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這段時期,在西方有個著名的標簽,叫”Fin de Siècle”(“世紀末”)。在這個傳統文化與新世紀交接的特殊時代,隨著資本經濟空前蓬勃,西方的思想界、學術界、藝術界也十分活躍。開啟這一段西方文化先河的是德國哲學家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在其身後可謂名人輩出,其中包括哲學家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1844–1900)、心理學家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1939)、作曲家瓦格納(Wilhelm Richard Wagner,1813–1883)、音樂理論家勳伯格(Arnold Schoenberg,1874–1951)、文學家王爾德(Oscar Wilde,1854–1900)。這段時期的文化對於二十世紀的現代社會及其文化思潮作用至深,甚至對很快隨後出現的法西斯主義都產生影響。
從狹義上來講,Fin de Siècle主要是指這段曆史時期的藝術,尤其是繪畫。西方繪畫技巧此時似乎已經臻於到極致,也基本上找不到新題材發揮。如何突破傳統的束縛,是當時的畫家們麵臨的挑戰。引發各種藝術流派蜂起,除了以賽尚、高更、梵高為代表的後印象派之外,還出現了法國的象征主義、新藝術派、德國的表現主義、英國的拉斐爾前派、唯美主義運動等。我希望就此編寫一個係列,從幾個角度來向大家介紹這個時代的繪畫作品,特別是這些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我看到有文章介紹fin-de-siècle藝術把這張畫用來做插圖。作者捷克畫家阿方斯·穆查(Alphonse Mucha,1860–1939)是新藝術畫派(Art Nouveau )一員大將。新藝術畫派強調畫布上二維平麵空間的裝飾性,講究構圖精美,線條流暢,色彩嚴謹。這與同時象征主義畫派明顯不同。以梵高和高更為代表的後者強調在畫布上反映三維空間,再加上特殊的色彩以突出景物之間的緊張關係,達到象征意義。
這幅匈牙利畫家赫施勒(Adolf Hirémy-Hirschl,1860–1933)的作品,也常被用來象征Fin de Siècle的情態。畫中有很多景物,雖然有死神、代表腐朽傳統的老者以及代表貪欲的烏鴉等,但重心還是一上一下的兩位女性。痛苦地匍匐在廢墟之中的那位,象征舊世界已經被蹂躪,被摧毀;而高高在上的女神,身背巨翅,頭頂祥光,顯然是從上天降臨世間,給新世紀帶來新希望。因為這個飛來的女人,看來體無完膚的世界還有救吧。
比亞茲萊創作這幅畫時年僅二十一歲,而他的一生也隻有短短的二十六歲。年紀輕輕卻成為唯美主義運動(Aesthetic Movement)的領軍人物。這個藝術流派主張作品的審美價值比社會教育價值更重要,"為藝術而藝術"(L'art pour l'art 或 Art of art's sake)。他們所強調的”裝幀性美學風格“(Ornamental Aesthetic art style)與鍾情於平麵構圖的Art Nouveau異曲同工。應當說,Fin de Siècle時期的裝幀美學對現代平麵設計影響至深。
《三個女人與三隻狼》,哥拉塞作。
如果用幾個詞來形容fin-de-siècle藝術風格,一般都會選擇唯美、頹廢、多變等。我覺得還要加上“妖氣”。比亞茲萊很妖,莫羅也很妖。瑞士畫家格拉塞(Eugène Samuel Grasset,1845–1917)的這幅《三個女人與三隻狼》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女巫過去也曾出現過繪畫中,比如聖女貞德在火刑柱上被處死的場麵。但把女人描繪如此麵目猙獰的恐怕前所未有。三個女巫超低空飛行,穿過樹叢搜尋著什麽,但她們自身也似乎充滿恐懼,下麵有張著血盆大口的三隻狼為她們壯膽。陰森的場麵真讓人後脖頸冒冷汗。
法國畫家艾伯特·裴諾(Albert Joseph Pénot,1862–1930)善畫女性,但更使他出名的是他多用女性來表達某些陰暗、詭異的主題。我不知道在十九世紀末人們是否還相信有女巫或蝙蝠女的存在,但無疑畫上的女人更多是象征意義。與上麵介紹的格拉塞一樣,裴諾這樣的作品在Fin de Siècle之前是絕少見到的。
文學藝術中常把大自然擬人化,似乎這樣可以給大自然賦予生命和靈性。美國畫家亨利·莫斯勒(Henry Mosler,1841-1920)的“The Spirit of Rainbow”就是一個範例。女性賦予彩虹spirit,彩虹又成為女性的化身,她優美的身軀變為彩虹優美的曲線的一部分。女人如彩虹般自由,彩虹如女人般美麗。這是一幅令人過目難忘的佳作。
《被縛的靈魂》,維德爾作。
艾麗胡·維德爾(Elihu Vedder,1836–1923)是美國象征主義畫派的畫家。這幅“Soul in Bondage”現收藏於紐約布魯克林美術館。維德爾的很多作品都收到波斯古詩集《魯拜葉》(Rubáiyát )的啟發,他曾為英譯本做過插圖。在其中很多插圖中都出現人的軀體被綁縛的形象。在這幅畫中,身後的翅膀象征人熱愛自由的天性和曾經擁有的自由時光。背景有很多螺旋的曲線,是維德爾常用的象征主義手法,他自己稱這些螺旋線為“double swirl”,象征各種力量交匯、互動、消散,構成人短暫而又複雜的一生。
《晨》,維德爾作。
畫麵中一位長著翅膀的仙女走下台階。後麵我們又看到維德爾著名的“double swirl”。
《電給世界帶來光明》,舍勞作。
大家都知道美國鈔票上印的都是已經過世的美國總統的肖像。曾幾何時,美國鈔票也成為美國畫家的展覽櫥窗。1886年美國國會通過法案決定發行一係列銀票(silver certificates)。銀票曾也是美國鈔票的一部分,持有者可以向美國財政部兌換等值的銀幣。當時美國政府決定這次不印總統了,就找幾位畫家隨便想畫點什麽吧。這便給了那幾位畫家大展拳腳的好機會。瓦爾特·舍勞(Walter Shirlaw,1838–1909)負責繪製五美元的銀票,於是就有了這幅“Electricity Presenting Light To The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