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湧
人世間,貪婪莫過於資本,而金融資本最貪婪。當今的金融資本主義貪婪幾近瘋狂,這應是滅亡的前奏。鑒於金融資本主義在全世界有著極廣極深的影響,金融資本主義的滅亡,很可能將人類推向萬劫不複的境地。金融資本主義是全人類的災難。金融資本主義主導的西方鼓噪“人類行為導致氣候變暖”,由此將會引發新的世界大洪水。但是,人類在“拯救地球”之前,必須盡快駕馭金融資本主義,從金融資本主義魔爪下拯救出自己。
金融資本主義是全人類的災難
貪婪成性的金融資本,總是傾向盡快、盡多地謀取錢財,傾向不擇手段謀取錢財。縱觀世界金融史,在所有金融資本中,華爾街可能最為貪婪。華爾街自誕生那天起,其金融家們的血管裏便一直流淌著貪婪的血液,甚至無良無德無政治。南北戰爭開局,南方邦聯軍隊節節勝利,作為聯邦貨幣的美元在政府軍的敗績頻傳中不斷貶值,站立美元背後並與之相對應的黃金則不斷飆漲。華爾街為獲得更多的收益,紛紛看跌美元,看漲黃金,押賭聯邦政府軍失利。當時的林肯總統發誓,未來要砍掉華爾街金融家們的頭顱。
多年來,華爾街通過旋轉門、代理人,翻雲覆雨,成為華盛頓最具有影響力的政治力量,不斷把金融資本意誌轉換成支配公共決策的意識形態,讓近乎所有政治精英乃至大眾都相信:凡對華爾街有利,即對美國有利。如此,任何一個政黨執政都會自覺執行有利於華爾街的政策。其實,華爾街壟斷與美國霸權彼此交融,成為美國霸權的一大工具。但是,美國霸權依賴最為貪婪的金融資本,不斷引致經濟與社會災難,而且愈演愈烈。
金融資本的猖獗令美國經濟越來越虛,趨於泡沫化。美國製造業部門所創造的利潤占國內總利潤率從1975年的約50%下降到2005年的不足15%,而同期金融部門所創造的利潤由15%增長到40%;令美國貧富收入差距越來越大,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在美國,社會頂層5%的人占有近60%的財產,社會底層50%的人占有不到3%的財產;令美國諸多普通家庭負擔日益沉重,愈發依靠借債度日,從1971到2007年,美國民眾消費信貸從1200億美元激增至2.5萬億美元,若加上11.5萬億美元的住房負債,平均每個美國人負債近5萬美元;最終,金融危機、經濟危機、道德危機、社會危機、霸權危機接踵而至,美國正加速衰落。
美國整體處於國際食物鏈的高端,是“山巔之國”,在金融資本主義大洪水淹沒美國之前,必先淹沒世界。因為美國可以利用霸權,將風險轉移給世界,將危機轉嫁給世界,金融資本主義是美國的災難,更是全人類的災難,但首先是那些熱情擁抱金融資本主義、與華爾街為友的國家或地區的災難。
近30年來,自由主義散布於世界,金融資本囂張於世界,金融家們比賽著進行“金融創新”,五花八門的金融衍生品像造雪機生產雪片一樣從華爾街衝向全世界,在金融自由化或金融監管薄弱的地區,堆積起蔚為壯觀的雪山,鼓吹起一個又一個金融泡沫,由此周而複始出現金融泡沫誕生——膨脹——破滅,形成了所謂的“泡沫周期”。如此,世界經濟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的旋渦:一個泡沫破滅之後,為了避免災難的惡化,或促使經濟恢複增長,另一個更大的泡沫往往是當然的選擇。
