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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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農”——快樂的“知青點”生活

(2016-02-25 13:51:28) 下一個

快樂的“知青點”生活

——三線往事係列(學農)

 

      事先交代清楚,俺出生已晚,僅差一、二年,沒有真正地像曆史上真正的千百萬知識青年一樣,響應光榮的黨和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唱著”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嘹亮歌聲,豪邁地去上山、下鄉、插隊、落戶,把自己投入到一個前途渺茫,後果莫測的理想目標中去。

      這個故事是講我們年級去廠辦“知青點”“學農”的故事。先說明一下廠辦“知青點”。其實絕大多數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都做到了和不得不做到“插隊落戶”。就是知識青年們到了農村後,分散開來,住到農民家裏,或各村裏給劃出提供的集體住的簡陋處所,每個知識青年的組織、糧食關係和城市戶口也遷到當地。那時的房子條件不像現在,土房,草房,反正隻要能住人,就得住。反正當地農民也住同樣的條件,談不上階級差距。由於當時的社會經濟條件差,所以以“插隊落戶”方式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普遍麵臨飲食居住條件和生活勞動環境惡劣的困境,更可怕的是還有來自各方麵對知識青年特別是女知識青年的人格和人身侮辱,導致無數悲慘的故事。這些在後來的“知青”回憶和文學作品中都有披露和描述。

       我們這些貴州大山裏的“三線工廠”,在當年的國際環境和國內政治經濟背景下,一來有點經濟實力,二來對“插隊落戶”方式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中的苦難略有所聞——我們學校就曾經帶我們排隊在山裏走上幾個小時,到達一個人煙罕至的村寨,實地參觀和學習在那裏插隊落戶的幾個上海知識青年養育優良品種豬的光榮事跡——心疼自己工廠的家屬子弟們上山下鄉真去農村“插隊落戶”太艱苦,於是就辦起了工廠的“知青點”——在離工廠兩百公裏遠的一處農村劃出一塊地來,蓋起了一個大四合院的“知青點”——四麵是四棟筆直長溜的磚瓦蓋的平房,圍城一樣圈起中間一大塊四四方方的碎石平地,每棟平房有七八個房間,所有的房間門全都朝向四合院裏開。四合院的一個角落邊特地又蓋了一個夥房,給知青們集體做飯。

      於是我姐姐那屆廠子弟學校的初中畢業生和她們的上下屆就在“知青點”度過了他們上山下鄉的二年多的歲月,直到她回廠裏來上技校。其餘那些沒能上技校的“知青點”同學們也都在一年之內發生的全國範圍知青返城浪潮中,回到了廠裏。他們或當臨時工,或頂替父母——即父親或母親退休,給工廠騰出一個位置讓自己的兒女接班,從而達到兒女進工廠有份工作的目的。於是“知青點”就黃了。

      在“知青點”鼎盛的時期,我們這些還沒初中畢業的小弟弟妹妹們對“知青點”還是有點小天真小幻想的。一是那時高考還沒恢複,上山下鄉運動還沒有廢除,我們初中畢業自然也基本上要去“知青點”開始我們畢業後的人生,二是覺得挺浪漫的,上百的同齡人在一起出工勞動,吃集體食堂,晚飯後一起玩耍,歡笑,該有多開心啊。特別是還有好吃的鴨蛋!

       沒錯,有好吃的鴨蛋!

