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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讀了一遍陳彥的小說《主角》,心底那種秦腔情愫又壓抑不住的泛了起來。 這種深藏在心底的熱愛其實來源於父親,秦腔是父親一生唯一的嗜好,小時候隻要周圍村子演戲,作為家裏小女兒的我最讓姐姐們眼紅的就是可以跟著父親去看戲。
記憶中每一年農曆的二三月份,春天的太陽暖暖的驅走了冬的寒冷,麥苗剛剛返青,農活還不太忙,這時各個鄉鎮就籌備起了物資交流大會,這種大會必不可少的就是要請劇團來演戲。這無疑成了不次於春節的又一盛大節日,唱戲的村子的每一戶都興奮的好像自己家過事情,早早就給親戚們招呼“來我們村看戲呦”。隻要晚上要看戲,作為秦腔迷得父親就早早趕完手頭活計,騰出了看戲時間,半下午就拉著我的手出門了。可是到了戲台底下才明白我們還是來晚了,好位置已經被別人占完了,剛到的人們趕緊占領一個相對較好的位置,就趁著這段戲沒開演的時間拉起了家常,孩子們開心的拿著平常得不到的吃食跑來跑去,台下小商販們起勁的吆喝著,熱鬧極了。
暮色漸起的時候,戲台上開始忙活了,各種燈光亮了起來,大喇叭裏傳來滋滋啦啦試音響的聲音,樂隊也開始敲打起來,據說這叫打鬧台,意思是告訴大家戲要開演了,終於等到紅色的大幕拉起,戲開始了。這時人群逐漸安靜下來,隨著劇情的發展,搖頭晃腦打著節拍的是有點懂戲的,這些人還時不時對演員的唱腔和功底點評一番,引來周圍一片讚許,在這讚許聲中,他們更顯露出行家的做派來; 最入戲的就是那些容易融入劇情的婦女們,她們往往一會兒抹眼淚,一會兒喜笑顏開,一會兒咬牙切齒,等戲一結束就開始互相打趣“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然後迅速走出劇情,說笑著踏著一片月色結伴回家。有時候遇到名角演出,觀眾人數就多得控製不住,常常有維持秩序的站地高高的拿著一根長竹竿對著擁擠的特別厲害的人群猛敲下去,人群就在一片哄鬧聲中躲避著,叫罵著。每逢這種場景,父親害怕我被踩著,就幹脆把我架在肩上,這時我就驕傲得意的不知所以了。
看完戲,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那如銀的月色裏,吹著暖暖的春風,父親拉著我的手意猶未盡的講著劇情,在父親的講述中我逐漸對秦腔的大部分傳統劇目和名角熟識起來,記憶最深的就是劉茹慧的《轅門斬子》。李愛琴的《周仁回府》,陳妙華的《三滴血》,雷開元的《下河東》,這其中的人物形象以及這些大師們經典的唱腔直到現在聽起來仍然回味無窮。現在想來,在當時還處於懵懂時期的我在這一次次的看戲過程中真是獲益匪強,處於對劇中人物的熱愛我對中國古典文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一愛好使我在以後的求學過程中語文和曆史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直到現在,隻要演員一開口唱,聽上四五句我幾乎都能叫出戲名。
如今又到了陽春三月看戲的季節,可是那紅火熱鬧的場景再也找不到了。父親去世前一直想帶父親去再看一場戲,可是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有實現,這或許是我今生對父親最大的虧欠。閉上眼睛,那渾厚蒼涼而又高亢的唱腔又響了起來,有時竟然不自覺的淚濕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