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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七天,說分手就分手”

(2023-01-29 08:18:35) 下一個
 
 

“睡了七天,說分手就分手”

催婚、結婚、離婚、“物質女”、交友軟件、快餐愛情、凍卵……

三十多歲,擁有高等學曆的都市女孩,對婚姻、愛情、自我仍有很多困惑。

紀錄片《“煉”愛》記錄了5位不同的單身女性,她們的相親實錄和多元的婚戀觀。

有從農村到大城市打拚的北漂白領;有理性獨立的精英高管;有離婚後獨自帶孩子的網絡主播;有家庭條件優渥的北京本地人;有處於失戀中的文藝女青年……

這些都市裏沒結婚的姑娘,都在想些什麽呢?是愛和愛情變難了嗎?在充滿計算的當下,愛到底是什麽?一位沒有結婚的30歲+女性,究竟要麵對什麽?

各種各樣的困惑噴湧而出。

我們找到了導演董雪瑩,與她約好見麵時間後,她回複,“聊聊愛情吧。”

“睡了七天,說分手就分手”

“她在農村是上等層次的優秀,就是沒有給我帶回個女婿來。”

提起女兒的婚事,紅梅爸爸有些遺憾。 在山東老家,紅梅條件優異。本科就讀於中國人民大學,畢業後在北京有一份體麵的工作。收入優渥,樣貌清秀。

麵臨即將到來的30歲,家人催婚的厲害,紅梅不是不急。

她在北京參加各式各樣的相親局。男男女女,來來往往,按照慣例,開始前先填表。一份相親簡曆,認認真真地填完,不過幾分鍾。

年齡、身高、學曆、行業、收入、家庭背景,一一羅列。 絕大部分,都是個人物質條件的介紹,而關於個人性格愛好的探究,隻有三言兩語、寥寥數字。

物質博弈中,大家都怕自己吃虧。

紅梅有些疑惑,她指著自己相親簡曆,對坐在對麵的男士說:“隻有這麽一點點,是講我自己的,其他都是條件。”

紅梅與來訪的媒人

紅梅與來訪的媒人

在相親場上,想要尋求一份浪漫的愛情,難。30歲+的女性,似乎更是失去話語權。

參加完一場場相親局後, 北京本地女孩董家琪越來越失望,她理想中的愛情是,有位王子騎著白馬,踏著七彩祥雲,來接她,對她說,“你就是我餘生的老婆。”

可眼下的狀況是,“一波不如一波”,“我坐在那我都難受,如坐針氈。” 朋友指出,女方年紀大了,生育能力會下降,這是男生都會考慮的問題。

“你說我怎麽能把我自己剩到這個地步。”她麵帶愁容。

董家琪

董家琪

2018年底,導演董雪瑩開始拍攝紀錄片《“煉”愛》,跟拍了五位生活在都市的單身女性,紅梅和董家琪就是其中兩位。《“煉”愛》也被提名第三十五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紀錄片。

鏡頭記錄了這些年紀晃蕩在三十歲左右的單身女性,她們在尋求伴侶路上的各種遭遇和情感困境。

2018年,中國開始出現“單身浪潮”,單身成年人口超過2億,獨居成年人口達到7700萬,彼時的董雪瑩自己也處於單身狀態中。《“煉”愛》的拍攝,也緣於她自身被催婚和相親的經曆。

她是80後,祖籍山東,從小在河南商丘長大,成長於一個傳統的家庭,母親觀念保守,總是念叨著結婚生孩子。

但三十五歲之前,董雪瑩從沒想過結婚這件事兒。

“我是一個特別反傳統的人,以前覺得結婚生孩子特別無聊,是個人就能做到。”從小到大,她身邊都不缺乏追求者。

“睡了七天,說分手就分手”

董雪瑩,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 成為獨立紀錄片導演後,她的代表作《入戲》曾入圍第41屆哥德堡電影節,獲第12屆FIRST青年影展“最佳紀錄片”和“一種立場”提名。

轉變出現在近幾年,兩個親妹妹相繼結婚生子。

看著小外甥們可愛的模樣,她開始“渴望一個溫暖並堅實的家。”她把手機拿出來,興奮地展示著小外甥們的照片,回憶著她們前幾天到自己工作室玩的場景。

抱著對家庭的向往,董雪瑩嚐試參加一些相親局。

她交了一萬塊,在一家線下相親會注冊了會員。交錢之前,紅娘興致勃勃地給她展示男方的資料,交錢之後,“那見到的人,簡直天差地別。”

紅娘很直接,告訴她,“條件好的不考慮30歲以上的女性。” 她被這個觀念所震驚。 為什麽50多歲的男性,卻可以找27歲的小姑娘,而女性,一到30歲,就是剩女,就貶值了。

導演董雪瑩(左) 製片人陳玲珍(右)

導演董雪瑩(左) 製片人陳玲珍(右)