       在那生活清貧、食物和基本生活用品物資緊張的年代,吃肉、吃油要憑票購買,以至於家家油水稀缺,人人饞到有時買肉故意要肥肉,回來烤煉出冷卻後凝固成白白的“大油”(脂肪油)做菜的地步。據俺一個經曆過插隊落戶的大學同學講,他當年插隊時,從上海探親返回插隊落戶的村子時,從家裏帶上一瓶子白白凝固的大油,有時饞急了,就挖一勺子放在大鐵杯子裏衝上開水當湯樣直接喝,給身體補充營養和熱量,要不然——用他的話——長期缺乏營養的身體根本就做不下來那些掄鎬動鍬搬石挑擔的重體力活,早累垮了。

       相對本來就偏避落後、交通不便的貴州總體來說,“知青點”地處位置更加偏僻、交通更加不便的地區。由於偏僻和交通不便,許多農副產品運不出來,稍有點購買力的城鎮居民和三線工廠職工家屬又不方便去,導致“知青點”附近集市上趕集時出售的許多農副產品價格極低。附近農民好養鴨,記得當地集市大鴨蛋最初便宜到幾分錢一個(後來慢慢漲到近一角錢,姐姐說是叫她們這幫知青給買的)。於是姐姐就和她的知青同學們在星期日趕集時狂買鴨蛋放好,然後讓廠裏每隔幾日就到“知青點”接人送物的汽車給捎帶回家。於是,姐姐在“知青點”的那段時間裏,家裏經常有鴨蛋抄來吃,如今仍然懷念當年炒鴨蛋吃的香味。

       當時的學校要搞“學軍”、“學農”、“學工”活動。於是,決定讓我們初三兩個班五、六十個學生去“知青點”搞一個星期的“學農”活動。

       於是,我們度過了一段快樂的“知青”生活。你想,五、六十個年紀十五、六歲,在過去七八年裏一起讀書、長大的男女同學集體離開家,一起到另一個地方,吃、住、玩一個星期,這快樂度恐怕還要大大高於今天的夏令營啊!

       幾輛大卡車載著我們離開廠區向“知青點”駛去。清晨的陽光照在敞開的車頂上,照在一張張開心激動透露出青春健美的紅撲撲的麵龐上。車上是歡聲笑語,歌聲此起彼伏,一路不斷。貴州那秀麗的山水草木喲,一定記錄下了我們青春的歡笑和腳步。我們歡樂的笑聲和情緒甚至感染了路過的村鎮,弄得路人都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不知打哪兒冒出來這些卡車上青春快樂的中學生們。有一輛車上載有班裏幾個出了名的“調皮大王”“淘氣鬼”男同學,他們居然鼓動其他一些同學,舉手緊抓住雖然打開了帆布篷但依然保留的鐵框架,然後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向車的一側晃去,然後“一,二,三”大家再一起向車的另一側晃去,幾個來回下來。汽車突然猛停下來,嚇得臉色發白的開車師傅從駕駛樓裏鑽出來,仰著脖子給他們一通大罵:“你們他媽的找死啊?”

       我屬於荷爾蒙發育較晚的男生。然而,在“知青點”的幾天裏,我突然感受到青春的萌動,青春的美好。在“知青點”大門口出去一、二百米是一條修好的土路可以進出汽車,兩側是小鬆樹林。每天傍晚,大夥兒熱熱鬧鬧的吃完晚飯,就開始自由的快樂時光。有打牌的,有下棋的,有拉琴的,有吹笛的,有給家人寫信和給自己寫日記的,也有聚在一起吹牛說笑侃大山的。暖洋洋的習習夏日晚風把大四合院裏麵上百個青年人的歡樂緩緩地帶走, 灑向那布滿了晚霞的天際。

       偶然地,我發現外麵的小鬆樹林裏,有我的幾個男女同學,他/她們成雙結對地徘徊在傍晚時分紅霞餘光映照的小樹林的陰影裏,透出一種神秘感。在晚風帶來的不知哪個知青大哥哥吹出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口琴聲中,我突然覺得內心有了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我開始了對愛情的啟蒙和向往。

       一個星期的“知青點”學農活動很快地結束了。

       回來後中學畢業,然後上了高中,高考,上大學,然後四處漂泊,浪跡天涯。然而,我永運不會忘記自己的青少年時代和青少年時期的同學和朋友們。他/她們不但給了我青少年時代的歡樂,也讓我深深地知道了青春的美好,並開始懂得了初萌愛情的純潔和美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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