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往事如歌 (3) Yesterday When I Was Young

(2009-02-20 13:49:16) 下一個

(3) Yesterday When I Was Young



Yesterday when I was young

The taste of life was sweet as rain upon my tongue

I teased at life as if it were a foolish game

The way the evening breeze may tease the candle flame

....
The game of love I played with arrogance and pride

And every flame I lit too quickly, quickly died

The friends I made all seemed somehow to drift away

.......
--------------- Yesterday when I was young (Shirley Bassey)

Yesterday when I was young… 是啊,時間過的太快了,過去的青春記憶就象昨天一樣清晰;過去的年少輕狂仿佛是另外一個自己;過去的荒唐往事甚至讓人不堪回首;過去的人生旅途偶遇的朋友漸漸離我遠去。

坐在南下的火車上,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離開家去上大學的情景,那時的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行走江湖的陳少俠,心情好得就象解放區的天,翻身農奴把歌唱,從此再也沒人管了。想什麽時候睡覺就什麽時候睡覺,想什麽時候起床就什麽時候起床,想咋地就咋地。我終於可以象個詩人一樣活著了。首先決定把頭發留長,或者剃個禿子也行。其次要配副隱形眼鏡,眼皮裏麵戴隱形,眼皮外麵戴墨鏡,太帥了。我還可以隨心所欲地按照我心目中詩人的樣子包裝自己,天氣冷的時候我穿著黑色的皮夾克,天氣熱的時候我穿著黑色的老頭衫,下麵永遠是一條髒兮兮深灰色牛仔褲和一雙磨得看不出顏色的休閑鞋。不出三個月,效果立竿見影,全學校都知道電子係90級新招進來一個詩人,這讓當初錄取我的電子係老師很沒麵子,心裏直納悶,這孩子受啥刺激了?當初招生麵試時看著挺正常啊。特立獨行提高了我的知名度,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做名人的煩惱。比如說,曠課就不象以往那麽方便了。老師隨便往教室裏掃一眼就知道,今天詩人怎麽沒來啊?

N大有個作家班,專門為社會上一些小有名氣的詩人作家補習文化課,有點象解放初期政府在各地農村開辦文化掃盲班的意思。很可笑嗎?但這是事實,當年流行“先鋒派”詩歌,湧現了一大批“先鋒派”文盲詩人。所謂“先鋒派”,表現為反對傳統文化,刻意違反約定俗成的創作原則,及欣賞習慣。在技巧上采用暗示,隱喻,象征,聯想等方法,讓不相幹的事件組成齊頭並進的多層次結構,從而讓人難於理解!而“先鋒派”詩人往往文化水平不高,他們的觀點是”“詩人是天生的”,“寫詩不用學什麽知識”。於是乎就出現了詩人,作家需要補習文化課的怪現象。

說來慚愧,當年我也自栩為“先鋒派”詩人,天天和這幫作家詩人混在一起。我們經常坐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裏,一邊喝著苦瓜子味道的劣質咖啡,一邊對著詩,很深沉的樣子。一個人出了上句,“我今天剛吃過米飯。”另外一個人就對:“請把洗腳水打好。”你們理解不了吧?這就是“先鋒詩”的特點!你們覺得奇怪“吃過米飯”和“洗腳水”驢唇不對馬嘴,這就對了,有關係就不是“先鋒詩”了。我們就是要讓讀者在毫不相幹的上下文上摸不著頭腦,讓他們琢磨,琢磨時間長了,詩意就出來了。

當時社會上有句話,“流氓都當了作家”。用這句話形容某些作家班的學員一點都不誇張。我認識一個N城本地的“先鋒派”詩人X誌方,請原諒我隱去他的真實姓名,我不想有任何法律上可能的麻煩。X誌方雖然作品名不見經傳,但在N城的詩人群體中卻是個名人。詩人一般精神上很富有,但物質上往往很貧窮,但X誌方是個例外。他很早就下海經商,雖然僅僅是開了家餐館,但在詩人這個群體中算是富豪了,所以N城的各項先鋒詩人團體活動基本都是他讚助或者他牽頭。X誌方愛詩如妻,愛詩如子,所以為了詩,他放棄了妻兒,放棄了家庭。為了獲取創作的靈感,他身邊的女人換個不停。他最擅長的是用最粗俗的語言解釋一些人生大道理,比如他說,男人活著就為了兩個巴,上麵一個嘴巴,下麵一個(少兒不宜)。我必須承認,“先鋒派”詩人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放蕩形骸的生活方式對於當時處世未深的我還是滿有誘惑力的。

