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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的騷亂和泛突厥主義

(2009-01-07 13:47:33) 下一個
  中國新疆發生的騷亂,有深遠的曆史淵源,更有潛伏的民族矛盾和政治危機。在這樣的國際環境之下,勢必繼續成為國際政治的焦點,值得世人注目。

  當聽到有人說:“土耳其的利益區是從亞得利亞海直到中國長城。”時(美國《新聞周刊》1993),你以為這是癡人說夢?而這竟然確確實實出自突厥民族一個精明強幹的領導人——土耳其故總統奧紮爾之口,你能說出你內心感受的複雜程度嗎?

  1999年8 月新疆發生騷亂,伊寧和烏魯木齊都有死傷。土耳其國防部長居然勸北京政府“小心”,仲共的回應也不很客氣,斷然警告該國不得幹涉中國內政。雙方關係頓時緊張。

  其實中國和土耳其之間一直有衝突的潛在因素,可說是曆史的一大伏筆。今日之事,自有其必然性。以前隱而不發,時辰未到而已。

  具體講來,新疆騷亂的的關鍵之一便是自蘇聯解體以後,在歐亞大陸“徘徊的幽靈”——泛突厥主義。蘇聯存在一日,土中兩國便無直接的利益衝突。但是不少有識之士預見的蘇聯解體的後果之一,便是土中兩國在中亞的角力。“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新疆是中國的西域,也是中東世界的最東部,這是地緣政治的基本常識,隻有泛突厥主義者稱之為“東土耳其斯坦”。本文將從曆史角度,簡略介紹一下此事的來龍去脈。

  泛突厥主義的語言文化背景

  為了有所區分,筆者將Turkey及Turkish 譯為“土耳其”,“學術上”一般僅指現代土耳其共和國及其主要民族成分(所謂Osmanli ,包括土耳其境外特別是巴爾幹地區前奧斯曼帝國的大量“遺民”),而以“突厥”譯Turkic,作為土耳其語所屬語族及其使用者的總稱。從其華語宣傳品,以及與之心有靈犀的台獨刊物看,新疆分離主義者的提法與此恰恰相反,他們揚言要建立的是“東土耳其斯坦共和國”,而不是“東突厥斯坦”。

  泛突厥主義常被譯作泛土耳其主義,其目標一言以蔽之,便是所有突厥民族的政治大一統。比較準確的英文名詞是Pan-Turkism ,早期文獻中亦常稱土耳其主義(勿與凱末爾主義的另稱混淆),另一頗具“詩意”的別名便是(狹義)圖蘭主義(Turanism),語出自古伊朗詞Tura(首見典籍《Avesta》)和地理名稱Turan/Turania 。泛突厥主義“大師”Ziya Goekalp(1876-1924 )的名詩《圖蘭》有如下總結:

  誰為突厥人之家園兮?

  或謂此土耳其兮?抑雲彼突厥斯坦?

  我心知其皆非兮,

  我宗邦乃靡疆而斥遠,永寶其圖蘭!

  突厥語族屬於阿爾泰語係。“原始阿爾泰語”是否存在不論,突厥語族似乎確有單一起源。就泛突厥主義而言,突厥語兩大曆史特點便是其區域的擴張和突厥語的曆史及地理穩定性。近兩千年來,突厥語自長城內外和蒙古高原浩蕩西進,所向披靡,大片原屬印度—伊朗、高加索、閃族、希臘等語言的地理區域被一一蠶食乃至鯨吞,至有“一旦突厥化便永遠突厥”之說(保加利亞的“斯拉夫化”算是近代之前少見的例外)。其中的政治、文化和種族演變錯綜複雜,此處無法深究,但其現實結果,借用故土耳其總統奧紮爾的名言,便是創造了今天從亞得裏亞海直到中國長城的“土耳其利益區”(Turkey’s Zone of Interest )。

  出現這一局麵的重要因素便是突厥語在這漫長的曆史過程中和廣袤的地理區域裏的極端穩定和保守性:除了少數“孤立”語種,這一大片“土耳其利益區”中的各種突厥語今天仍能彼此大致相通。打個歐美澳通俗的比方:前天安門民運領袖新疆人吾爾開希要從南疆一路搭順風車直到愛琴海東岸不會有任何語言障礙。漢語的北方方言區(大致以哈爾濱、南京、昆明、烏魯木齊為端點的四角形)也可作一個近似的比擬。

