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蚱的後腿

         那年我單獨回國。在機場，剛走出玻璃門，邁進接客廳的第一步，就聽得“嘭”一聲巨響。扭頭一看，竟看到了令我十分震驚的一幕：一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在狠踢在大廳靠牆處的垃圾桶裏撿拾廢瓶空罐的一個老太婆，嘴裏還大聲嗬斥著：“告訴過你，這裏不準拾垃圾，你還要來！我今天非要。。。。”

         機場接客廳很靜，整個大廳裏就回響著這驚心動魄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周圍，通道口的欄杆旁擠滿了接客的人，可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很麻木，人們仿佛都視而不見，沉默無聲。。。

         我有意識地注意了一下身旁，我的身邊全是第一批出來的外國人。當我的眼光和他們對視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對我聳了聳肩。然後就是腳步匆匆地快速走過。

         機場的設施是現代化的，並不比我看到的國外機場差。警察的動機也許未必錯，如果機場是有那種規定的話。可是禮貌呢？我在國外早已習慣了的禮貌，為什麽在我走出那道玻璃門，走進我最親愛的祖國的國門，走進那五千年文明史的最近端點時，卻突然失蹤了呢？

        。。。。。

        我已經不記得我那天是如何走出機場的，我隻記得那天，我的臉很燙很燒，我的心很憋很悶，我的腳步很沉很重。回家的路上，閃入眼簾的都是璀璨的霓虹燈和顯眼的廣告牌，城市建設是驚人的。然而，想著那條踢人的腿，一種反差反而加重了我心中的感慨。

        於是，那條在眾目睽睽之下肆無忌憚地在祖國家門口凶狠踢一位母親的腿在我記憶的碎片裏留下了這樣的詩行 -----------

螳螂有很長的手臂
螞蚱有很強的後腿
可是，你們
在我的眼裏
   不過是蟲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