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子孫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正文

留學美國(1)

(2009-02-13 16:45:23) 下一個

人們為啥遷移?為什麽他們要拋開熟悉的家園和親人願意被連根拔起,踏上不知方向的旅途,願意安插到一個陌生,不同種族,語言,情操的國家,一直精神飄泊到年?為什麽甘願來到一個陌生,充滿未知的地方?對這些世界各地來到美國的人們,答案都是一個樣:為了更美好的明天,為了下一代更幸福 

我在四十歲那年離開中國,隻身來到美國巴爾的摩聖母學院學習舉目無親,口袋裏隻有中國政府允許帶出的500元美元。那是1988年八月,也是秋風蕭瑟的季。那時大陸正在結束十年動亂,開始改革, 撥亂反正,殘害人寰的四人幫被掃進了監獄。惡夢雖結束,但人們沒能忘記那一次又一次的政治運動,一個又一個的偉大號召,非顛倒 黑白混遙的事,已是司空見慣無數人被無端迫害,多少好人被辱為壞人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們這一代,和共和國一起出生的一代,無情地奪去多少青春。多少年國門緊,海外親人難於相見。在那茫茫黑暗的長夜, 不少人早已暗下決心,隻要有一息尚存,一有機會就要飛出令人窒息的鐵桶,即使前途未仆,荊棘滿途,也決不回頭一顧。 1980國門剛開, 許多人  其中大多是知識分子千方百計往外逃,逃出中國,到日本,澳大利亞, 美國,加拿大,就像在逃出一條正在下沉的船。經過多少磨難,我像一隻逃出鳥籠的小鳥一樣,來到這片自由的新天地,但又徨不安,耳邊仿佛還響著臨別告別白發老父母,老師朋友時,他們的再三伶囑咐:不要想家,要拿了綠卡才回來。哪年哪才能和親人相見?

 想到出來的辛酸曲折,至今乃能記憶猶新。 

先是考托福得秘密進行。出國之前我是某重點中學的英語教師。雖考試對我來說不難,但得瞞著眾人,不用說單位不同意,丈夫也不準。他是爸爸挑的女婿,他的得意門生,忠厚老實,且固執出名。他認為現有的家已十分美滿,恨我想入非非,一意孤行。他是共產黨員,他認為出國就是背叛祖國,就是對黨不忠,(雖然已有很多共產黨員並不這樣認為了)他無論如何不會支持我出國留學的。我很小就喜愛文學,安徒生童話從小滲入我的骨髓,我的內心充滿綺麗的幻想,我性格樂觀且浪漫,無千難萬難隻要是對的,我就會一心走下去。還是小學生的時候,老師布置的作文“我長大了要當---”, 我豪不猶豫地寫著我長大了要當名流浪世界各地的流浪者。旅行就是生活,安徒生這樣說過自己攜帶簡單的行囊訪問了歐洲的所有國家,他用他的經曆和豐富想像力創造了無數的童話,這些流浪者的故事,還有那好人必勝的童話故事像種子一樣從小紮在我心裏,一有機會就會破土而出,就像那一次長征,文革初期,我和另一同學無論如何要從廈門步行到北京……。十年動亂使我曆經苦難,失去了十年學習的機會,但我給自己的年齡減去十年,我要把失去的青春奪回來。我要做一次鷹騰空翱翔,我不做一輩子母雞。特別我是英語老師,能去美國大學學習,哪怕就學一年也好啊。人生能有幾次博?讓我考一考,?考不上我也就會死心了。他道理上說不過我,從此不和我說話。

那天早晨兩點,我被擦火柴聲驚醒, 不,不要燒它 我從床上跳起。我以為他要燒了我的準考證。考試將上午八點在廈大進行。他點亮了香煙說“我不會燒你的東西的。這是一個月來第一次開了口。 

我是在一對美國夫婦的幫助下才找到出國這條路的。我的美國朋友是對美國夫妻,來中國廈門一中教書時和我認識。托普夫是第一對來我們這間重點中學當外教。他們的來到也是很不易的。據說是在巴爾的和廈門交上姐妹城後,廈門市市長來巴爾的時,在市長歡迎宴會上,托普先生對他說我很想去你們廈門市教英語,市長連聲說歡迎歡迎,還給了他一張名片。市長酒宴完了,也就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這位托普博士把這當了真。過了不久,竟帶了老婆和三個小孩前往中國廈門來了。他們把房子出租,駕車從馬裏蘭州前往加州她太太姐姐家,打算把車丟在那,從舊金山飛往中國。他到了加州才打電報給廈門市市長說,我們全家很快就和你們見麵!市長著了急,回了加急電報說請稍等我們還未做安排呢。這一等等了三個月。他們就隻好在加州找臨時工了。終於有一天,來了電報說,現在你們可以來。他們才如願來到廈門。連美國的許多朋友都說托普先生做事有點荒唐,太不可思意了吧?還帶著老婆和三個還在讀小學和中學的孩子。但這對先行者就這樣出現在廈門一中了。他們就住在市委宿舍大樓三樓,市副市長專管外事的張先生就住在他們下麵那一套公寓 