  泛突厥主義的另一個導機是宗教因素:由於曆史原因(甚至不如說巧合),上述“土耳其利益區”中的絕大部分突厥族人都先後成為回教徒(哈薩克人的伊斯蘭化要等到帝俄時代才算基本完成,對各種“清規戒律”仍多有不遵),這不僅為“一統”提供了必要條件,也是當今美國地緣政治考慮的重要出發點。

  蘇聯解體前後的發展

  泛突厥主義因奧斯曼帝國的衰亡和帝俄屬下中亞突厥族人的政治覺醒而興起,一次大戰中直接導致亞美尼亞大屠殺,然後在凱末爾的現代土耳其共和國初期“韜晦”二十餘年,直至程頗為複雜。為了著重時事,筆者另將泛突厥主義簡史作一附錄供有興趣者參閱。

  二戰後土耳其加盟西方,結束凱末爾主義的“睦蘇”國策,泛突厥主義雨過天晴,回到政治主流,在塞浦路斯島上初露鋒芒,旗開得勝。此事因美國希裔利益集團有力遊說,導致美、土關係15年的低潮。此間土耳其自身地位卻持續改善,尤其是八十年代經濟改革後,其力量明顯上升。

  與此對比,阿富汗冒險慘敗後,蘇聯對中亞和阿塞拜疆突厥族各國的控製受到致命打擊,伊朗革命則使美國喪失重要盟友,被迫全麵調整區域戰略,特別兩伊戰爭中西方對伊拉克的支持必須經過土耳其之手。這一係列發展使得土耳其共和國在蘇聯解體前夕處於“最佳競技狀態”,這期間的土耳其總統奧紮爾和總理德米雷爾(Suleyman Demirel)又都是極具政治眼光和決斷力的出色人物,例如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後,土耳其斷然切斷有重大經濟利益的伊拉克輸油管,又一次正確押寶。

  與此同時是美國對土耳其政策的重大改變:麵對伊朗的激進伊斯蘭革命,受凱末爾主義幾十年陶冶的歐化、世俗(secular )然而信回教的土耳其便成了對美國利益極具吸引力的“另擇”(alternative )。美國國務院、中央情報局等機構的政治戰略專家當然精通有關曆史文化背景,以及土耳其暨圖蘭主義在高加索、中亞突厥語區的號召力,更重要的是支持土耳其向中亞“擴展影響”對美國的地緣戰略有一石數鳥之利:牽製俄、中之外,更有置伊朗於“死地”的前景。一反15年之久的袒希(臘)壓土(耳其)政策,美、土關係出現下列發展:

  海灣戰爭中土耳其與美國全麵結盟,境內的空軍基地成為盟軍轟炸伊拉克的主要出發點。

  戰後西方繼續利用這些基地支持伊拉克庫爾德人獨立運動,而同一獨立運動在土耳其本國卻大受鎮壓,土軍甚至大規模越境,對庫爾德族組織進行“三光”式掃蕩。美國卻一再強調“土軍越境有理”,任由西歐(尤其德國)飽嚐由此造成的族間(庫、土移民之間以及兩者與當地白人種族主義分子之間)騷亂苦果。

  土耳其總統奧紮爾和新任克林頓總統作“非正式”會麵,打破美國新總統首先會見小兄弟加拿大總理的慣例。

  蘇聯崩潰後,美國讓土耳其得到了用軍用運輸機對前蘇聯中亞傳送救濟物資的獨家權力。(想象如果伊朗也想得到這樣的獨家權力救濟操伊朗語的塔吉克共和國,或韓國得到類似權力救濟被蘇聯從中朝蘇邊境附近強行遷往中亞的25萬朝鮮族人。)

  聯合國幹預索馬裏期間,土耳其將軍接任當地聯軍總司令。更有甚者,不管美國右翼的強烈反對,該將軍可對所屬美軍發號施令,世界上如此國家除土耳其外至今無二。

  泛突厥主義獲難逢黃金機會

  不顧北約成員希臘的強烈反對(以及國會內傳統希裔勢力),美國讓有直接利害關係的土耳其參與北約對波斯尼亞的軍事幹預。希臘因此拒絕讓土耳其空軍飛機過境,造成北約內部巨大分歧。美國在波斯尼亞危機中奉行偏袒土耳其,對塞爾維亞—希臘—俄國“東正教軸心”不利的政策。

