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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節選)
文 | 藍藍
文明就是進入想象力。
一切藝術、思想無不是對想象力的建設和開拓,直至個我消失融化在他事他物之中。因而,愛便是與他人融為一體的願望和行動。因而,愛就是文明。
是痛苦教會我們認識愛。抵達愛的唯一路途便是親曆痛苦,但純真之人例外。
像音樂一樣,詩歌需要它的無用,它的一點點溫柔和微風,它的無所畏懼和自由。
如果沒有一個高於我們的存在,絕對的辨析隻能帶來絕對的懷疑主義。高度發達的智力也不過如此:冰冷的清澈。人生的幸福感存在於完全的信任中,隻在此中的虔誠裏,人才會擁有意誌力,那是獲得幸福的必由之路。
讀書,是避開大師和經典的嶄新路途。創造性的詩人會尋找前輩大師的弱點,在那裏開辟新的思想疆土,發展他們沒有完成的事業。
這是夜。是生與死的交接時刻。還有人沒睡,醉漢們搖晃在大街上。……這是夜,在遙遠夜空的間隙裏,永遠有一條流浪的路,走著茫然的星。深草裏秋蟲在鳴叫,天快亮了,黎明正悄悄堆起了柴火。你是誰?你那在意義中受孕的腦袋伸在寒冷砧子上,正靜靜等著鐵錘落下,以飛濺出對生活的熱愛那絕望的火花。
詩人不去站隊。詩人思考。
生活如果沒有神聖性,那麽生命就一錢不值。人們對某些話題避開談論,不是因為神聖性帶來的禁忌,而是由於恐懼帶來的禁忌。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
——我準備好了。……但結果往往不是我預想的那樣。
有這樣的作家:他的作品嚴格按照幾何學寫成,但在這些嚴謹的框架裏,思想像柔軟的泉水般四下流動。我想,感情的表達應有理性來指導——克製、準確,恰如其分。
符號的刺客。形象恭順的仆人。
換一種說話方式,換一種表達,意味著換一種觀察的角度,換一種生活——整個命運也許就此改變著了。不能想象這樣的事情發生:生活方式的改變不影響原有的思考與創作。
現有的道路隻會把人們帶回原來的地方,在文學的舊有的傳統中尤為如此。我向那雙一旁邁出第一步的充滿想象力的腳致敬——樹不會走,但它向更深的地下、向天空生長。
排簫能發出風從山洞裏通過的聲音。我喜愛某些樂器,是因為它們與人的經驗具有一致性。
寫作、想、突然停頓下來的腳步——類似招魂術——某些風景出現了,人影在遠處晃動,於是,寫作者消失在出現的事物背後。
一個人是這樣的:他的衣服的樣式,他坐的椅子,他身後的牆,他的口音,他喝水時的姿勢——他目光投去的方向。
除了這些,他不會是別的。
詩歌慢慢不再押韻。在有些詩人那裏慢慢也開始不再分行。但無論怎麽變,它始終有節奏——即便是內在的節奏。而且,它從散文那裏搶回了一些東西來豐富自己。但詩歌畢竟不是散文和小說。詩歌在處理各種感受和事物時,能夠使它們獲得一種共時性,舉重若輕地打破敘述在時間連續性上的規則,並且在這個時刻聽從想象力的召喚,進入、替換、融合不同的事物,從而使事物獲得一種整體性。
詩歌和散文、小說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對時間的處理方式上的不同。
即使在創作中也是如此:有所約束,才有所解放。
詩歌是通過文字引起讀者想象力重視並達到最大感受認同的能力。
詩歌中的想象力改變了時間和空間的自然規律,並以強大的黏合力使古往今來的事物處於現時性和宇宙的整體性之中。
就寫作來說,現成的觀念,就是用一根木頭反對一棵樹。
在多大程度上我們會熱愛“虛構”勝於真實的呼吸和體溫?如果它僅僅是不和生活發生聯係的虛構。對於願意繼續停留在“想象”中的人來說,這或許是最虛妄悲慘的生活了。狄金森這樣寫道:“很高興你還記得‘草地’,那阻止了虛構。我經常聽別人說推測勝於發現,我想這一定是說著玩的,因為它不是真的——。”(1876年致T.W.希金森)
詞的作用在於把萬物聯係在一起,創造一個世界。這是繁育的勞動。寫作時,詩人被詩歌使用,並以生命加入這廣闊神秘的聯係之中。布羅茨基所說“詩人是詩歌的工具”意便在此。
清晨用陽光說出自己,鳥兒說出樹葉的青翠;泥土的嘴唇翕動,說出初夏的熱情,語言和形式說出人……萬物在其不息的勞作中說出存在神聖的快樂。
應該像畢加索那樣看待事物:“一切都是奇跡,一個人在洗澡的時候沒有在水中溶化也是一個奇跡。”
修辭學是諂媚術?柏拉圖認為,修辭學與理解、認識的發現與轉達有著本質的聯係。人們運用詞匯的變化,根本上是生活和思考方式上的變化。
時間真是神秘的東西——有時候,它一動不動。或者,它在所有的地方和所有的時刻。
顯而易見的真理:沒有“他者”,便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