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連續劇《潛伏》的熱播,將人們的注意力引向了當年潛伏在敵人內部的地下工作者。現將塵封的曆史檔案中翻出的一些真實記錄整理出來,以饗讀者。
真實的“餘則成”們
黨在抗日戰爭時期建立的平津情報站,先後由陳叔亮、張友恒(化名李才)領導。
陳叔亮,北京人,1911年生。輔仁大學中國文學係畢業,日本早稻田大學文學院研究生。抗戰勝利後曾任軍調部濟南小組中共代表;北平軍調部中共代表團秘書處處長。解放戰爭期間曾任石家莊市公安局長,天津市公安局秘書長。新中國成立後曾任外交部亞洲司副司長,第二亞洲司司長,駐柬埔寨王國大使,國際問題研究所領導成員,駐羅馬尼亞大使等職。1939年從延安秘密潛回北平,開展對日偽的情報工作。
張友恒1932年加入共青團,1936年加入共產黨,曾經在前蘇聯莫斯科學習過無線電通信技術,1939年至1940年在延安擔任中央社會部電台台長。從1941年3月至1948年8月期間,他曾三次進入北平從事情報工作。
第一次是1941年3月,張友恒化名李金生潛入北平,由陳叔亮將他安排在東直門外陳耀華家,由陳耀華出麵用500元錢頂兌下西直門內大街114號元通祥絨線鋪,讓張友恒以記賬先生的公開身份作掩護,開辟敵戰區的情報工作和組建秘密電台。1942年5月,陳叔亮被捕後,張友恒也從北平撤退。
第二次來北平是1942年6月到7月,曆時一個月,任務是檢查秘密交通線。這條交通線以滿城縣四裏營偽村長家為第一個點,以保定火車站一家客棧為第二個點,以北平東城北鑼鼓巷為第三個點。
第三次是1946年9月至1948年8月,主要任務是籌建新的秘密電台,視察新的情報組織及完成中央社會部交辦的任務。
“六一五事件”始末
1948年6月14日,化名李才的張友恒乘晚班火車由天津來北平,住在東直門內南小街甲1號。次日下午兩點,他到東四與劉致祥同誌接頭。接上頭後兩人並排走著,猛聽背後有人喊:“站住!”隻見一個壯年人疾步趕來。張友恒、劉致祥回頭一看,都不認識。心知有異,一定是特務!張友恒說:“先生,我不認識你。”特務不看也不理,隻是吼叫:“走,一塊走,上汽車。”
這時候,張友恒才發現路東停有一輛黑色汽車,心裏全明白了:人家是專門來抓他們的。怎麽辦,得想辦法逃!就在特務伸手來拉他時,他用手裏的皮包猛然向特務頭部打去,然後奪路欲逃。哪知特務早有防備,伸手抓住了張友恒的西服後領。張友恒急中生智,撒手甩掉了皮包,兩臂向後一順,順勢脫掉上衣,向南急跑。“砰!砰!”特務連開兩槍,張友恒頓時倒在地上。一顆子彈擊中了張友恒右腹部。他左手扶著牆,站起來,右手捂住流血的傷口。
特務一邊罵著一邊走到張友恒跟前,拉他上汽車。張友恒站著不動,說:“我受傷了,走不了。”特務一看,張友恒的襯衫已被鮮血染紅,便放開手,轉身去馬路對麵喊汽車。張友恒等特務走出五六步遠了,突然轉身向南,拚命猛跑,跑到報房胡同口,急拐進去,繼續奔跑。等特務發覺追到報房胡同口時,已經不見了張友恒的蹤影。張友恒就這樣脫險了。
就在特務追捕張友恒時,劉致祥也乘機騎自行車逃離現場,並連夜出城上妙峰山,向領導機關報了警。
事後了解到,劉致祥進城借住在一個叫謝文凱的家裏,而謝文凱被捕後已被敵人控製,是謝出賣了劉致祥。特務又跟蹤劉致祥,發現了前來接頭的張友恒。
東直門外陳家
說起北平地下黨的情報工作,不能不說說東直門外陳家。張友恒第一次來北平,陳耀華出麵用500元錢頂兌下西直門內大街114號元通祥絨線鋪,用來掩護張友恒。第三次來北平又是陳耀華出資,在義和冰窖(東直門外北護城河的北段東岸)處開了一家“怡和化工廠”。廠長陳慶霞是陳耀華的兒子,也是我黨的地下工作者。陳耀華是什麽人呢?