  與此同時,美國官方和“學術界”不斷放出支持土耳其擴大對高加索和中亞以至新疆各突厥族“影響”,成為“區域領袖”的風聲。

  如此種種,包括“伊朗與前蘇聯中亞回教國家結盟”的“狼來了”宣傳,美國的中亞地緣戰略一目了然。

  再看近年來土耳其的活動

  蘇聯的解體為一度絕望的泛突厥主義提供千載難逢的黃金機會,土耳其領袖們也見機而作,“當仁不讓”,故總統和繼任總統均公開宣布土國從亞得裏亞海直到中國長城的“利益區”。對突厥諸國的“獨家救濟權”之外,奧紮爾鞠躬盡瘁,猝死前對中亞進行旋風式訪問,在各突厥國受到盛大歡迎。土耳其關於“亞洲安全問題”的聲明,公開顯示它利益範圍的擴大。土耳其在阿塞拜疆的積極活動,在亞美尼亞—阿塞拜疆軍事衝突中的角色,以及國內鐵杆圖蘭組織“灰狼黨”(即國家勞工黨;狼是突厥族傳統圖騰)發展中亞上層人士等等屢見報端。

  豪言壯語不一而足

  選摘幾條土耳其上層人士的言論:

  “三個重要區域—巴爾幹、高加索和中東—在土耳其麵前展開。”——故總統奧紮爾,1992。

  “你們從不孤立無援:我們一起共命運。”——德米雷爾總理1992年2 月對克裏米亞韃靼族領袖如是說。

  “從2010年起土耳其可能成為最強大的西方國家。”——土耳其“國務卿”英南1992年3 月。

  “在大突厥共同體的青史中你們芳名永垂。”——德米雷1992年4 月在哈薩克對突厥人的演講。

  “一個新突厥世界已經展現;……一幅新地圖正在形成。”——德米雷爾1992年5 月。

  “土耳其的影響能夠一直伸展到黃河。”——著名作家依漢1992年12月。

  如此豪言壯語不一而足,最醒目的自然是1993年奧紮爾死後美國《新聞周刊》雜誌引用的故總統名言:“土耳其的利益區是從亞得利亞海直到中國長城。”

  頗說明大勢並充分顯示伊朗政治力不從心的是土耳其在“文化意識形態領域”的一項重大勝利:蘇聯崩潰後,伊朗和土耳其在中亞進行了一場激烈但鮮為人知的“文化戰”:兩國向中亞各國免費贈送大量打字機——隻不過土耳其的機器用拉丁字母,而伊朗則是阿拉伯字母,此外土耳其更向中亞突厥國提供大量“獎學金”名額。結局是阿塞拜疆、哈薩克、土庫曼、吉爾吉斯、烏茲別克五共和國的代表於 1993 年3 月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一致同意廢除前蘇聯強加於它們幾十年的西裏爾字母,而采納以現行土耳其文為基礎的統一新拉丁字母(與土耳其最近的阿塞拜疆共和國在1992年就引進了這種字母)。

  前麵我們追溯土耳其過去的擴張主義對中國新疆少數民族的影響。現在我們進一步分析土耳其軍方對外政策所造成的威脅,加上外來的支助,可能會加劇新疆的“民族矛盾”,以致為國際政治帶來衝擊。

  中國人應該最能領略這個“書同文”計劃對於“亞得裏亞海至長城”的政治涵義和潛在影響。

  可以毫不誇張地講,中國和突厥族的淵源世界第一,從中世紀起和突厥/土耳其一直糾纏不休的拜占庭/希臘對此望塵莫及。

  滅商而代之的周族是否如某些喜標新立異的史家所稱含“原始突厥”成分姑且不論,周武王擊紂所用的“輕呂”(《逸周書·克殷解》),夏德(F.Hirth )認定即匈奴的“徑路刀”和土耳其語的 kingrak,代表可考的“最古老突厥詞匯”。從考古結果看,此事頗有幾分證據。匈奴部落聯盟含原始突厥成分也不容置疑。盡管匈奴“領導階級”看來並非突厥,現代土耳其人(包括大師Goekalp )仍喜以匈奴“傳人”自居,一代雄主冒頓單於則被奉為“炎、黃”。

