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的文化廣場
山哥的見聞和人生感悟，與華語世界的朋友們分享
題記：一位英國劍橋學者指出，一個人對本民族人民的感情，其實也屬於親情的範圍。。。
14年前，山哥幸運地得獲一份澳大利亞聯邦獎學金，來到美麗的印度洋岸邊的
W大學學習。由於英文水準不夠，山哥每周與導師討論課題外，還得以進入大
學的ESL中心補修英文，這對英文多年靠自學的我而言，實在機會難得。ESL
的主要學生來自亞洲和歐洲，也有個別拉美和非洲學生。多數學習目的在於
進一步攻讀學位。
由於之前曾有大批中國大陸語言生滯留不歸，故此時澳洲政府一慨不接受中
國自費ESL學生，故擁有數百學生的ESL中心，大陸學生鳳毛麟角。香港學生
倒有幾個，可惜山哥不會廣東話，他們不會普通話，隻能用英語交流，深感
別扭。而且這些香港學生對長沙，湖南在哪裏都不甚了了，更降低了與其交
流的興趣。
所幸有一批台灣學生，他們都很年輕。。。
一天的課間休息，一位高個紮馬尾的東亞女孩過來問我從哪裏來，當我說
從Mainland China來時，她立時又驚又喜地改用國語說：太好了，我從台灣
來。我叫李嘉陵。我說那我叫你小李或者小李子吧，她連聲說不好。我有
點困惑，說那就叫你李小姐？她擺擺手說，還是叫我嘉陵才好。我點頭說
行。我也講了自己的名字，說我在6級班。她很高興，哇，你在最高班呀，
今後一定要多指教。然後笑著問，我今後怎麽稱呼你，山先生？我馬上收
起笑容，略帶嚴肅的說，你看上去很年輕，還是叫我山叔叔吧。嘉陵撇撇
嘴，不服氣的嘀咕道，我都19歲，還小什麽小？我說哈哈，原來你也屬龍，
我大你一圈，難道還不夠作你叔？
嘉陵央求道：還是叫你山大哥好嗎？見我還不鬆口，突然換了一付調皮
像，上前用指頭戳了我腋下一下，轉身就跑。見我並不上前追趕，回頭略
顯尷尬，對我揮手道：就這麽定了，山 - 大 -哥。。。
一溜煙去教室了。當然這番小兒女玩笑，再不曾玩起。
以後再在ESL中心碰到嘉陵，她多與一般同齡的台灣孩子一夥，那些男孩
女孩也跟她一起叫我山大哥。有了嘉陵這些台灣小妹，小弟，山哥就感覺
熱鬧多了。課間休息時，常在一起閑聊。他們問及山哥的省籍，我就直說
是湖南。說起湖南，他們都知道。嘉陵還說，她有一位很熟悉湖南老兵伯
伯，說話可難懂了，可山大哥的國語為什麽這麽好聽？說著也把舌頭卷起，
學山哥的腔調。這樣一來，山哥甚感困窘。與此相比，早幾年山哥去東北
出差，被東北人誇獎說山哥的湖南話真好懂時，卻是另一番尷尬。。。
山哥問起他們的省籍時，包括嘉陵在內，都說是福建。當時也覺奇怪，後
來才明白，他們其實都是台灣本省人。
W大學所在地P市，人民多熱情很友好。可白人種族主義分子也遠非個別。
由於此地遠離其他澳洲主要城市，而離亞洲很近，更加深了他們的恐亞情
緒。
有一天，有消息說市中心火車站站台上，一名白人中年婦女粗魯的問一亞
裔年輕女子：你從哪裏來？你應該回你的國家去。這位亞裔女子驚愕之
餘，反擊到：你又從哪裏來？為什麽你不回去？
ELS的亞洲學生對此議論紛紛。嘉陵關心地問道：山大哥，你來後碰到過
這類種族歧視的氣人事沒有？我說，還好，沒碰到過。我也問她，她說沒
有。但父母很擔心，電話裏常教她小心一點。說著，素來開朗的嘉陵臉上
也有了一點陰雲。
隻要說起故鄉台灣，這些孩子馬上就會高興起來。他們還會七嘴八舌說起
