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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春,那繽紛的往事-童年生死劫 東無風

(2008-10-19 19:58:16) 下一個
山裏的男孩子都是屬貓的,否則,連半條命也不會剩下……   

  迷信說貓是有九條命,能反複地死九次。那時,多數男孩子可能都要經曆幾次生死劫才能幸運地活著吧……想想童年的經曆真是如此啊。

  家鄉三麵是河流,每條河流都很清澈,清的幾米深都能見到底。口渴了,用手拘一捧就能喝。到了夏天,到河裏去玩,去遊泳成了每天的必然。記得是6歲那年學會的遊泳,是自學的,包括弟弟。

  開始是試探著在邊上玩。後來就耐不住,想跟大孩子們一樣能過河。因為過了河,有很多的野果樹。臭裏子、山裏紅、山丁子等野果很多很多。

  有一次看到一幫大孩子脫了衣服,將衣服頂到頭上,就趟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哪個小朋友提議的,也學著大孩子們過河去采臭裏子。

  我們十多個6—8歲的小孩子就照樣開始了過河。

  先排的隊,按照從大到小地排。下河時就按照大小個下。沒走出十幾米,就發現第一個小夥伴突然沒了,隻剩下衣服隨波逐流地漂著……記得那個小夥伴姓曹,是個街長的兒子。他死了,就這麽死了。剩下的小夥伴包括我和弟弟,都不顧衣服了,光溜溜的就往岸上跑,那情形很狼敗。弟弟排的是第二號,如果,弟弟再高點,可能我將永遠地失去他。

  這次意外並沒有嚇住我和弟弟們,還是一如既往地整日往河裏跑。但是換了地方,因為我們有個習慣,凡是發現淹死人的河段是再不會去。聽說凡是淹死人的地方,那裏就有淹死鬼了,它會在某個時間裏將別人拽到河裏淹死,代替他在河裏呆著,他就托生了。

  學遊泳的時候很滑稽。用解放帽沾水,然後使勁的吹,將帽子吹成個球形,再拿著那個球形的帽子當成浮具。因為它很小浮力也小,時間長了氣也就跑的差不多了,所以逼迫著必須快點學。我隻用了3天就能單獨的遊了。沒有人教,隻是不下沉而已,沒有標準可言。用的是“摟狗刨”最簡單的方式。

  有條河叫雙子河,平時也就50多米寬。有一天是剛漲水,河麵增寬到200多米,流速也很快。看到很多人都遊到對岸去玩,我也沒怎麽想,也跟了上去。剛剛學會不下沉,甚至連在水中調整姿勢都不會,就憑著好奇心,跟了上去……遊到河的中心就沒有了力氣。

  水的流速很快,水裏不時的漂過朽木及各種雜物。就是放在現在,如果讓我遊過去,也會猶豫,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下。新漲的水裏有許多的未知,旋渦、荊棘物、突然冒出的樹幹等,都是致命的。那時,幼小的心中沒想那麽多。眼睜睜的看著前麵的大孩子都過了河,而我因為已經沒有了力氣,隻能順水漂流。

  很害怕,但還沒有喪失理智。大概能漂了兩千多米,正趕上在一個水中的小島前端急轉彎,我就順勢拚命的抓住了水中的柳樹枝,然後上了小島。在漂流時,自然的學會了側遊。這個姿勢遊泳很省力,回來時就用的側遊並安全的回到岸上。

  類似的事情在以後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每次雖然都是有驚無險,可以後,特別是成年後再回想起來時,才知道後怕。哪怕是因為一次小小的失誤或者運氣不好,可能小命就早已經交代了。我能記得的,僅僅在河裏淹死的小夥伴就有四名,有的至今還能記得他們的名字以及音容笑貌。

  在8歲那年救過一個小夥伴。那天是在一個叫友好河的鐵路大橋下麵,水很深,流的也很急,黑呼呼的旋渦一個接著一個。一個叫小東的同齡小夥伴本不會遊泳,不知道怎麽竟然下到了水裏並很快就被衝走,人在水裏時上時下。也沒有怎麽多想,就跳下水,遊到他跟前順手拽住了他的頭發。忘了是用了多少時間,忘了中間的過程,反正將他連拽帶扯的弄上了岸。

  上了岸就蒙了,他已經沒有氣息了。不是怕他死掉,是怕回家挨母親的打。我喊救命,隨後就來了幾個大孩子,他們對他人工呼吸,小東幸運的活了過來。他回家後沒有敢對任何人說,但永遠記得了我,每次提起來都是感激不盡,我們也就自然成為終生的好朋友。

  同樣,這次事件也是後怕。因為按照救人的習慣,是從背後接近,然後再將其擊昏,最後是從後麵抱著其脖子往回遊。因為,稍不注意,被救的人可能會出於本能將救人者抱住,那樣是兩個人都要死掉。幸運的是我當時也是從後麵接近的,可能小東已經昏迷了,所以沒有發生危險。

  那個年代裏,每個家庭的子女都很多。多的有七、八個,最多的超過十個的也不希奇。因為多吧,也可能是觀念的關係,人們對待子女的安全或者是疾病等問題很漠視。

  一次我感冒,母親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大把藥讓我吃,然後就和鄰居們玩上了撲克。

  隨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是母親後來反複的念叨才得知的。我們前院有個姓李的中醫,因為看不上母親的行為,從不來我的家裏。那天是他兒媳婦在我家打撲克,才破天荒到了我家去取鑰匙。出於醫生的本能,看到在炕角卷曲著的我臉色不對勁,就順便的問了聲:“孩子怎麽了?”,母親回答:“沒問題,剛吃完藥,在睡覺!”。感覺有問題的他立即對我進行了檢查,隨後就將我送到了醫院搶救。

  原來,我是吃過期的藥中毒了。據說搶救很久才讓我轉危為安的,還說晚送去幾分種,小命就沒了……

  同樣的和母親在一起玩撲克的一個姓武的獸醫,就住在我家的後院。他在玩撲克的時候,他的大女兒說肚子痛,當時已經痛得在炕上打滾了。可他為了繼續玩撲克,竟然說女兒是裝的,毫不理會。最後,那個比我小兩歲的女孩死掉了,是因為闌尾炎穿孔死的。白白的,胖胖的,大大的眼睛,生前非常的可愛。

  小小的年齡有了那麽多的死亡經曆,甚至都已經習慣了。所以,對待死亡的問題也總是輕描淡寫,不太在乎,包括自己對死亡的認識和理解。我不迷信,但總是感覺在冥冥之中有著某種固有的力量在左右著,似乎該你死你就得死,不該死總會有人來救你。

  也許是對死亡看的很平常了,潛移默化中也影響了自己以後對生活的態度。我有個網名叫“淡泊持重”,顧名思義,就是淡泊名利,淡泊物欲。起這個名字不能說不和在家鄉成長過程中的那些經曆有關。

  對待任何事情都不要太較真了,順其自然,發生的就是合理的。人活著就那麽幾十年的時間,要萬分珍惜還鮮活著的生命。要瀟灑、要自我、別計較的太多,這是我人生的基本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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