  泛突厥主義和中國關係

  突厥因西魏/北周宇文集團之助崛起金山之前,華北政治舞台上的突厥語族人物及其影響已曆曆可考,華夏文化的千古名篇《敕勒歌》及其作者(或集成者)斛律金家族即為一例。更有甚者,對中國曆史具有無可比擬的關鍵影響、其語言在唐初尚被奉為“國語”的拓跋鮮卑,古突厥語權威克撈遜爵士(Sir Gerard Clauson)便認定屬於所謂l/r 突厥語支。作為拓跋傳人的李唐與突厥(以及突厥語族回紇)的恩怨更是“剪不斷,理還亂”。拓跋“國語”不論,李唐家族中也頗有能說突厥語的,李世民父子即為顯例。唐以後的例子亦比比皆是,就連創立“純粹漢人”朝代的宋太祖兄弟也是靠老爹趙弘殷作沙陀突厥後唐政權的禁軍“飛捷指揮使”起家。總之,龍的傳人和狼的傳人自有其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

  這種關係也導致中國對早期突厥文化的巨大影響,以致古突厥語中“書寫,書籍”的詞根便是漢語“筆”的譯音(蒙文、滿文至今仍然,例如盡人皆知的“筆貼式”),甲乙丙丁、十二生肖、都督刺史等也一並輸入。反映這種密切政治、文化關係的妙例:泛突厥主義大師Goekalp 認作“妻子”的古突厥詞赫然是漢語“公主”的譯音。這樣的淵源導致今天突厥族人,尤其是“重新發現”其亞洲祖根的土耳其人對他們古老東方鄰居的複雜情感。李先念訪土時安卡拉萬人空巷的場麵便是這種情感的表現,然而包含維吾爾、哈薩克諸族,“從亞得裏亞海到長城”的“利益區”則決定了關係的另一麵。

  一次大戰之前,奧斯曼帝國“圖蘭思想宣傳隊”的足跡便遠及新疆。1944-49年的“東突厥斯坦人民共和國”固然由斯大林導演(蘇共黨員、“教育部長”賽福鼎(Sayf-ud-Din ‘Aziz) 乃是其中真正實力人物),但泛突厥主義的“幽靈”也時隱時現。主要人物之一伊敏(Muhammad Emin Bugra )事敗後便終老土耳其。

  六十年代初中蘇交惡,“突厥斯坦”問題沉渣泛起:蘇聯駐新疆領事大發護照,十月革命以後陸續逃離“共產迫害”、受中國新疆政府收容的大量突厥族人又發現蘇聯國籍的吃香,“幾十萬中國公民”因此被蘇聯“誘騙”。

  如今蘇聯不再,中亞各突厥國紛紛獨立,文化、經濟各方麵唯土耳其馬首是瞻。讓我們看一下土耳其與仲共自1949年來的恩恩怨怨:

  韓戰中土耳其出兵加入聯合國軍,盡管“眾才一旅……人唯八千”(《哀江南賦序》),但土族被長期壓抑的“英武”終得一泄,成為聯軍最出色的一部,其“英雄事跡”傳播遐邇,而仲共也首次認識到一旦沙場相遇,土耳其將是“勁敵”。

  六十年代初,由原“東突厥斯坦人民共和國”部隊改編的第五軍在仲共文件突然變成“前五軍”,所部祖龍太也夫(Zulun Tahir ,關於曾在中亞以至新疆流行一時的俄式姓氏,筆者以後另有專文述評)少將,1958年元月還是“新疆軍區副參謀長”,六十年代卻在安卡拉公開露麵——從“解放軍高級將領”變成圖蘭主義者,可謂脫胎換骨。此事也是土耳其對新疆的態度從凱末爾的少管閑事逐漸向右翼泛突厥主義演化的實例之一。

  七十年代初塞浦路斯總統馬卡裏奧大主教訪華,受到幾乎破格的歡迎,同時仲共私下表明對塞島分治方案不感興趣,如此種種顯然不為土耳其視為友好姿態,在新疆等問題上雙方亦無達成任何諒解的跡象,安卡拉和北京還是正式建交。土耳其1974年出兵扶植的(北)塞浦路斯土族傀儡“共和國”,仲共始終未予承認。

