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暑假回國兩個多月,有一天早晨起床後,心血來潮突然想要去嶽陽看望我哥嫂,心動不如行動,於是立馬衝涼洗漱,吃早餐,收拾簡單的行李就出發了。要知道國內如今出行是多麽的方便,不需要所謂深思熟慮,可以說走就走。
8:30從家裏出發,乘地鐵
9:02到達武昌火車站。火車站裏各種指示牌清楚醒目,勿需問人,循著箭頭就到了售票處。我購買了9:40車票,12:20到達嶽陽,正好可以趕上吃午飯的點。
1 近些年每次回國,我在國內跨省旅遊都是乘飛機或高鐵,綠皮火車幾乎被淡忘了,我甚至以為中國隻有高鐵和動車,沒有綠皮火車了。
武漢到嶽陽隻有231公裏,高鐵50分鍾,車票90多元。
綠皮火車快的1小時40分鍾,慢的兩個多小時,票價隻要32.5元。
反正我不需要趕時間,正好想找回久違了綠皮火車的體驗,我往返都是乘的價格親民的綠皮火車。
2車廂裏有空調,座位幹淨整潔,乘客也不多,感覺速度也不慢。
車上的售貨員每節車廂走動,推銷蒙古奶糖,藍莓糖,酒,看見有帶小孩的就推銷玩具。
重點是車廂裏有免費wifi,可以上網查微信或看電影,我一場電影還沒看完,就到站了。
3 下了火車,乘中巴到雲溪嶽化,馬路寬廣平坦,兩旁高樓林立,綠植蔥蔥,國內各地都變化很大。
坐在公汽上我心中感慨萬千,湖南,我的老家(因為爸爸媽媽都是湖南人),我自己也差點成了湖南嶽陽雲溪三線二代,我們家與這裏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尤其是這裏對我青少年成長期的影響。
上次來這裏是2014年,我們全家從武漢開兩輛車來大哥家過年,我寫過一篇流水賬式的博客《我家與嶽化》,我把文字搬過來,附在這篇博客後,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移步到結尾,看我的流水賬。
(壹)農村篇
到嶽化的第二天早晨,我哥帶我按逆時針走一遍他每天徒步的線路,主要看看農民生活現狀。我哥說他喜歡農村的新鮮空氣,看農民春耕秋收,欣賞農村田地裏四季更迭的景象。
4早上六點多鍾,小區公園,老太太們聊天,老頭們打太極拳或做器械運動
5 這可不是廣場舞,分明是球場舞,跳舞的不全是中國大媽,還有一位中國大叔
7出了小區,上到新修的大馬路,看見一老頭正在摘豆角,這豆角就種在這棵樹周圍
17栓在路邊的牛正在吃草,這牛比我在印度看見的神牛要肥壯多了
18十裏荷香。雲溪的蓮蓬隻賣5元1斤,武漢賣15-18元1斤。家裏人開玩笑說讓我倒賣幾斤蓮蓬,車票錢就賺回來了
19這是柿子。馬路兩旁農民種植了各種水果樹,有些水果已經過季了,比如枇杷,桃子等。
(貳)商業居民區
28二工區是嶽化的主要商業區
馬路兩旁全是店鋪,我們走進一家餐館吃早餐,我和我哥一人吃了一碗正宗的湖南米粉,裏麵放了許多酸豆角,那叫酸爽
29經營了40多年的嶽化商場依然在營業,這個當年嶽化最大的商場,我認為能夠保留下來,它是我們對嶽化記憶的一部分
34八號溝,從前僅次於二工區,隨著居民,商業往外遷移,昔日繁華不再
35曾經的嶽化一中,現在被私人老板買了。
我哥的兒子,我的侄兒96年從這所中學畢業,考上清華大學
37如果父親1977年沒有調回武漢,他已經分到了這棟樓裏一套住房
39五七露天電影院,現在已經廢棄了。
在這裏七十年代初曾經發生過一起悲劇事件,那時候我還小,聽大人說過這裏踩死踩傷過人,但事情經過不清楚。
這次是我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也是第一次聽我哥完整地給我講了事情的經過。
那天是放一場阿爾巴裏亞電影。
這個露天電影院是階梯形狀,在最下層有塊地方堆放了一堆磚頭,電影散場時,有的人踩到磚頭上摔倒了,後麵的人就踩到摔倒的人身上,一層摞一層,踩死踩傷了不少。
那年聽我二哥說有一個被踩死的男子左手臂上戴滿了手表,他是扒下被踩的人的手表,發災難財,結果自己被踩死了。
我大哥說場麵很悲慘,有的被踩死的人還是手拉著手。
那天我哥來晚了,坐在很外麵,我爸和我二哥坐在很裏麵。他們後來得知傷亡事故,大哥和二哥都趕到我爸的宿舍,發現彼此平安,他們就放心地回到各自的單身宿舍。
(叁)廢棄的機械廠
43機械廠,也是過去的09廠,父親曾在這裏當領導
