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2)

每一天上班，我們必經過幾道門，在警官陪同下按了密碼才把一道道門打開，進到了中國偷渡者們住的大圈院。每一間小監間的門都開著，他們比一般犯人不同，享有較大自由因他們都是同條船上被抓來的偷渡者，也是受害者。他們一堆堆坐在那兒聊天，打撲克，等待接見。說話聲很大，全講的是我聽不懂，但又很熟悉的福州話。為什麽說他們是受害者？因他們全部要求政治避難。以前聽到“政治避難”就想到“背叛祖國”這連累子孫後代的可怕字眼。但在經過這些年的翻譯工作後，才知道這其實是中國人移民來美的一種手段。

 

隻有親身來到北美才明白，地球的這一頭的這一片土地才真正是土地肥沃，麵積寬廣而且平坦，西靠太平洋，東靠大西洋，礦產森林資源豐富。在中國，作為知青下鄉到福建山區的 “廣闊天地”後，才知道農民們幾千年來辛勤耕作的黃土地已經不再肥沃，生產工具還是鋤頭和黃牛。在參加了浸在水田老牛犁田，插秧，收割，才知道收到的莊稼越來越不夠日益增加的人口填飽肚子，才知道我們，城裏來的知青，不但不能改變落後的生產麵貌，而且必須從世代在那兒生存的農民口中分來口糧，而勉強生存。眼前看到這些漂渡重洋來的中國人，大都是從人多地少的農村而來。他們沒有大學文憑，沒有專業訓練，就隻有一雙勞動的手，這一批到達目的地者，最長的已有40幾歲，年輕的據說18歲，但看來還象是未成年的孩子。更驚訝的是他們全是花了一大筆錢，最高幾十萬人民幣給了蛇頭，才能上船。他們的錢從哪裏來？從他們的話中知道他們是全家湊集，從親人朋友借來，先交了一半，另一半到了美國後由美國餐館的親人或老鄉先墊上，然後由他們今後在美打工來償還。

 

移民，美國是個移民的國家。1620年，當第一批移民乘坐五月花號到達新英格蘭時，將近三個月在茫茫大西洋上的漂泊，已使得 這102名清教徒疲憊不堪。來到時已是冬天，冰天雪地。那時的新大陸，到處都是可獵取的野生動物，然 而他們缺乏足夠的工具和體力，誰是誰的獵物還是未知數。他們從英國帶來了錢，可錢又有什麽用呢？土著還停留在以物易物的時代，錢能 從印第安人那裏換來皮襖和烤乳豬嗎？僅僅一個寒冷的冬 天後，就有58人死了，再過半年，最初的102人隻剩下了44人。現在的感恩節始於1621年，就是為了記念這一年秋天，移民們在上帝的恩賜和當地的印第安人的幫助下獲得了大豐收，11月底，移民們請來印第安人共享玉米、南瓜、火雞等製作成的佳肴，感謝他們的幫助，感謝上帝賜予了一個大豐收。自此，感恩節變成了美國的固定節日。

 

華人大批移民北美是在十九世紀四五十年代，華人移民開始大批到美國西部淘金，然後是協助興建鐵路。華工一多，白人礦工和路工就不高興，一反麵是因華工聰明肯幹，另一方麵是因生活習慣和語言文化的不同。在嫉妒與敵視下，美國西部一帶經常發生白工集體淩辱、打劫和屠戮華工的血腥事件。在反華情緒持續高漲之際，1882年，加州共和黨參議員米勒向參議院提議中止華工赴美。這項提案在參院辯論8天，參院以29對15票決通過排華法案；眾院再以167票對66票 (55票棄權)通過。1882年5月 6日，總統簽署了這項玷辱美國曆史的法案。 這項法案的內容最重要的即是華工十年內不準赴美，中國人變成美國白人排斥外人的唯一對象。到了1892年，排華法案再延十年；及至1904年變成無限期。1882年，隻有3．95萬華人赴美，而英國移民有10．29萬人，德國移民有25萬多人。這個臭名昭彰的排華法案持續到1943年2月18日，宋美齡在國會發表演說後，眾院移民委員會進行廢止排華法案聽證會，小羅斯福表示支持。眾院和參院相繼通過廢除排華法案，小羅斯福於1943年12月17日簽署生效。曆時61年的臭名昭彰的排華法案才正式成為曆史。

 

時隔百年，中國大陸的移民北美又在二十世紀末興起。除了正規渠道來的以外，有大量用福建老辦法，乘坐破船，漂漂洋過海而來 。這種不顧生命危險，長途跋涉，千方百計的移民熱潮是越演越烈，海陸空並進，無所不用其極 。從1980 起已有很多批，911後也沒收斂。

1999年夏天，有600多福建人上了一艘搖搖欲墜的破船，每個人向蛇頭付了幾萬美金，幸運地到達加拿大西海岸，順利地走上移民之路。同年12月10日，在危地馬拉不遠的海麵上，一條從中國來的破船觸礁，美國海岸巡邏隊拯救了200多名非法移民，把他們全運到美國來。這些該死的蛇頭，為了錢真沒有一點良心，他們象偷渡者收了大批金錢，竟用的是一條不準使用的過期破船，聽說這樣冒險出來的漂洋過海者有相當一些人死在路上。原來我見到的就是這一批人。

 

我和安紫，還有她弟弟每人跟隨一位移民官開始了每天的接見工作。

今天我跟隨的羅伯特居然是馬裏蘭州來的，我剛到美留學的城市就在馬州。他是個和藹可親的人，講話慢條斯理，而且他的態度隨便，和他配合比較輕鬆。想到昨天合作的瑪麗女士，一位不知那一國移民來的官員，講話外國腔很重，神氣十足，而且非常羅嗦，一點問題不明白，還得刨根就底，一天下來沒完成接見幾個，而且很累，對她的工作效率真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