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泉 - 香穀先生

學者,詩人,書畫家,一級美術師。職業認證網球教練。現任“北美中紅書院”主席,”中華文化交流大使“等職。號白水道人,老泉,畫泉(多用於畫款),西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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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而無禮 ——當下書法憂思之一 作者 陳勝武

(2014-11-12 13:01:50) 下一個
書而無禮
    當下書法缺乏禮儀,不一而足。對事不對人地分析,具體看有以下幾類問題:
一、作品內容不合禮儀,包括稱謂、民俗、款跋等方麵。
    現在的書家酬贈作品時,很多人不懂得如何得體地稱呼他人和自己,或者指名道姓,或者幹脆回避稱謂,贈送他人的作品在稱謂上沒頭沒腦。對於賀壽、賀婚、賀喜、哀挽等特殊用途的作品,很多書家不知如何稱謂署款。一位名家向同仁邀約賀件為自己賀壽,結果征集到的作品中,相當部分內容和賀壽主題毫不相幹,也沒有上款。這種作品在禮儀方麵給人留下的印象是,作者極其不樂意應邀寫賀件,礙於情麵,隨便給一件應付塞責了事。更有甚者,有的賀壽作品無上下款無題跋,如同到人府上參加壽宴,衣冠不整,放浪形骸,來去無禮,不與主客交一言。有書法博士用柳宗元《江雪》寫作品,用“滅絕”字樣給某單位用作成立十五周年賀件。有書家在紀念先賢誕辰賀件署款中,自稱酒後遣興,非常輕佻。我的老師馬亦釗先生教導我,給尊長寫賀件時,字寫得差一點可以原諒,但是“板頭要搞牢”,這是溫州俚語,是指言行舉止和書麵儀禮務必要得體。
二、材料選用不虔敬不得體。
    傳統對於書法材料的選擇是非常講究的,重要事件、重要人物、重要題材、重要場合,必定選用珍貴的材料,賀喜吊喪等不同情況必定選用合適的材料。材料講究與否,表現的是作者的身份地位以及態度虔敬與否。近代還有扇莊一行,專門為書家製作各種不同材料以適應不同的題材和用途。當今有書家用舊報紙塗抹作品,用於給先師百年冥誕作賀件。有書家給高齡前輩寫賀壽作品,用藍黑色印泥鈐印,這是以前喪家用的,而這個作者本人此時並非喪家,顯然他是不知道這個習俗。傳統賀喜作品講究墨彩以濃厚華滋為上,當今有書家用極淡的宿墨寫賀壽作品,墨色沒有神彩,並非得體之舉。展覽中拚染好色之風盛行,經常看到有人用黑紙寫白字,營造碑刻效果,這種材料選擇和顏色搭配傳統中是不會輕易用的,尤其不可用於酬贈。
三、漠視字體選擇的差異。
    《論語·鄉黨》篇生動記載了孔子在不同的環境和情景中,容色言動、衣食住行,具體表現都是有巨大差別的。“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門,行不履閾。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攝齊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顏色,怡怡如也。沒階,趨進,翼如也。複其位,踧踖如也。……君子不以紺緅飾,紅紫不以為褻服。羔裘玄冠,不以吊。”
     這就是不同生活情境中的禮儀差異,同樣的道理,古人在不同用途上必然使用不同的字體,曆代對此多有論述。南朝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中載:“鍾書有三體:一曰銘石之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狎書,相聞者也。”《書譜》說:“趨變適時,行書為要;題勒方畐,真乃居先”,明確指出行草和楷書的不同適用範圍。科舉時代,字體和書體要求更是嚴格,唐代顏元孫《幹祿字書》“具言俗通正三體。”俗 字:“所謂俗者,例皆淺近,唯籍帳、文案、券契、藥方,非涉雅言,用亦無爽。”通字:“所謂通者,相承久遠,可以施表奏、箋啟、尺牘、判狀,固免詆訶。”正字:“所謂正者,並有憑據,可以施著述、文章、對策、碑碣,將為允當。”
