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使勁望著你的臉,想要記住你的樣子.

作於2007年10月21日.

媽媽,我現在三歲了.聽說人類在三歲以後就會失去過去的記憶.所以在今天我一定要跟你寫這封信.讓你知道我愛你.雖然沒有見過你,我卻每天都在和你說話.所有的人都說我是個不愛講話的小孩,他們都在懷疑我的智商,其實,媽媽,我想我絕對不傻.我深信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讓你聽到我的聲音. 

   
      我知道你因為離開了我,每天都在傷心自責,你害怕我恨你,怕我不會原諒你.我想告訴你,媽媽,我真的不怨恨你,我很愛你,雖然我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子.為了記住你的臉,在那有限的時間裏,每次當你抱著我,我都用去全部時間使勁使勁望向你的臉,子而你總是溫柔的埋怨我,快吃奶啊,小家夥,為什麽總是看我! 我難過地哭了起來,你卻以為我是餓的,於是因為我不喜歡你的乳汁也痛哭起來.可憐我還是看不清你的臉,我知道我的視力是有限的,但是我看到了一個美麗的輪廓. 
  

      為了有更多的時間看到你,為了記住你的臉,我不肯上床睡,你隻要放下我,我就大哭不止.你隻好晝夜地抱著我在房間裏踱步,我知道這樣對於你的身體恢複很不利,可是我多麽想在你地懷抱裏多躺一個小時,多麽想看清你的臉,記住你的樣子,因為我知道你終將離我而去.原諒我的自私吧,媽媽. 

        沒有看清媽媽的臉,我偷偷在家裏尋找媽媽的照片,可是這個家好像你從來沒來過似的,一點找不到你生活過的痕跡.隻在鄰居的阿姨抱著我玩的時候聽她說,我的眼睛好像媽媽,她說媽媽是個善良的女人.

 

        我記得在你肚子裏的時候,你每天邊做家務邊和我說話,放輕鬆的音樂,讀詩給我聽.每天傍晚你都帶著去散步,邊走邊撫摸著我,告訴我落日的美麗和話兒的芬芳.你說以後要帶我去很多很多地方.你說要我幫你完成很多夢想.我記得你每周都去保健院聽孕婦課堂,學習如何讓我長得更加聰明和強壯.

 

       我也記得,當你知道了我的存在之後,你剪去了美麗的披肩長發,從此每日素麵朝天,不化妝也不染發,甚至連洗麵奶都不願意去用.為了我的健康,你每天用清水洗臉,臉上,手上,什麽也不塗,還要每天逼自己吃一個最討厭吃的大蘋果.

  

      最讓我心痛的記憶是,曾經有三次你的膽結石犯了.晚上疼得無法入睡,你隻好起床在家裏徹夜擦地板,洗衣服,以此來分散注意力.但是你卻不敢打開電視看,因為怕爸爸罵你吵他睡覺.其實醫生說你可以吃藥.但是你死活也不肯,就這樣強忍著,一夜又一夜.

  

     我愛你.我還為出生時就深知你對我的愛,所以我也深愛著你.可是...可是我知道,  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知道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在我該出生的時候,我就是不肯出來,我寧願死在你的肚子裏,不想讓你因為有我而受更多的苦.可你偏偏很執著,你還沒有預見你將要麵臨的苦難.為了我的聰明和健康,你放棄醫生的忠告,不肯剖腹產,於是去了三次產房,打了三天催產素,所有的人都被你的堅強震驚了,但我還是不想出來,對不起,媽媽,讓你受苦了.不得已,醫生剖開你的肚子,取出了我.看著你每天忍著傷口的痛還要照顧我,睡不好覺.我的心如針紮一樣的痛.我幾乎每兩個小時就要吃一次奶或大小便一次,你幾乎24小時不能休息地守著我,為什麽別人家都是爸爸照顧寶寶大小便,讓媽媽快快休息,而我的爸爸卻隻顧自己睡覺和看報紙? 
 

      每當我尿布濕了哭起來,爸爸就會衝你吼叫,嫌你起床慢了,說我的哭聲吵到了他睡覺.每次我都難過的恨不得立即死去,為什麽爸爸不愛我們倆.於是借著醫院流行腹瀉的機會.我輕而易舉的得到了病毒.我知道才出生七天的我很容易因此送命,而你就可以得到解脫.因為腹瀉,醫生讓你終止給我哺乳,改成喂奶粉,別的孩子都是爸爸喂,可是你更苦了,幾乎24小時抱著我,換尿布,擦澡,喂奶粉,喂藥.經常抱著我就睡著了,媽媽,為什麽生活會這樣對待你?看著奶奶照顧我們太辛苦,你求爸爸幫我洗洗衣服,爸爸卻很凶地對你發了火,那天他沒有給你買早飯.在你的悉心照料下,我深深地感到你對我的愛,我不忍心離你而去,於是放棄了自殺的想法.我活過來了,我們回家了. 
 

       我以為回了家就會好很多,誰知道情況更糟.爸爸徹底的不再管我,你再也不能休息.隻在晚上我可以連續睡四個小時,這個時間你才能睡覺.可是爸爸總是為了和一隻蚊子戰爭而吵醒我,隻要我哭了,他就把你吼起來. 在這樣身體未複原而且睡眠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乳汁分泌大大減少,我每次都吃不飽,於是睡半個小時就哭醒,你隻好徹底不睡了,抱著我流淚.我知道你已經忍無可忍.為了給你解脫,我每次都強行忍著饑餓的感覺,噙著乳頭不再吮吸,終於醫生診斷為奶水不足,讓你放棄母乳喂養,改為喂我奶粉.那天你抱著我難過地淚流不止,我卻開心笑了,我知道,隻要我習慣了吃奶粉,你走的時候就可以少一些牽掛. 看著我憨憨的笑容,你歉疚地說寶貝,對不起,我砸砸嘴巴,品嚐著你鹹鹹地淚水.我使勁使勁地望向你的臉,想要記住你的樣子.因為我知道你終將忍無可忍.而離我而去. 
  

      每當黃昏時奶奶帶我出去玩.我都要賴著不回去,直等到滿天繁星出現.我就把眼睛望向星空,希望有一顆星星帶去我的思念.我在心裏默默地向著星星訴說,媽媽,雖然我沒有記住你的臉,但是.我從來沒有把你埋怨. 大家說這孩子這麽小,為什麽就學會了發呆.我在心裏對星星說,沒有人知道我的悲哀. 

        我知道過了三歲.我將忘記這一切.也許我會以為和爸爸在一起的女人都是我的媽媽.也許我會相信別人的訛傳而恨你..如果上天終於讓我們相逢,媽媽.請原諒我不再認識你.為此-------- 

       我使勁使勁地望向星空,希望看見媽媽的臉

[若鴻]

回複秋天童話和孩子的評論:

可是結局不是小事.

[秋天童話和孩子]

都是小事，幹麽這麽念念不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