台灣的種種好處。比如郵政服務，台灣每天會有3-4次郵遞，及時準確。
還有家庭電話號碼，不管你搬到台北，台中或台南，都可終生不變。有位
叫陳榮傑的小弟，學完回台中前，把他家的電話和地址留下，再三囑咐山
哥如到台灣，一定呼他。兩年後台中大地震，山哥撥了幾次榮傑的電話，
都未接通，一直為此擔心。願神保佑他們一家安樂。
與嘉陵等台灣小妹小弟交流中，兩岸關係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話題。
有一次，嘉陵向我表白道：對了，大哥，去年大陸發水災，我還捐獻了我
的零花錢呢。其他小弟小妹也都說，我也捐了，我也捐了。。。我有些感
動的說，那我要代表災民們感謝諸位了。其實山哥心底裏還有個聲音在
說，兩岸不是一家嗎？幹麽要謝，況且你們本來就要富有多了。。。現在
想來，這種念頭實在不對。
聊起要服兵役，台灣的男孩們都不高興。山哥不無得意地說，我家兩兄弟，
都不需當兵，台灣要跟大陸統一了，你們也多可免服兵役了。山哥的話，
引來一片沉默。還是嘉陵找回了話題：其實男孩子服兩年兵役也挺好，要
不台灣的男孩就更不象男孩了。女孩們一致讚同。
山哥又問道，你們都去過大陸嗎？大家多搖頭。隻有嘉陵得意地答道：我
去過深圳，真新，真幹淨。一位小弟嘀咕道，這次來澳洲，算是頭次出國
呢。其他人也多說，我也是。
山哥心裏一沉，難道這些孩子去大陸也算出國？
傍隨著印度洋上的熱帶風暴，太平洋上的台海也激發了一場政治風暴：李登
輝的康奈爾大學演講中，誓言要效仿摩西，帶領台灣人民出埃及。中國大陸
軍方強硬回應，台海軍演大炮，導彈齊射，局勢空前緊張。
這時候，ESL中心的台灣學生開始回避山哥。隻有嘉陵無憂無慮，還照樣大
哥長大哥短的和我打招呼。不過我們都刻意避免那個敏感話題。終於有一天，
嘉陵有些慌張的來找山哥，說不得了那，共軍真的要打台灣了。我們家也要
全完了。說著說著，眼淚都快出來了。山哥沉著的說，別那麽緊張。情形還
沒那麽壞，不是說了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嗎？難道你們一個個都變成東洋鬼子
了？嘉陵低頭道，說的也是。然後抬起頭，亮亮的大眼睛盯著山哥：夥伴們
都說我不用擔心，因為我有你這個大陸哥哥。到時你不會不管我，是不是？
我還當小姑娘撒嬌，一笑置之。後來和一位新加坡女孩聊天，才得知這些華
人學生都猜測我們大陸學生家庭背景特殊，尤其是山哥，天庭飽滿，氣宇軒
昂。。。
他們哪能想到山哥隻是金榜題名的一介草民呢？
轉眼夏天(旱季)即去，雨季來臨。嘉陵要結束ELS學習，升讀大學了。她央求
山哥道，能否見見山嫂。其實山嫂也才與山哥團聚。山哥很爽快的邀請她去
我們家。
倒是嘉陵猶豫了。她說我隻要看一她眼就行了。我說那好吧，明天中午她會
路過ESL大門去我師姐家。第二天中午，嘉陵早早的就在大門前等著了，山
哥見山嫂遠遠過來，便和嘉陵點頭示意，並走到馬路邊和山嫂大聲招呼。
山嫂一走，嘉陵便跳出來大叫，哇，山大哥的老婆好漂亮，好可愛呀。以後
還當著我的麵，驕傲地對她的夥伴們說，我見到大哥的老婆了，她好漂亮，
好可愛喲。
山哥一臉無奈，你看，你要叫大嫂才對呀，沒 - 禮 - 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