除了談“先鋒詩”,詩人們在一起談的最多的就是“性”。那幾年無論是進口的,還是本地的,市麵上充斥著有大量性描寫的文學作品。用X誌方的話講,性是詩人的創作源泉,性是社會的前進動力。所以他們毫不掩飾自己對性的渴望,而且經常對自己的性經曆津津樂道。不過N大畢竟是名牌大學,女生的素質還是很高的,至少在我和這幫詩人交往的那段時間,聽到他們吹來吹去,無非是今天把N大校醫院的李護士騙上床啦,昨天把N大招待所的孫服務員搞到手啦。大概他們的詩人氣質也就隻能吸引社會上的女青年吧。

我那個時候為了模仿最新潮流的文學作品,收藏了一大堆諾貝爾獲獎或提名的作家的文學作品,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霍亂時期的愛情》到 亨利 · 米勒的《北回歸線》、《黑色的春天》。書中自有顏如玉,周圍的男生向我借書的紛至遝來,比如說我的老鄉,隔壁物理係的“擼大頭”- 他的外號是我起的,當然不僅是因為他姓魯。“擼大頭”最喜歡米蘭·昆德拉的小說,每次找我借小說,都說是要把他“媳婦”接回家住幾天。結果這家夥縱欲過度,小說裏有關性描寫的部分都快被他翻爛了。米蘭·昆德拉裏筆下的捷克女郎當年用她們高揚的大腿擊垮了入侵蘇軍戰士的戰鬥力;二十多年後,同樣的捷克女郎又用她們高揚的大腿擊垮了中國大學生的上進心,文學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後來“擼大頭”發誓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寫了一幅大字“徒糜精子,無益吾事”掛在床頭以銘誌。從此潛心學習終有所成,現在他已經是美國某名牌大學的知名學者了。

整天與詩人們私混使我的學習成績大幅下降,甚至到了考試需要作弊的地步。作弊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不值得炫耀,但作弊過程中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卻讓我難以忘懷。記得那是大一的期末考高等數學,“擼大頭”看在他“媳婦”的麵上答應幫我作弊。按照事先約好的,考試開始不久我慌稱去廁所,把抄好的試題帶出考場交給早已等在那裏的“擼大頭”。然後他去臨近的教室開卷完成試題。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又借故去廁所取答案。

當我忐忑不安地走進男廁所準備拿答案的時候,看見“擼大頭”已經脫了褲子,蹲在那裏等我了 …

“做好了?”

“做好了。”

“你這也太逼真了,褲子都脫了。”

“我擔心老師查廁所 …”

“ 靠!怎麽這麽臭,你小子假戲真做啦!”

“我都蹲了一刻鍾了,一不小心就 …. 對了 … 你有廢紙嗎?”

“沒有,來不及了,等我考完再拿紙給你,你再蹲20分鍾 … 不,半個小時!”

那天考完試,是我背著 “擼大頭”回的宿舍。

大二的時候,我是真的學不下去了。 於是我找到了我的輔導員,說要轉去中文係。我的輔導員是我的學姐,長得挺漂亮,也就比我大個三四歲。她聽了很驚訝,問我為什麽。我就跟她開起了玩笑。我說學理工科太性壓抑。如果學中文,假期裏可以和女同學一起去鄉下采風 , 搜集民間的黃色笑話,豈不快哉?結果我被轟了出來。這些南方的學生和老師普遍缺乏幽默感。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恐怕我會一直沉淪下去,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先鋒派”詩人。記得那段時間X誌方經常在他的餐廳打佯後搞詩人派對,我也曾經被邀請參加過一次。那是一個周末的晚上,在X誌方的餐廳大堂裏,男男女女先是在昏暗的燈光下抽煙,喝酒,聊天,聽音樂,然後就有人開始跳貼麵舞,於是男男女女象膠皮糖一樣粘在一起扭動著 … 一切對於我都是如此地新鮮,相比之下,學校生活太枯燥了。

