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子孫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正文

不要問我從哪兒來(童年)

(2009-02-04 17:25:21)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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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文化大革命,我們這一代的命運肯定是很不一樣的吧?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我們一直以為我們這一代是最幸福的,是長在紅旗下吃蜜長大的,世界上5份之4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就隻有我們是生活在偉大的社會主義天堂。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能像我們這樣,有個偉大領袖像父親一樣時刻關懷我們的成長,讓我們過著比蜜還甜的生活。打我們一懂事,每一天我們灌輸的就是條牢不可破的真理:偉大的領袖是我們的大救星呀!經常的憶苦思甜大會感動又加感動,我們唱的歌,讀的書,從父母到老師給我們講的都是一樣的話,沒有黨,你們肯定都流落街頭,肯定是生活在暗無天日之中。對這一點,我們是堅信不移的呀,就像你從小被告知地球是平的不是的,你接觸的一切人都這麽對你說,你的父母,老師,書上寫的,都說地球是平的,你絕對不會想到它是的呀。肯定你也會十分的驕傲和滿足,即使你是吃不飽穿不暖,一年絕大多數時間是打赤腳上學,你也會感到比世界上其它國家的生活在地獄中的人民,我們是太幸福了,而且這一切全是來自偉大的救星毛主席哩。當然你會響應他的每一句偉大的號召,毫不猶豫地奔向他所指的方向。

現在的新一代絕對不可能我們那一代那樣崇拜老師崇拜政府崇拜領袖。們絕不可能理解為什麽在文革中會有那麽多學生,做了那麽多瘋狂和愚蠢的行為,甚至為了保衛黨和毛主席參加武鬥,失去保貴的生命,(他們要是知道他們的死是四人幫所挑動,他們死不冥目呀)。正像我們這一代絕不能體會到老一代生活在封建時代的那一代,那種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盡忠盡孝的行為。

 小時候領袖說要消滅四害,我們就到處打蒼蠅,到最髒的地方挖蛆蛹。還記得全市軍民大滅麻雀。我實驗小學的師生拿著臉盆,扛著竹竿,到萬石岩一旗呐喊,拚命敲打臉盆和堝蓋,趕得驚慌的麻雀沒地方落腳,飛得精疲力絕,終於掉下來,那偉大的成果,大家多麽興奮呀!第二年,廈門所有的樹都爬滿了蟲子,才知道麻雀吃害蟲比吃糧食多,不該消滅。

58年大躍進,我們到處撿銅鐵學校交去,家裏的鐵床,鐵門,鐵釘,全捐獻出來,全民大煉鋼鐵,超英趕美。那大煉鋼鐵的日子,晝夜奮戰,多麽令人興奮,那農村高產,畝產萬斤糧!我們堅信我們已經超英趕美了,我們的偉大祖國已屹立在世界最強,我們是多麽自豪呀。

然後接下來是三年自然災害,現在有些人,寫出了不少我們過去不可能知道的有關那三年餓死的人的數字和真相,但仍然有人不相信,因這些事實太可怕,太不可思議了,就像有一天,你突然聽到地球是圓的,但老師家長一直告訴我們它是平的,書上也是這麽寫的,你會很不相信,不然,意大利思想家布魯諾,為了維護日心說,最終怎會被火活活燒死,因他是堅持地球是的人,但那時絕對沒人相信。