陳耀華,名餘榮,號耀華,1891年生於北京。在東直門外,陳耀華是位頭麵人物。
陳耀華與中共情報組織發生關係,緣於與陳叔亮的相識。
1930年陳耀華與協和醫院的助理醫師苑默庵結婚。苑默庵的弟弟苑振鵬與陳叔亮是同學。苑振鵬在中學讀書時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是一二·九運動的骨幹,1937年由陳叔亮介紹去了延安馬列學院。苑默庵在弟弟苑振鵬的影響下,1942年也加入了黨組織。陳叔亮通過苑振鵬與陳耀華相識,感到這位義和冰窖的經理是個有著強烈愛國意識、讚成抗日的有識之士,於是成為忘年交的朋友。陳叔亮把義和冰窖作為黨的平津情報站的一個據點,而陳耀華也充分利用自己的社會地位和身份,為掩護黨的地下工作做出特殊的貢獻。
陳耀華於1950年病逝。天津市公安局專程送來花圈、挽聯和50萬元的慰問金(當時的本位幣為萬元);張友恒等同誌從外地趕來送葬。這既體現了共產黨人不忘舊情,也使得陳耀華身後備極哀榮。
中統的“細胞”戰術
抗戰之前,中統在上海地區的中心工作,就是打入中共地下組織和其他反蔣集團中去活動。曾任中統上海行動區副區長的陳蔚如在回憶錄中稱,當時中統上海區大力發展所謂的“細胞”,也就是特務的耳目。當時,中統特工一旦在基層發現中共嫌疑對象以後,並不馬上逮捕,而是將他定為“說服對象”,派出勸降水平較高的特務對其進行威脅利誘,一些中共基層黨員有職業、有家庭,害怕失業,這樣的談話對於那些革命意誌不堅定的人來說會有作用,他們一般不會向中共組織匯報,怕受到懷疑,被斷絕組織關係,因為有家庭拖累更不敢逃跑,所以一些人在經過數次談話後,就辦理了秘密自首手續,並留照存檔,接著又被放回中共組織,成為中統隱藏在中共內部的“細胞”。
當時,中共滬西區委的負責人何阿六、閘北區委的負責人姚長庚等人,都曾是國民黨特工總部安插在中共內的“細胞”。中統的確給在白區的中共地下組織帶來了一定的破壞,直到中共中央到達延安後,這些“細胞”才宣告死亡。
陝甘寧神秘雙麵間諜
1941-1943年,伴隨著三次反共高潮,國民黨針對陝甘寧邊區開展了“特情突擊競賽”。共產黨也放開手腳,“化敵為我服務”,在敵特機關內部建立內線,一時間,陝甘寧邊區的諜戰呈現複雜的局麵,更出現了令人頭痛的雙麵間諜。
當時,在邊區當小學教員的楊宏超,收到國統區寄來的策反信件,向上匯報。邊區保安處關中外勤組乘機派楊宏超打入中統。為了使楊宏超贏得中統信任,外勤組還給了楊宏超一些假情報。楊宏超果然被中統任命為“專任調工”。
後來,中共社會部批評邊區保安處,關中的假特情給“高”了,有些離譜,反而壯大敵人力量。關中地委和外勤組研究決定,在報紙上發表聲明辟謠。這下,楊宏超在中統那邊就有些被動。不久,負責與楊宏超單線聯係的外勤組長曲及先調回延安,由秦平接手工作。但是,楊宏超送來的情報越來越少,有時也就是些馬路新聞。
就在這時,邊區銀行關中分行的行長周崇德,將一個叫文彬的人送到秦平這裏審查。文彬過去是周崇德的下級,後來去了國統區,現在回來找周崇德求職。談話中,秦平很快發現疑點:文彬當周崇德下級是在隴東分行,而周崇德調來關中不久,文彬怎麽很快就知道了呢?
文彬交待了內情。他回國統區老家結婚,本來準備很快回邊區工作,卻被國民黨旬邑縣黨部秘密逮捕,中統特務蒲玉階和楊宏超強迫文彬回邊區策反周崇德。
楊宏超成為懷疑對象,並被秘密逮捕。然而,楊宏超這個雙重間諜到底忠於何方?人們說法不一。《中國秘密戰》的作者郝在今曾就此事詢問當時任陝甘寧邊保處副處長的李啟明,得到明確回答:中統派遣文彬策反周崇德,楊宏超當時曾向邊保報告,但由於聯絡困難,情報沒有及時送到秦平手中,在這個關節點上發生了致命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