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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餐時,我握著一把大鋸子(後來我知道了那是切麵包專用的鋸齒刀),盯著飯桌上一個碩大的麵包,不知從何下手。
“哎呀小簡,你不知道該怎樣切麵包的呀?“耳邊傳過來婆婆的驚叫:”你連切麵包都不會的呀?你們家早餐不吃麵包的呀?“
“我們家早上吃窩頭!”我在心裏回敬了一句。
晚上,婆婆下班回到家,老公提議出去吃,因為他和公公一整天的時間都在整理家裏的花草,沒有時間做飯。婆婆笑著說:“你們忘了小簡也可以做飯啊!”
我隻好坦白承認:“我不會做飯”。我低著頭,不敢看婆婆臉上的表情。
其實,我也認為做人家的媳婦應該學會做飯,我不會做家務,我並不為此驕傲。隻是我沒想到第一次去做客婆婆就讓我做飯。
在我當時的想象中,準兒媳第一次去公婆家做客應該是這樣的 --- 在受到婆婆“長得真俊啊!”的稱讚之後,在全家人的簇擁之下上桌吃飯,席上公公婆婆不斷地給我夾菜,一邊親切地叮囑 “吃啊,閨女,多吃點”, 就像電影《瞧這一家子》最後,方舒被請到陳小二家裏去的時候一樣。
我沒想到我第一次到公婆家做客就被要求做飯,我也沒想到我還會被批評衣服洗的不幹淨 – 我婆婆把我洗好的衣服全都重洗了一遍,一邊洗一遍指導我:“如果先把洗衣劑噴在衣服最髒的地方,放5 到10 分鍾,再放到洗衣機裏,衣服就會洗得很幹淨了。”
我婆婆教會了我不少東西。直到今天,我還會向她學習怎樣做家務,怎樣整理材料,怎樣搭配衣服,等等。
我收拾房間的水平也不符合我婆婆的要求。我公公開玩笑地說:“我看你和我兒子倒是一對,你住過的房間比他住過的還亂。”
被祖父祖母帶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被嬌慣。我一直和姥姥姥爺一起生活,我的確在一些地方被慣壞了。
不過我隻是做不來精細的活計,粗活累活我可從不含糊。和姥姥姥爺住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提水,倒垃圾,買煤,換煤氣罐,冬天買大白菜,這些活都是我幹。我姥姥姥爺就是沒有教過我怎麽做飯,也沒教過我怎麽收拾房間 – 我們家一間屋子半間炕,用不著收拾。
婆婆家不用火爐子取暖,不用換煤氣罐,不買冬儲大白菜,我沒有機會顯示我的勤勞能幹,婆婆家的精細家務我又不會做。我的日子越過越不好過。
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了,偷偷跟我老公說:“你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老公連忙解釋:“我媽媽其實是個特別好的人,她就是要擺擺婆婆的架子。”
“她跟誰擺婆婆架子?我答應嫁給你了嗎?” 這句鏗鏘有力的回擊我是兩年以後才想起來的。當時我什麽也沒說。我那時一心一意地想要給未來的老公留一個好印象,我特別想讓他覺得我是一個能忍讓,顧大局的女孩兒。
可是我的確覺得委屈。我有好幾次晚上躲在被子裏哭,白天特別緊張的時候也掉過眼淚。但我再也沒和我老公抱怨過。
我那時認為一個好女孩應該萬分堅忍。於是我不但對婆婆毫無怨言,臨走時居然還留給我老公兩百塊錢。至今我也鬧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怕他在家裏受委屈?人家媽媽會委屈自己的親生兒子嗎?我莫名其妙地留給老公兩百塊錢,那糊塗蟲居然也就莫名其妙地接受了。
在機場我把錢交到老公的手上,又留給他一個劉雪華式的萬分隱忍的微笑,我上了飛機,一路哭著回到了北京。
後來在美國,我老公的姐姐告訴我,我走以後,婆婆在電話中同女兒談起對我的印象,說我太愛哭,動不動就掉淚。姐姐體貼地對我說:“我當時就想,一定是讓我媽給嚇的。”
其實,在我和婆婆接觸了幾年之後,我發現婆婆是個待人再熱誠不過,心地再善良不過的人。就像我先生說的,她隻是要在我麵前擺一擺婆婆架子。這個架子從見到我的第一天開始搭建,她老人家一直堅守了十餘年之久。
年輕的愛情有力量!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