雖然已是開放了,但絕大多老師見了他們還是敬而遠之。文革的教訓,大家是記憶猶新一運動再來臨,裏通外國不是好玩兒的。本來和他們打交道是外語教研組長的事兒,然而命中注定我和這家必有一段因緣。他們的兒子邁克竟插到我們初一 () 班來了。他將在我做班主任的班級學習一年。他還隻有12歲。我是英語老師,一能和他交流的教他的老師天天坐在最後一張椅子上鴨子聽雷他是個內向的小男孩,班上跟他交談的學生也很少,不用說沒女生敢跟他說,連男生也沒敢主動跟他交朋友他非常孤獨。我在班上再三動員,叫大家和他主動交往,但成效甚小,可能也是因這輩子大家都是第一次才見到外國人來著 

過了幾周,我看不過去,就對他說,邁克,當我沒課時,大多是在下午自習課,你可來外語教研組跟我學漢語天一節課,好嗎? 他露出了笑容,點點頭。第二天,不但他來了,連同他14歲的姐姐安娜也來了。從那天起,每天下午,我就在外語教研組給他姐弟倆補一小時漢語。一個月後,他們的父母給他們一人買了一輛自行車,他們竟然可以全市到走了。他們還有個9歲的妹妹叫艾米麗,她是學漢語最快的,她在小學讀書,很快的交了不少朋友,還是年紀小比較容易啊,她還會講廈門話,像油夾” (廈門話的炸油條) 這類的。 

我的家離學校不遠,就在中山公園對麵,廈門文聯大廈的五樓。沒多久,有一天,他們竟然出現在樓下,個個還牽著一輛自行車,來跟我說hello 來了。幸虧樓下有門房,也有放腳車的地方,不然我的那保守的老公可要氣壞了。打後他們經常成了我家的不速之客,那時中國很少人家裏有電話的,在家不在家,就隻有敲門才知道。他們有來,先在樓下門房等著,那看門的老頭兒一下子就認識他們,對他們特好,可能廈大也有外國孩子,但在市區當時屬於罕見的這幾個金發碧眼的番仔來了他總是大開方便之門,讓他們進來。 

上周感恩節,安娜(Anna)帶著兩個女兒賽了庫思(Syracuse) 巴爾的摩(Baltimore)看我將近20 年沒見麵,見了她就像見到了女兒一樣。她嫁了個農場主(Farmer) 夫婦兩人經營170 多英畝的農場她請我去她那兒住幾周,我說我們一去要好些人,能行嗎?行呀,當然行。她提醒我,當初我開我家的,那不到30 平方米的家,讓她和她弟妹進去。記得嗎?有時還讓我們在你家吃飯。比起那小小的一房一她說現在她家接待三十個人也沒問題的。那時,她的母親還沒掌握燒蜂窩煤的方法,他們經常有上頓沒下頓的。難怪那天,他們一進門,我們正要吃中飯,我客氣的說,一起吃吧?他一點也不客氣地說 Yes () 還真讓我手不及呢。

 在那個年代,沒他們的爸媽指點,我還真不知道我可以去美留學。是他們告訴我隻要考試成績好,沒錢也可留學。他們答應幫我和學校聯係。我的在菲賓的表哥( 和我父親年紀一樣大從小一快兒長大) 剛剛回國,他說在南洋發了財都是上帝的保佑,想捐獻錢在家鄉辦教堂。那還是改革開放後,第一個來廈門要求建教堂廈門政府研究又研究,總不肯放綠燈。幹嘛不改成投資啊?我正在幫他在三自來回跑,後來,他答應,教堂也當幼兒園使用,才點了頭。聽說我要去美留學,說有機會留學很好,他要出來回路費,並在經濟上支持我 他的鼓勵對我很重要,至少讓我在經濟上有點底,因那時大家的工資都很低,大學畢業工作很久了,也才不超過一百塊一個月。但我到了美國從來沒向他求助,全靠自己打工來完成學業。

這對美國老師回國後還真的和學校聯係了。裏蘭州聖母學院是百年天主教女子學院,學院曆史上還沒有過大陸來的學生。校長聽了介紹,馬上向廈門教委和我的單位發了邀請函,要我做為訪問學者來學院。但好像泥牛入海,不見終影。也沒人向我提起。過了一年,美國朋友托普先生再次來廈。 他問我為什給學院回複,我才知道有這回事。我在校當了八年教師和班主任,還當過一次優秀班主任。但在那個年代,我是老三屆生,下鄉了十年,1977年才上了兩年大專,出身又不好,能在重點中學教書,是十分幸運的了。我有什麽權力去出國當訪問學者?真是蛤蟆想吃天鵝肉哩。我告訴美國老師,請幫我改成自費留學他驚訝極了成訪問學者不是更好嗎?他太不了解中國國情了。反正我的托福考試成績也有了。我隻好退了職改成自費留學退職 還是改革了後,才能享受的權利呢 

又等了很久,擔驚受怕了好幾周還是嫂嫂托人去走了後門才拿到了護照。 到了廣州去美領事館辦簽證時,我才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到簽證的。我已經辦了退職,真是破釜沉舟啊。幸虧上帝的保我順利地拿到了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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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柏 回複 悄悄話 命裏注定你到美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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