44從前機械廠造機械設備,但是由於跟不上形勢,工藝技術落後,現在都是購買先進設備,所以很多車間已經荒廢了
50走到前門,從前的09廠機械廠變成了嶽陽嶽化機械有限責任公司
(肆)廠區
52巴陵石化總廠行政大樓
嶽化在建廠初期走的是艱苦奮鬥,大幹快上,多快好省的道路
九十年代由於賴昌星走私,對嶽化衝擊非常大,記得我有一年夏天回國,我大哥到處出差推銷液化產品
現在嶽化生產蒸蒸日上,是嶽陽市納稅大戶
54我二哥工作過的車間,左手那棟紅樓,七十年代是嶽化著名的腈綸廠,02廠,人稱七層樓,也是當時全嶽化的最高樓,二哥在這個廠當鉗工
67看見這種標語,我問我哥是不是有黑社會,我哥說農村有一些黑勢力
71整個嶽化汙染治理的很有成效,煙囪裏冒的是白煙,也聞不到化學味道
(伍)我的流水賬
幾乎我就成了嶽化子弟。幾乎我的童年,青少年,小學和中學就在這山溝溝裏度過。
下麵我用流水賬的形式簡單記錄40多年前嶽化和我家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1969年周總理親自批示在湖南嶽陽雲溪建設中國人民解放軍2348工程。 我父親就是四十多年前被總後勤部第一批調派到三線的一員。他懷著為祖國國防建設出力流汗的美好理想與幾萬名拓荒者一起從祖國四麵八方奔赴到這湘北大山深處,投入到火熱的“三線”建設大戰場。
1970年嶽化到湖北應城縣農村招工,把我大哥這個第一批(1968年)下放的知識青年從農村招到嶽化供銷公司當了名職員。
1971年暑假二哥和我弟到嶽化去玩。我記不得我為什麽沒一起去,也許我是女孩不方便。他們回到武漢後,非常興奮,二哥的心玩野了。那年國慶節父親和大哥回家過節和探親,當假日結束後,要返回雲溪時,二哥一定要跟他們一起走,要去參加工作。爸爸媽媽拗不過就隨他了。那年二哥初二才讀了一個月,他年僅14歲就成為工人階級一份子。他在02廠當一名鉗工。
從此我們家被分成兩半,爸爸,大哥,二哥在湖南雲溪;媽媽,我和弟弟在湖北武漢。
1972年暑假我和弟弟到嶽化過暑假。弟弟住爸爸的單身宿舍,我住在爸爸車間女工的單身宿舍。
1973年大哥考上清華大學,他的考試成績當時是嶽陽地區第一名,他數學成績是115分,滿分應該是100分,但他的答卷還得了額外的15分。當時北大清華由他挑,他選擇清華計算機係。可是那年交白卷的張鐵生也上了大學。後來大哥三年的大學期間幾乎都是學工學農鬧革命,幾乎沒學到什麽知識。
1974年爸爸媽媽分居五年後我們家準備從武漢搬到嶽化去,可就在那節骨眼上媽媽單位領導找媽媽談話,說組織上正準備發展母親入黨。爸爸媽媽商量等母親組織問題一解決,就立即搬家。可是這一等,我與嶽化擦肩而過。媽媽入黨問題直到爸爸調回武漢幾年後才解決,原因是媽媽的父親曾當過國民黨的偽保長,家庭成分有汙點,組織上也就一直對我母親進行考驗。
1975年國慶節媽媽第一次到嶽化探親,她不知是不喜歡乘火車,還是馬上要見到父親了太興奮,居然提前了一站(在羊樓司站)下車。後來她步行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嶽化。
1976年大哥大學畢業。那時是哪來哪去,他又回到嶽化供銷公司。
1977年即粉碎四人幫後的一年,由於父母長期兩地分居,父親生活得不到照顧,患上高血壓。組織上考慮父親的身體狀況,將他調到武漢一家軍需工廠。同年大哥和大嫂結婚。大嫂是我媽的徒弟,從此他們又開始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
1978年大哥他們有了孩子,大嫂和我二哥工作對調。大嫂調到嶽化;二哥調回武漢。從此以後,大哥一家就定居嶽化。爸爸,媽媽,二哥,我和弟弟就生活在武漢。
回想過去,我一直認為我的父母很可憐,父親聽黨的話,服從組織安排,支援三線建設。母親努力工作,積極要求進步,為了入黨,他們能夠忍受將近10年的兩地分居生活。這種生活給我和弟弟也帶來了精神傷害,我們仿佛在單親家庭成長。 小時候每當爸爸和哥哥回武漢過節,我和弟弟非常高興,因為能有好多好吃的,每次送他們到火車站,我們會哭,而且會傷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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