當社會大眾、普通投資者因能坐享“財產性收入”而為之癲狂時,雪山崩塌,泡沫破滅,即便是幸運投資者也很少能全身而退,而癡迷的投資者逐一被無情雪葬。東南亞金融危機,人們辛苦勞作幾十年而積攢的數以千億美元計的財富一夜間“蒸發”。據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報告》分析,由於金融海嘯的破壞作用,2009年全世界極端貧困人口增加9000萬左右。金融資本這一“掠食者階級”正不斷加劇人類災難。
金融利益集團在中國
中國金融界通過資金——地產機製內聯地產商與地方政府,通過人民幣——美元機製、人民銀行——美聯儲機製、投資合作機製外聯華爾街。在這一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中國的四大銀行毫無疑問是國有資產,但卻不屬國有資產管理委員會管理;金融業內引外聯,並購環節問題不少,但卻不在外資並購安全審查之列。看來,金融業作為直接關係國家安全的戰略產業,似乎不在中央與大眾監督視野中。
中國金融業顯然享有高度“自治”。但是,無論是“走出去”(如投資美國黑石公司),“請進來”(如引進戰略投資者),還是“坐家中”(如管理外匯儲備)等多個失誤表明,中國金融無論從認知水平還是實際能力、甚至原則立場都讓普通大眾放心不下。
對金融性質認知不清。在金融資本的主導下,現代金融兩麵性突出,即配置資源與劫掠財富。合適運用,可以優化資源配置,促進經濟增長;應用不當,會增加經濟風險,激化社會矛盾。所以,世人在關注金融發展與金融穩定的同時,必須清醒地看到金融風險與金融危機。中國金融界更多關窪金融的積極麵,而忽視金融的消極麵;關注金融是資源配置的手段,而忽視金融也是劫掠財富的工具;關注金融市場波動與係統性金融風險,而忽視金融寡頭對政府的操縱、對財富的劫掠。
對金融資本主義的危害認知不清。以“華盛頓共識”為核心的新自由主義是美國金融資本主義的主導意識形態,中國金融領域幾乎以此作為金融改革與開放的指導思想,一些人毫不諱言,中國的經濟發展就是要向著“華盛頓共識”指引的方向前進。即便在美國發生金融大危機之後,中國也隻是放慢了金融自由化的腳步,並沒有調整金融業既定的發展方向,對通過金融資本主義——增加財產性收入——發家致富仍抱有極大幻想。
對敵人與對手認知不清。接受了普世價值的專家,很容易將自己“升華”為國際主義者;接受自由主義思想的學者,很容易將西方的指引“內化”為自己的使命。諾貝爾和平獎與經濟學獎早已成為西方推行西式政治民主與經濟自由的工具。中國經濟學界、金融界對於諾獎得主竭盡崇拜,相關機構動輒出資百萬甚至千萬,邀請諾獎得主到中國宣傳自由經濟思想。
長期以來,中國金融界一直學習華爾街,不僅喜歡華爾街的組織經營模式、金融理論與金融產品,還喜歡華爾街的金融人才,喜歡聘請華爾街機構擔任經濟顧問,為中國或某一地區的發展出謀劃策,爭先恐後邀請華爾街機構提供谘詢、審計、評級等各類金融服務。為增強競爭力,中國當然有必要向對手學習、向敵人學習,但是必須視自己的能力而定,必須小心謹慎,防止被利誘與利用。
對美國主導的國際金融秩序認知不清。長期以來,從一定意義上講,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與世界貿易組織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世界實施“經濟專政”的工具,被一些國際學者冠名為“邪惡的三位一體”。中國金融界卻一直積極躋身這些機構,為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投票權而付出極大代價。
美元是美國霸權的工具,是一種純粹的信用貨幣,是綠色紙張或電子符號。但是,中國金融界很多人過於相信美元的作用,使中國陷入越來越深的“美元陷阱”,人民幣的主權信貸日益萎縮,貨幣投放日趨被動,通貨膨脹日趨嚴重。