們在困難時期才都十多歲,我們知道那些日子叫瓜菜代的日子,被告知是蘇聯老大哥變臉的結果。隻知道在那困難時期天天挨餓,可吃的東西都越來越少了。我們家用甘蔗渣磨成粉參點麵粉煮來吃。有一次我和父母的朋友的孩子到“豆仔尾” 下海撈海苔,那幾個男孩子把他們撈到的海苔都給了我,讓我先回家。我把一藍子海苔從海泥中拖到廈禾路上就再也拖不動了。我不肯丟了它,但又拖不動,就坐在路邊發愁。有一拉媒車的經過,那大媽就對我說:小姑娘,把你的藍子放到我板車上,你幫我推車吧!那煤車就停在大同路我家的小巷口,就這樣我把這藍海苔最終拖進家門。我們吃海苔吃了好幾天呢。那時我家還有幾個缸,我們去輪渡那兒扛來海水,這大缸裏浸著從農村揀來的青黃色的高麗菜的外殼,我們就常用它填肚子。幾個哥哥下海討小海,還到處去釣魚,大部份的魚都在市場賣掉,買高麗菜進來。但大家還是餓。後來父母把我送到鍾宅姑姑家。在農村有紅羅卜,有地瓜,還和表兄下海,我在那過了幾周天堂似的生活,開學才回家來。其他幾個兄妹大約都分散到農村,有的在外婆家渡饑荒吧?我還親眼看到實驗小學後門有一家把整棵“萬壽福”(木瓜樹)砍下,連樹杆蘑成細纖煮了吃,我在旁邊看著還挺饞呢!唉,我的可歌可泣的童年。

 196335日,《人民日報》發表毛澤東主席親筆題詞,號召全國人民向雷鋒同誌學習學習雷鋒好榜樣,艱苦樸素永不忘……”這首歌是天天到處唱,這時我已15歲,加入了共青團,我帶領同學們學雷鋒,經常到橋亭那叫阿美食堂去做好事,掃地洗地。大年除夕我們還上街搞衛生和清潔工人戰鬥在一起,連年夜飯也沒吃,我們的革命熱情是難以形容,新一代不會相信的當我們初中畢業時,我們是一顆紅心向著黨,刀上火海也敢闖。記得就在那時我班的文藝股長李文慧上了學校的表紅心大會,堅決要下鄉,把一切獻給黨。她一個15歲的美麗少女決定用實際行動把青春獻給黨,我們是多麽動啊,我好多同學全都在那紅榜上簽了字,有的還鮮血簽名的,堅決向她學習。後來報名的人太多了,學校著了急,趕快對我們說要聽黨的話,一顆紅心兩種準備,黨叫幹就幹才對,上高中還是要的,這是黨的號召呀。但文慧是堅決要下鄉的,她沒上高中就下鄉了。她走上了不歸路,她就是在告訴後代書中“戶口的代價”中的喝樂果自盡的我的初中好友。

 在高中,因我是班上的團支書,我很知道班上的同學家中情況,我才知道,我們家不是最窮的,班上窮人的孩子多的是。班上有幾個女同學學習跟不上是因為在家糊紙盒,信封。有位和我很要好的女同學,家離我家很近。我經常泡在她家和她做作業。她從小在家“背(擦金珀, 一種給死人燒的)。她常常要擦到很遲才去睡覺。不知道男同學的情況,但知道有不少同學是靠那幾元助學金生活。有一天一位享受助學金的同學數學不及格,我們的班主任點名批評他,他流著眼淚跑出教室,再也不來上課了。我們幾位同學上他家勸他才知道他常餓著肚子來上課,他沒有了父親,他說他該去打工養家了。

 我父親在中學當老師,工資還是學校中高工資的老師之一,大部份老師是57元,但父親是74元,但這工資是領了一輩子的,我想其他老師也是如此。受過高等教育的母親幸虧沒當老師因她也參加過國民黨。她一直在裁縫店車衣服。我們十個兄弟姐妹衣服全是母親自做。有一次她給我做了一雙布鞋,上體育課我舍不得穿,把它們脫下放在操場邊上,但放學後,再也找不著,我找了很久都快瘋了沒找到,那種難過著急的心情,居然使我一輩子呀。那年的冬天沒鞋穿了。我們的手腳經常凍得裂開,記得有一種叫蛤子油,三分錢一盒,是冬天的寶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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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suzanne_1 回複 悄悄話 艱難歲月!
柳絮池塘 回複 悄悄話 想不到你能把過去的事情記得這麽清楚,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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