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舅舅家,我們隻剩下十幾元錢。媽媽跟舅舅說好等發工資就交夥食費。不寬裕,照你們家的平均數,每人每月10塊錢行不行?我們的經濟狀況比舅舅每月90多元工資養9口人好了很多。尤其在父母沒當右派前,家庭月收入200多元。所以資助和禮物的走向,一直向舅舅那方傾斜,習慣了。現在情況有變,兩方麵都不適應。舅娘那邊,要末沉著臉唉聲歎氣,要末說話夾槍帶棒,花樣百出。媽媽這邊,覺得給得不如以前多,很歉然,決定用自己的勞動為舅舅減輕負擔。所以領著我和爸爸積極主動地做事。第一個星期為7個孩子洗頭洗澡理發;第二個星期廚房大掃除,做煤粑,洗碗櫃……有句話說“無錢寸步難行”,又有句話說:“一個屋簷下容不得兩個主婦。”都是至理名言。在這至理名言的指導下,第三個星期,舅舅找我們談話了。我不知道談了什麽,隻看見舅舅憤怒地將從不離手的提包一撕兩片,扔一片給媽媽,跟爸爸握了手說:小若,我和你的感情還是在的。走了。
我們一家人不能由舅舅給劃分成感情在的和感情不在了的呀!我們得另找地方住。
那時成都的兩派背後是劉張 (劉結挺,張西挺)和張梁(張國華,梁興初)。劉張是四川省革委會副主任,靠造反上來的中層幹部(據說當過宜賓地委書記)。張國華是四川省委書記兼成都軍區政委。梁興初是進川支左的13軍軍長兼四川省委副書記。兩派都是造反派,不太清楚他們分別支持那派,好像沒固定。感覺到張梁是希望沒有派,所以對哪派都隻口頭支持但實際壓抑;劉張是希望有兩派,所以哪派弱就扶哪派,出錢出糧出地方,認真負責。現在重慶815派得勢,反到底被驅逐出境。劉張就在成都建立接待站,收容敗方的群眾。把成都的中學騰出來,讓革命群眾住進去,包食宿,不收費,隻要有人介紹你加入該紅衛兵組織就行。
爸爸媽媽是不願參加任何造反組織的。他們知道秋後算賬是必然的,反右時已經見識過了。但現在走投無路,隻好由學生介紹加入了一派紅衛兵,得以住進接待站。這為以後造成了嚴重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