當今由金融資本支撐的美元霸權,與布雷頓森林體係下由產業資本支撐的美元霸權,有著顯著的差異。產業資本投資實體經濟,獲得穩定回報,因此產業資本支撐的美元霸權,本質上要求匯率穩定、大宗商品價格穩定、金融市場穩定。但是,金融資本天生喜歡不確定性、喜歡動蕩,厭惡穩定,猶如細菌厭惡真空一般。因此,當今由金融資本支撐的美元霸權,以及相應的國際金融體係本質上不可能實現穩定。然而,中國金融界對美元霸權及其現行國際金融秩序仍然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本末倒置,後患無窮
國家治理,本末有序;本末倒置,亂象叢生。農業是立國之基,工業是強國之本,金融業與服務業並不創造財富,而是分配財富,轉移財富。扶助農工,節製資本,抑製金融,治國之要。隻有讓農工從業者的收益高於至少不低於金融從業者的收益,國民經濟方能有相對穩定的基礎,方能為宏觀調控贏得有利的環境。
金融資本主義營造一種短視、泡沫文化,一種畸形價值觀,想不勞而獲甚至不擇手段致富。當今中國,越來越多的人患上了“暴富狂想症”,以錢賺錢,而且要賺大錢、賺快錢漸成主流。“投資道路萬千條,十億神州盡在炒”。炒股、炒房、炒匯風風火火,炒油、炒金、炒糧不亦樂乎,即便如綠豆、黑豆、大蒜、普洱茶等普通商品,隨便賦予一個概念(如綠豆養生),其價格都會出現飆升,投機客都會因之癲狂。
金融市場動蕩,匯率變動不居,使中國的製造環境不斷惡化。虛擬經濟越是繁榮,經濟中的泡沫成分越大,市場配置資源的功能越會被扭曲。實體經濟是大眾就業的主渠道,是社會財富的主要來源,是科技創新的基礎,是企業家孕育的搖籃。虛擬經濟膨脹會淹沒企業家精神,社會不事產業,棄實務虛。如此導致虛熱實冷,泡沫紛紜,金融投機猖獗,“博傻”遊戲盛行。一個沉湎於股票市場、熱衷於房地產投機的國家與民族,肯定是沒有前途與希望的。
與華爾街金融資本不同的是,中國金融資本缺乏創新能力、金融欺詐的想象力以及掠食國際的競爭力,但是貪婪本性使其夢寐以求華爾街的巨額收益。於是,依附、服務於華爾街,與華爾街同舟共濟,內呼外應,上下其手,甚至一起深挖中國民族工業的牆角,攫取中國國家與社會財富,成為一些金融資本的“戰略選擇”。明裏與狼共舞,挾洋自重;暗裏引狼入室,充當代理。為了獲得不到5%的收益,而不惜將95%的收益奉送給華爾街。
正是在一些金融資本的協助下,國際金融資本像毛細血管一樣深入到中國各類產業的肌體之中,而控製血液輸送的心髒就是華爾街,是美聯儲。這便是中國經濟形勢愈益複雜、宏觀調控難見成效、貨幣政策幾近失靈的重要原因。改革開放中迅速成長的中產階層——社會穩定力量,逐一被金融資本掀起的資產泡沫所湮滅、所消滅,弱勢群體與強勢集團的對立日趨嚴重,社會矛盾不斷加劇。
金融和國防是衡量國家強大的標誌,也是國家安全的兩大柱石。金融已經成為國家博弈的工具,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安全是國家安全的核心。如此重要的權柄、快捷生財的途徑、國家博弈的工具卻掌握在立場可疑、道德風險嚴重、能力差強人意的專業集團手中,成為金融利益集團的玩物與禁臠。決策者應當切實感知中國金融風險的急迫性,國際金融領域鬥爭的嚴峻性,牢牢掌握金融權柄的重要性,力避金融資本主義災難在中國上演。
(《環球視野globalview.cn》第380期,摘自2011年第12期《世界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