  八十年代中期駐安卡拉的一名仲共突厥族外交官“叛國”,土耳其一反其“暫轉第三國”的例行外交公事而直接接納,後來又同樣處理據說來自新疆的某著名遊泳運動員“避難”。兩案的處理都基於當事者的突厥族身分——泛突厥主義情感終於在土中外交關係上占了主導地位。

  此外,仲共與土耳其的“世仇”希臘關係不斷發展。在最近的阿爾巴尼亞危機中,希臘軍方援救出幾乎全部身陷亂邦的中國人。

  在新疆“民族矛盾”據傳有增無減之際,土耳其“從亞得裏亞海到長城”的“利益區”值得世人注目。舉例來說,近期內的要點之一便是吉爾吉斯和塔吉克兩共和國的政治穩定與否。

  最新進展及結語

  由於亞美尼亞大屠殺等“業績”,泛突厥主義的國際“口碑”頗惡。一個橫跨歐亞的“大土耳其聯邦”更會引起對奧斯曼帝國“德政”記憶猶新的巴爾幹、高加索基督教諸國和俄、中、伊朗的強烈反應。種種顧忌使得今天“大突厥共同體”推動者小心翼翼,手段之一便是強調經濟和文化,少提“政治合作”,甚至有“泛突厥主義是歐人的發明,土耳其/突厥政治史中實無其事”的妙論,全不顧近年還有阿塞拜疆內政部長因與“灰狼黨”關係密切成為政治包袱而被迫辭職的醜聞。

  盡管心儀奧斯曼當年榮耀,但土耳其數十年局促小亞細亞一隅,“區域領袖”地位豈能一蹴而就?“獨家救濟權”對中亞“蘇維埃經濟”也是杯水車薪,土國近來頗感力不從心,幾年前的豪情壯誌也略有所斂。另一麵,俄國經濟固然一團爛汙,然數百年帝國之餘,在國際政治上乃是百足之蟲,雖給小小的車臣弄得焦頭爛額,對付高加索和中亞突厥諸國的親土耳其勢力卻頗有斬獲。

  俄國在南斯拉夫危機中的出色表演以及和中國、伊朗“合作”無不大顯其地緣政治手段,切切不可等閑視之。“突厥共同體”在中亞這個“火藥桶”裏會引起其他什麽後果也無法逆料,已有“專家”預言哈薩克—(外)蒙古的傳統矛盾全麵爆發,看來中—俄—伊朗“軸心”尚有擴展餘地。

  美國當前的政策顯然仍是大力鼓勵土耳其這樣的“溫和”“親西方”的世俗回教勢力,它在波斯尼亞危機中與歐洲“盟邦”的矛盾與此政策不無相關。但大國無恒友,土耳其現在在美國地緣政治中扮演的角色大致不外1971至1991年間之仲共(當年這個美—中—巴基斯坦“軸心”的最出色成果是在阿富汗,因而間接導致蘇聯的解體),能持續多久自然取決於美國“國家利益”的演變(可以參考美國20年來對中、越政策的滄桑)。

  應該看到,如果世界銀行對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的預測正確,而“後鄧期”得以和平渡過,則美國出於自身利益必須抑製中國的地緣戰略在近年不會大變。

  土耳其國內政治和國際關係的一係列最新發展也發人深省:福利黨在土耳其上台執政,內政上主張回教教義,外交上開始向伊朗靠近,從而引起美國的不安。與此同時,傳統親西方的土耳其三軍卻激烈反對福利黨的內政外交方向,土軍參謀長公開在美國華府指責伊朗為恐怖主義國家,另一位軍方領袖在以色列受到國家元首級的歡迎,而以色列空軍則繼續利用土耳其的領空進行訓練。軍方最近更用強硬攤牌手段迫使民選的福利黨政府修改內外政策,包括驅逐伊朗外交官。如此緊張國內政治空氣和美國“關懷”“引導”之下,“東土耳其斯坦”問題更有可能成為各方“消除歧見,一致對外”的工具。

  在這樣的前提和國際環境之下,新疆的“民族矛盾”大有可能繼續成為中國甚至國際政治的焦點。

原載:《聯合早報》

  作者: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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