     關於古代字體選用有製度規定,也有約定俗成。啟功先生在《古代字體論稿》中指出:“每一個時代,都不止有一種字體。……每一個時代中,字體至少有三大部分:即當時通行的正體字,以前各時代的各種古體字,新興的新體字或說俗體字。……從字體的用途上可見一種字體在當時的地位,例如草稿、書信,與金石銘文不同。凡一種字體在鄭重的用途中,如鼎銘、碑版之類上出現,即是說明這種字體在當時已被認為合法,可以‘登大雅之堂’”。籠統來說,鼎銘、碑版、題刻、公文等,通常都會選用當時最保守、最嚴謹的書體。匾額、宗祠廟宇對聯等,通常宜用楷書等靜態正體(包括篆隸),日用文書、致尊長信劄等宜用恭楷,給同輩、晚輩日常書信及日常書寫,可視情選用行草書。當下書壇二王書風方興未艾,崇尚二王書風並沒有錯,但是片麵抬高二王尺牘書風,無限擴大其外延,貶低其他書體,不分對象和場合都使用尺牘行草,就走向過猶不及的反麵了。曾有書家為寺院書寫對聯,用的是狂草,還張牙舞爪地把筆畫寫到界格之外,毫無持敬之心和清淨莊嚴之相。
四、格式處理東施效顰。
     古代關於書麵格式有非常嚴格的製度規定,對於書家來講,常見常用的具體有抬、闕等形式,以及款跋中的特殊要求。當今很多書家號稱自己深入學習傳統,但這種學習僅僅停留在淺層的形式層麵,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東施效顰,有很多違反本民族藝術規律的做法,不知道他們是蹩腳地學步西方美術,還是故作捫虱嗜痂的放浪形骸。
     章法處理上借鑒尺牘形式,但是絲毫不尊重文字內容之間的邏輯聯係和禮儀要求,不管寫什麽內容,都是任意分段換行,寫得七長八短,機械地製造章法的錯落,顯得非常滑稽和無知。行草作品中還能勉強忍受,楷書尤其是小楷作品抄寫一段完整內容,也要生硬分成高低大小錯落的多個塊麵,實在不堪忍受。關於名字寫法,古人也有很多不成文的規定。民國時期,雖然已經開始有橫寫習慣,但是有文化的人還是遵照古禮,在姓名之上采用闕的方法以示尊敬。朱自清致馬公愚函就是這樣寫的。我曾親眼見到林劍丹先生在作品中寫到前賢孫仲謀姓名,剛好名字錯開要另起一行,就撕毀重寫,他說否則就是不敬。當下不少書家作品中,毫不在意把人的姓名錯開寫在兩行的不在少數。
     作品蓋章方麵,書家借鑒傳統書畫形式,流行在起止等處蓋滿印章,以求視覺效果,營造“古物”的視覺效果。中國傳統書畫上的印章,是在千百年的流傳過程中,作者和收藏、鑒藏者根據特定的規律,先後慢慢加蓋自然形成的,這是曆史和文化自然積澱的結果。現在書家注意到這個形式特點,做出“形式至上”的片麵解讀和機械模仿。一件作品剛寫好,作者就要蓋上十幾枚甚至幾十枚印章,把留給將來收藏鑒藏家蓋章的重要空間統統一次性占據。這樣的作品,真不知道讓將來的收藏、鑒藏者如何置足?就像一個婚禮,新郎把主持人、證婚人等角色都搶過來自己當,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還有一種做法,在書法上蓋印時,受西方波普藝術影響,一枚印章多次重複蓋在一起,組成一個塊麵,似乎是沃霍爾《瑪麗蓮·夢露》一畫的印章版。或者用一塊印材的平板麵,蓋出一條紅色條塊用在作品中當裝飾,實在是莫名其妙。傳統書法中,帝王的作品和匾額題字,會把印章蓋在正文上方,現在書家都流行這種做法,如同人們愛穿著皇冠龍袍上街,把這個當做流行以顯示品位。
     不懂禮儀的書家,哪怕有再大的名頭、再好的筆墨技巧,必定是片麵偏頗,甚至是粗鄙可惡的。
 
(本文為2014年8月第八屆全國青年文藝評論家高級研修班結業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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