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1） -- ( 續三) – 百家酒館
百家酒館不算很大，也就百多平米。一張張八仙桌擺放在酒館內，但隻有三兩張桌子坐著客人。顯得很冷清，甚至有些淒涼。
我對這個酒館是很熟悉的。一來是因為它離我上班的地方不遠，以前常來這裏吃午餐，二來是因為這些年這個酒館的一些奇怪現象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列入了我們的調查對象。
百家酒館是一個叫KBC（Kiss Blood City）跨國大公司的一個連鎖店，幾年前這個酒館剛開張時，因為KBC的名氣，裝潢之考究，地方之寬敞，又因為在華盛頓的鬧市區，當然，最主要的是因為聘請了好多位國際一流的廚師（當時的一位老板自己就是超一流的頂尖烹飪高手）， 所以生意非常成功，天天這裏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客流量高時每天能達到幾千人。
後來不知為什麽，當時的店老板和公司鬧起了矛盾，公司就趕走了那個超一流的店老板，從那時起，生意一落千丈，百家店的鼎盛時期就一去不複返了。雖然如此，用一個普通酒館的標準來衡量，好歹還是不錯的。每天都有幾個以前的粉絲背包客遠道到此尋訪。大家聚會，宴飲，吟詩，作畫，有時也是很熱鬧的。
但再後來接連換了幾任老板，就讓人感覺越來越不行了。公司內部管理似乎也出現了一些意見和矛盾，例如，在菜譜的製定上分香甜派，和酸辣派。兩派有時為此明爭暗鬥，各不相讓。這倒也罷了，最奇怪的是近一兩年來，公司給雇員甚至顧客製定了一套又一套的清規戒律和潛規則。不管誰違反了些許規則，有名的廚子也好，跑堂的夥計也好，來吃飯的顧客也好，立即就會被保安掐著脖子，把嘴上貼一塊大膠布，扔出門外去。動作極為粗暴。有些甚至額頭上給蓋個印章，永遠不準再進這個店。
百家的老板是屬於香甜派的，所以有辣味的菜一律從菜單上去掉。當有顧客問有沒有辣一些的菜時，老板本來陽光燦爛的麵孔馬上就會變得一臉冰霜，說， “嚴肅地告訴你，我們的飯店，是任何時候也不會和辣椒，胡椒，芥末等這些危害人的東西沾邊的。”
這樣一來，廚師大部分都跑了，顧客來，等半天沒飯吃，顧客也跑了，百家酒館變得門前冷落車馬稀，偌大個酒館，一天來不了幾個人。奇怪的是，他們好像一點也不在乎，白色恐怖一樣的清規戒律，潛規則的執行越演越烈。似乎對他們來講，賺不賺錢無所謂，這就讓人起疑了。他們開這個店幹什麽？大約一年多以前，我們開始對這個店進行觀察。對一些雇員和常客進行了調查。
我們注意到的第一個人是一個綽號叫“牛皮糖”的人。他有這個綽號的原因是，無論誰和他哪怕發生一點點摩擦，他就粘上人家，怎麽甩都甩不掉。
這人是個老顧客了。在派別鬥爭開始前，這個人給人的印象挺溫文爾雅的，那時大家之間一團和氣，即使有不同意見，爭論往往也是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進行”。但在派別鬥爭激烈起來時，他加入了香甜派，還是個極端分子。和人爭論起來情緒激動，屢屢違反規則，被多次貼上膠布，蓋上印章，扔出門外。可是他似乎是和KBC耗上了，每次被蓋上印章扔出去，因為他是老常客，熟門熟路，每次他都會換件衣服，乘保安不注意再混到店裏來。有時他甚至還偷一件別人的衣服穿上混進來。更有甚者，一次他竟然把老板娘的花衣服偷到穿起來，硬是在保安趕到之前，在店裏大搖大擺,洋洋得意地轉了幾圈。
這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感到奇怪。有人說，他是個好人，也有人恨他恨的咬牙切齒。不過，我注意到一點，店裏的那隻貓好像很喜歡他，（這裏教你們一個看人的訣竅，如果一個人到你家來，你沒把握這個人怎麽樣，觀察一下你的貓是否喜歡他，動物有時在這方麵的靈性比我們強得多。）所以我認為，這個人本質上還是不錯的，他現在偏激，做事情出格，是因為太年輕，誰年輕的時候沒有荒唐過？
另一個人是三四年前這個店請的一個夥計，以前是個退休的將軍（不然說能在華盛頓開店的人就是牛，請個夥計都是掛將軍銜的）
這夥計雖然以前地位高，但卻沒有一點架子。對百家酒館忠心耿耿，早來晚走，幹活非常勤快。他看見店裏缺廚師，他又不會做飯，他就天天跑出去到別的飯店偷一些飯菜來擺在那兒招待客人，日子長了，讓他偷過的飯店大約快有一百家了吧（總不能老偷一家吧?），但從來沒給店裏惹過麻煩，不但幫著店裏解決了燃眉之急，還確實讓百家酒館名副其實 ----- 飯菜是輪流從一百家餐館偷來的。
過去人們圖平安，讓自己孩子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大約也是這個原因吧，百家酒店倒也無風無浪，平平安安地過來了。這夥計也是個鐵杆香甜派，和老板很是對脾氣（雖然，偶爾不小心也會說出來一些帶辣味的菜好吃的話，所以，我懷疑他的香甜派的立場有些是裝出來的，什麽目的還不清楚，也許僅僅是為了討好老板） 他對老板的赤膽忠心是沒得講，但問題是好心不總有好報。偷來的飯菜質量有好有壞，口味天差地別，最要命的是飯菜等偷來時間都久了，變剩飯剩菜了，所以顧客對這種飯菜是不太感興趣的。 這樣顧客就更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