類似的事情,像煙花一樣,在她生活裏劈裏啪啦地炸裂,提醒著她,婚戀市場上從未停止對女性年齡的歧視。

一個女人的魅力,怎麽能隻用生育價值去衡量?她覺得不解。

如今,她曾認為“無聊的事”,開始逐漸露出尖銳的鋒芒。“現在,找對象對我來說,是最難的一件事,它比拍電影還難。”

孩子找不到對象,最著急的,莫過於父母。

“我都睡不著覺,為什麽我們家長著急,你們孩子不著急呢?”一位在公園幫子女相親的家長,對著董雪瑩的鏡頭抱怨。

她試著用紀錄片《“煉”愛》給出解答。為什麽孩子們不著急,以及是不是真的不著急。

紀錄片精彩片段

“睡了七天,說分手就分手”

時代的一切都在加速,包括情感。

月兒在交友軟件上遇到了一位男性,兩人很投緣。約會的間隙,她對董雪瑩提起這位男生,形容他拉小提琴時的樣子,像一個王子。

對方帶她去舞會,與男生跳舞的過程中,月兒臉上露出害羞的笑容,她稱讚男生很會跳舞,也很會帶舞伴。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一支舞跳畢,男生偶遇另外一位相識女孩,轉眼間,便與她貼身熱舞。一旁的月兒,笑容消失了,點了支煙,把臉別過去。

月兒與約會對象

月兒與約會對象

晚上,他們在宵夜桌上討論“快餐式愛情”的話題。

月兒覺得太快發展親密關係,顯得女生很輕浮。男生則坦言,快速沒什麽不好的,很快地得到一個女生,跟很慢的得到,沒什麽區別。

“我相信月兒的故事,代表了很多都市女生,甚至男生的困境。”董雪瑩回憶,上大學時,她曾養了一隻狗,但發現沒能力照顧,七天後,她把狗托付給當地的一個女生。

“記得當時哭得稀裏 嘩啦 的,一隻寵物養七天,我們也會產生感情。 可 現在, 睡完七天的情侶,說分手就分手。”她如此形容現代人的愛情。

長情、專一,早已不是進入親密關係的唯一標準。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太薄了。 ”這是 董雪瑩 最近非常困惑的一點。

她計劃做《“煉”愛》三部曲,單身女性、單身男性、婚後生活。 在調研過程中,她發現時代的腳本變了,很多人離婚的原因,其實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月兒

月兒

而拍攝《“煉”愛》的過程中,鏡頭也記錄到跟拍對象董家琪的姥姥姥爺。

他們在十幾歲相識,相伴至今。姥爺會喊姥姥的小名“美美”,姥姥會依偎著姥爺,給他喂橘子,說話時,他們緊握著對方的手。

看著姥姥姥爺的完美愛情,董家琪總結,“原來東西壞了,可以修修補補,現在壞了,買一個新的。” 姥爺說,“我們那代人對感情是很‘守義’的。”

對比是殘酷的。如今的時代,愛情,似乎變成了本利核算的事情。

朋友給董雪瑩介紹對象,對方是一位在加拿大和上海有五套房產的成功人士,喜歡藝術類從業者,希望她可以提供情緒價值,他則提供優質的物質生活。

“愛情不是交換的”,她拒絕了這次的相親對象。

朋友勸她,對愛情不要太執著,一念放下,萬般自由。她反駁道,“我不渴望自由,因為我一直很自由,我渴望的是不離不棄的愛情。”

她認為自己是個“戀愛腦”,還保持著學生時代的戀愛觀念,向往純真的愛。

董家琪姥姥姥爺

董家琪姥姥姥爺

可在講究效率的時代,談愛情,是要付出代價的。

38歲的單身媽媽李桃,是《“煉”愛》中唯一有過婚姻經曆的女性。她曾經是一名演員,演過熱門的電視劇,與胡歌搭戲,出演的文藝作品,入圍過多個國際影展。

一次錯誤的戀愛,給了她“毀滅性的打擊”。

她以為遇到了愛情,後來發現,男人的家庭、職業都是假的,在外麵欠下巨額債款。 可此時,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她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

破碎的婚姻,讓堅韌的李桃不得不獨自承擔現實的後果。她轉行做直播,辛苦還債,一個人撫養女兒。

在一次搬家的過程中,她邊收拾東西邊說,“如果現在有一個男朋友,麵對搬家這種事情,收拾這些小東西,你認為男人就能幫上什麽忙嗎?並不一定。”

“不能因為依賴無助,而去找一個男人,要因為愛情。”董雪瑩佩服李桃的強大。

李桃與董雪瑩

李桃與董雪瑩

談婧,一名典型的精英女性,從小到大,她都是“別人家小孩”。保送清華,曾任瑞士銀行副總,是優步中國初創團隊核心成員。

友人問她,“你相信愛情嗎?愛情和發高燒的感覺很像,你有過體重下降,吃不下飯的經曆嗎?”