聚會剛開始的時候,X誌方把我介紹給所有他的朋友,“這是小陳,N大的高才生”。他這麽介紹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刻意裝出來的老成持重被他一句話打回了原形。他介紹我認識的人當中有一位女青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和她這是第一次見麵,但從其他詩人的口中我很早就聽說過她,她的名字叫李豔,是N市某星級酒店的前台小姐。她身材中等,圓臉,圓眼睛,小嘴,身軀柔軟的象貓一樣的女人。聽說她原來是一個帥哥詩人的女朋友,後來因為被拋棄,心灰意冷的她就跟這幫詩人們混在了一起。在這幫詩人的口中,她的名聲不算太好,背後他們叫她“公共汽車”,想必是人人可上的意思。當然這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李豔真的是“公共汽車”;另外一種可能是,酸葡萄心理,漂亮女人的背後閑話多。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公共汽車,我隻知道她對我很有吸引力,於是我鼓足勇氣走到她麵前,邀請她跳舞,她有些驚訝,但還是同意了,站起身,兩隻手輕輕地搭上我的肩膀,我用兩隻手摟著她的腰。大概是酒精或者利比多的作用讓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我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她也很配合,我能感覺到她胸前的兩團肉緊緊地貼在我的胸膛,象兩個充滿水的氣球,柔軟而滑膩。這時候,周圍跳舞的人越來越少,或許是到飯店的雅座或者黑暗角落一對一地交流文學創作靈感吧。

平生第一次和年輕異性靠這麽近,我把頭緊緊地埋在李豔的耳朵和脖子之間,貪婪地呼吸著從她領口飄出來的女人的體香,我感覺到自己的下麵異乎尋常的堅挺!大概李豔也感覺到了我的異常,她輕輕地推開我,可是已經忘乎所以的我竟然探頭想吻她的嘴。李豔皺了一下眉躲開了,說不想跳了,轉身想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此時的我已經有些管不住自己了,我從後麵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嘴裏喃喃地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我感覺到李豔身體繃得筆直,用手護在胸前,然後聽見她一字一頓冷冷地說:“請 放 開 我。”

她的話猶如一記耳光狠狠地搧在我的臉上,我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

“陳輝,你這是怎麽了?你他媽的真成流氓了。”想到剛才自己的醜態,活脫脫就象要和吳媽困覺的阿Q,羞愧得我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見我痛苦的樣子,李豔走過來。“我是不是傷你自尊心了?其實我並不討厭你。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你送我回家吧 … ”

外麵下著雨,我們兩個人打著傘並排走著。一路上主要是李豔在講,我在聽 …

“我知道他們背後說我什麽,我不在乎。他們玩弄我,我也玩弄他們。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你跟他們不一樣,你還是學生,你還年輕,你是不是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 …”

“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吻過女孩子?”

“沒有 …”

“看你剛才笨拙的樣子,我就猜到了。”李豔笑了,

“你今天不要覺得難過,我並不是不喜歡你,我交過的男朋友至少有一打,你比他們絕大多數優秀。我隻是替你可惜,我不想你把你珍貴的初吻浪費在我身上,留給你真正愛的人吧,否則你將來會後悔的。”

“愛情這東西隻有第一次才是最讓人留戀的,你看我現在今天愛這個,明天愛那個,好象很瀟灑,其實我自己知道,我已經失去擁有愛情的能力了 … ”李豔歎了一口氣,接著說,

“我知道你想當詩人,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曾經想作北島,舒婷那樣的詩人,所以我交了很多詩人朋友,雖然我詩寫不好,但我能分辨誰是好詩人誰不是。你周圍那些人淺薄無知,根本不配稱呼自己是詩人。你還是趁年輕,多看看書,多了解一下社會,不要和他們瞎混了,他們會毀了你的。”

我不得不承認她講得很有道理,一個真正的詩人不是表現在他的外表上,而是他的心靈。第二天我去了理發館,把我留了兩年的披肩發剪掉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李豔,但我心裏一直感激她,感激她對我的象大姐姐一樣的愛護。

<第三章完>

 

: 往事如歌 - 我和芸的故事  今生無緣 的姊妹篇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