要說西方的文學,繪畫,雕塑,音樂,建築中包含的人文精神了。中國拿什麽去比啊?
其實你雖然生活在美國,但對西方文化基本沒有了解,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論。
……
無論怎樣的暴政都不能禁錮人的思維和思想嗎?
思維和思想是由語言所主導的,這個現代才弄明白的理論你懂嗎?”
中國近代之所以擁抱西方思想,完全是功利主義動機使然。因為西方文化的後麵是堅船利炮,不學習西方我們就要亡國。但挨打的中國文化並不就一定代表落後。這要看我們以什麽樣的標準來評價。如果以人文主義的標準來評價,中國文化比之弱肉強食的帝國主義文化要進步的多,文明的多。
不!中國從來沒有擁抱過西方,中國向西方敞開大門都是被迫的,因為儒家思想是封閉的,唯我的。過去,洋人用的是堅船利炮(鴉片戰爭的起因也並非完全是英國人要推銷鴉片,我們自己也承認‘失信於洋人’),現在世界已變成了地球村,中國人如果還想保持“童心”過著“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的生活,恐怕要被開除球籍了。
所以在這裏討論誰的文化進步毫無意義,你都被打得家破人亡了,還談什麽進步文明?
當然,我們不能拿被後世極端化的《二十四孝》和宗法社會的僵化教條以及八股文這些糟粕來當作儒家文化的精髓。相反,中國文化的新生一定是在去偽存真、正本清源和批判繼承的基礎上才會成為可能。
難道《二十四孝》不是儒家的東西?那不是來自儒家精髓?究竟什麽是精髓呢?不,中國的希望不在對前人的去偽存真,而是麵對未來,麵對真理,擁抱世界,擁抱文明。
儒家文化產生於兩千年前的等級社會,而且孔子是人不是神。因此,孔子及其先賢的思想也有其曆史局限性,比如:儒家思想中對生命的尊重不夠,對等級製度持肯定態度,但這並不足以成為完全否定儒家的原因。
既然如此,一個連生命都不尊重,把社會分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還有夫夫妻妻的“思想”,一個不講科學,不講創新,沒有民主,壓抑人性的“思想”還有什麽“本”可以正,什麽“源”可以清??
我們後人讀儒家的書切不可鑽進自設的牛角尖,一是非要讀出現代文化;二是非要和政治聯係在一起;三是糾纏於隻言片語。我覺得這恰恰是一種迂腐。
我不提倡從儒學中找出路的理由還在於,如果儒學中讀不出現代化,就沒有現實意義。這不是苛求古人,因為與孔子差不多同時代的古希臘哲人(如蘇格拉底)思想裏就有民主科學和法製的現代理念,至少是這些現代文明的萌芽。儒家思想為中國政治服務了兩千年,到現在為什麽就不能“理論聯係實際”了?如果要研究儒學的社會意義,又怎能把政治擱在一邊?難道你能從儒學中讀出風華雪月?評價儒學的確不能糾纏片言隻語,但是最迂腐的更在於蒙住自己的眼睛不看現實不用現代思維作指導不以曆史大局為背景,一味鑽進古書中,把“聖人”的語錄哪怕是全集同儒家的本質畫上等號,就好比把毛選五卷和毛澤東思想共產黨哲學劃上等號一樣。
如果不是想借助儒家來修煉,我認為現代人根本沒有必要讀那些老古董。為曆史尋找出路應該向前看而不是在陳芝麻爛穀子裏找真理。孔子的謬誤正在這裏,春秋時代正處於一個社會的轉型時期,混亂是暫時的,如果順應曆史的發展,中國曆史一定會走出混亂走向光明,可他老人家偏偏要“克己複禮”,用奴隸社會的《周禮》來維護秩序,維護穩定,難怪這一“穩定”就又是封建的兩千年!
天不生仲尼,萬古無長夜!
剛才看見人父兄的最後說明,有必要澄清一個問題。
我恰恰認為我們的分歧在儒家的教義認識上,也就是對儒家基本價值觀的認識上。我們連具體的文字解釋都有分歧,而你原文整體不都在為儒家的基本理論作正麵的辯護嗎?你甚至讚同“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我認為,天不生仲尼,中國可能會出現蘇格拉底。
我認為,儒家是中國封建社會持續幾千年的根本原因,雖然不是現代社會各種弊端的生成原因,但是長期的封建社會的影響和對思想的禁錮使得中國邁入現代化的腳步艱難重重,中國人的國民性也和現代文明相距遙遠。另外我堅信,文化是製度之母,中國如果產生不了一種超越傳統的新文化,就不可能真正實現民主法製。
今天中國社會的傳統文化正在消亡,這是事實,但不一定是壞事。不過從根本上說,儒家思想和價值觀在中國人的內心還是根深蒂固,還深深影響著我們的思維和行為,這正是反思儒家思想的現實意義。
我對儒家的批判不是就事論事,除了看清儒學的本質,更重要的是針對眼下恢複儒學,倡導以德治國的思潮,說得輕一點是緣木求魚,說得重一點是禍國殃民!
另外,我沒有說過儒家思想是為專製量身定做,但是儒家思想為專製獨裁提供了最好的理論基礎這難道不是事實?
一切社會範疇的理論和學說都脫離不了政治,如果“儒家在離開了宗法社會和封建等級製度後,尤其是遠離了政治之後,其人文價值反倒凸顯出來”的話,那共產主義不更具有人文價值?你還能以欣賞的態度看待共產黨嗎?可惜政治無處不在。
再次謝謝你的坦誠交流。
(對了,量身定做一說來自潤濤閻網友:
儒家文化是為專製製度量身定做的理論,如果沒有引入西方的文化,中國再走兩千年還是專製,還是沒有人的尊嚴,還是沒有平等。不論你怎麽解釋儒家文化,都不能改變曆史的真實。曆史走了兩千多年的儒家文化統治,形成了完善的專製製度,沒有也不可能有科學與民主的誕生。事實勝於雄辯。
在儒家這一點上,還是悟空孫講得有道理。冒犯老兄,見諒。
潤濤閻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