談婧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是,優步。“我沒為任何男人哭過,但我為優步哭過。” ‍

談婧

談婧

28歲的時候,她曾有一段非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時光,這仿佛是一個優等生在走向完美人生路上,必須要做的事情,成為“優秀的妻子和優秀的母親。”

她按照標準找過幾個,可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35歲的她,回頭來看,覺得那是人生中最為悲慘的一段時光。

“一定不要因為任何外界因素,去選擇結婚。”思前想後,她決定凍卵,給自己上一份保險。

董雪瑩記得,大量雌激素的注射曾讓談婧有過嚴重的早孕反應,吃促排藥吐到半夜去急診室,打促排針滿肚子全是針眼。“說實話,這是一種非常無奈的選擇。”

凍卵後,談婧的狀態變得愈來愈好。盡管凍卵確實讓女性,在一定程度上,實現自由解放,打破生理桎梏,但董雪瑩沒有在片中刻意強調。

“我這部片子不是想要鼓吹女性凍卵,我想要傳遞的是,讓大家能夠相信愛。”

“睡了七天,說分手就分手”

紀錄片拍攝結束後,李桃是五個人當中唯一一個結束單身的。

她現在的老公比她小15歲。網上出現一些質疑的言論,覺得姐弟戀不靠譜,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些不友好的言論,令董雪瑩有些氣憤,她反問道,如果一個男士找比自己小15歲的老婆,會遭到質疑嗎?

是不是因為我們生活的環境,從小到大都在灌輸一種思想——女性過了30歲就是貶值了,把年紀與生育價值掛鉤,簡單粗暴地去物化女性。

紅梅和董家琪遭遇了網絡暴力。一位短視頻博主,把紀錄片中五位女生的片段發到網上。一些不堪入耳的評論浮現:

“你還有什麽資本去挑男人嗎?”

“你這個歲數,都快當奶奶了吧?”

“眾籌給她買麵鏡子吧。”

撲麵而來的惡意,讓董家琪焦慮不已,為此失眠多天。“好在她現在已經調整好了,沒有因此一蹶不振,紅梅更是把這些惡意,轉化成了動力。”董雪瑩告訴「最人物」。

紅梅與董雪瑩

紅梅與董雪瑩

“很多人認為,男人隻要有錢就行了,有錢就可以從18歲到40歲的女生中隨便挑選,這個時代不是這樣了,女生也要求男生提供情緒價值,顏值匹配。”董雪瑩說道。

《“煉”愛》裏,李桃作為單親媽媽的強大,談婧作為精英女性的理智,董家琪對男性外形的擇偶標準,小月網絡追求真愛,紅梅反駁母親催婚“不讓人養”的態度……

她們每個人都在打破傳統對兩性的束縛,她們對愛情永不妥協,永遠抱有理想主義。

《“煉”愛》的英文名為“hard love”(艱難的愛),或許在城市中要尋找一份真誠的愛情,於每個人而言,都是一場試煉之旅。

導演董雪瑩(左)調色師陳美緞(右)

導演董雪瑩(左)調色師陳美緞(右)

談婧寫過一篇小說。

有一個女孩,她有一隻兔子。女孩穿著白色裙子帶著兔子,上了戰場,兔子被敵人斷掉一隻耳朵,斷耳的地方長出了很尖的刺,慢慢地,尖尖的刺和鱗片把兔子全部包裹住,最後,兔子變成了一條龍。

她帶著這條龍去征戰,去各種各樣的戰場。直到有一天,有一個7歲的影子來敲門,她才發現其實渾身布滿刺的龍,一直都是那隻柔軟的兔子。

“如果我相信愛情,就是相信這隻兔子的存在。 ”談婧說。

董雪瑩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在酒店的房間,談婧循環播放著蘇慧倫的《七歲的影子》,裏麵有一句歌詞:終於有一天,我聽到有人敲門,原來是我7歲的影子。

“談婧聽著這首歌哭了一場,但是在鏡頭前,她是不會哭的。她有好學生、偶像包袱,擔心表情會在職場裏暴露底牌。”

紀錄片《“煉”愛》截圖

紀錄片《“煉”愛》截圖

“這則小兔子的故事,也是《“煉”愛》精神內核。我像龍一樣強大,但我內心也住著一隻兔子。”

董雪瑩很喜歡這則寓言。她是個在工作中獨立要強的女生,激情四射,頭腦清晰,她形容自己的工作狀態。

可一到談戀愛時,“我腦子就不好使了,超級粘人,掏心掏肺,完全信任對方。”現代人認為愛情需要自我保護,不再抱有期待,在她看來,這樣的感 情,不夠炙熱,是一種妥協和苟且。

她緩緩地訴說自己最近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我以為我遇到了特別靠譜的感情,但是後來發現,它像是迪士尼裏的泡泡,隻是一個泡沫。”

“但我至今沒有因為我所經受的感情方麵的打擊,去放棄愛情。”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粉色水晶,接著說,“我永遠相信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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