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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YouTube看到了陳丹青先生的«局部»,喜歡聽他用帶著上海口音的普通話的講解。
之後我看了很多丹青先生的視頻,也由此更多地了解了木心先生,並且開始跟蹤“木心美術館”的公眾號。
我也在紐約皇後區公共圖書館借了丹青的«草草集»和木心先生的«木心談木心»,這些事情也就發生在最近一個月。
木心當年站過的陽台 拍攝 | 傅潔
12月16日,我在微信朋友圈發文介紹木心先生,並告知我將於12月21日木心先生離世10周年的紀念日走訪他位於紐約皇後區傑克遜高地的故居。
朋友圈一發,即收到朋友邱辛曄寫於2017年和2018年紀念木心的散文以及諸首詩歌,很是喜歡。從未當麵見過的微信朋友時向東說他可以和我一起去(他當時還在北京,正要回紐約)。
說來也巧,12月19日那天,我一個人去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看展,走到位於Robert Lehman Wing拉菲爾的作品前想拍照,有一對父女在那兒檔住了我,我示意請他們讓一下,他們讓開後我便拍了照,然後轉身離開。
幾分鍾後,我又見到了他們。我頓時一楞,這不是我在Zoom上見過的時向東嗎?我上前一小步問了他,果然沒有錯,於是我們約定了12月21日上午8點30分到目的地,一起瞻仰木心先生的故居。
12月21日那天,天氣非常寒冷。現今這個日子,絕對不可以得感冒咳嗽,不然我會被懷疑得了新冠,同事都會怕見我。我穿上大小二件棉襖,圍上圍巾。
從我家裏去故居需要40分鍾時間,於是我在7點40分時離家,坐Q53到羅斯福大道站,轉乘Q33。一路上,我有點小興奮,也有點小沮喪。
木心先生1980年來美,2006年回國。我是1992年來紐約留學,2001年開始也住在皇後區。如果那個時候我認識他,至少可以幫他跑跑腿,如果運氣更好一點,我也許能成為木心先生“世界文學史”的學生。
可是,人生沒有也許……
故居全景 拍攝 | 傅潔
大約8點20分,我先到了目的地,開始拍照,尋找25-24A這個門牌號,可是我怎麽也找不到。根據邱辛曄散文裏的描寫,我看到了位於一樓和二樓之間的一扇白色的門,可是怎麽也找不到進這個門的樓梯的台階。就在那時,時向東到了。
瞬時,我又見到了隔壁鄰居,我趕緊叫住他,跟他聊了起來。
這位鄰居叫羅伯特(Robert),他是25-22房子的屋主。沒聊幾句,他就問我們是不是來看這位中國作家(writer)的房子。他說曾經有好多中國人來過這裏。在他買下這個房子之前,他就住在馬路斜對麵的房子,經常騎自行車經過木心居住的房子,有時會看見木心在陽台上(台階)。
他告訴我,木心的房東是個日本人,名字叫Mazaco。她是一位單身女士,在曼哈頓的一個旅行社工作,平時住在曼哈頓,周末有時會過來住。她住在25-26的樓下那間(是同一棟樓)。
木心曾經將自己的書送給她。
她告訴羅伯特,木心喜歡去附近的一個墓地走走,說那兒安靜。我事後查了一下地圖,這個地方叫“聖邁克墓地”(St. Michael’s Cemetery),墓地建於1852年,有幾位著名人士葬於此地,比如有名的職業拳擊手,鋼琴家和雕塑家。
從木心先生住地步行過去12分鍾。其實,這兒也叫聖邁克公園,是一大片綠地。我猜木心先生的有些警句俳句也許就產生於此地。
她還提到木心喜歡這個住所是因為它有“正氣”(good energy)。
木心先生搬走後,房東曾邀請羅伯特去那個屋喝過茶。木心先生住的房間不大,進門是客廳,往裏走就是他的臥室,二者並無門分開,再往裏走就是他獨用的廚房和廁所。
故居右邊的一堵牆 拍攝 | 傅潔
這兒也常常能聽到鳥叫聲,木心先生在他的詩文裏提到過。麵對房子,右邊曾經有棵大樹,後來鋸掉了。
我特意問了右牆上的爬山虎(一種野生植物)一事,因為我記得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提到,某日他突然發現牆上的爬山虎消失了,很生氣,恨不得馬上搬家(我猜想搬家隻是先生寫文章時說說而已)。羅伯特告訴我,因為爬山虎爬到牆內了,有損於房子,隻好清除掉。
大約三年前,屋主Mazaco去世,她去世前,曾經希望她女兒將來把房子賣給羅伯特,可是後來房價太高,她女兒賣給了一個西班牙裔的人。之後,新屋主將房子改建,把進入25-24A的台階移走,建成了現在可以看見的稍大的陽台(後來仔細看看門排號還在,隻是被陽台的鐵柵欄擋住了)。
羅伯特說,曾有中國人想買這個房子,寫了一封信讓他轉交前屋主,可是後來也不了了之。
他又說,如果這個房子能改成這位作家的紀念館就太好了。
說著說著,羅伯特的太太出來了,她叫瑪塔(Martha), 她非常熱心地從手機和email中轉發給我一位中國人(Li Suiyi)曾經發給她的照片,即木心先生站在樓梯口拍的那張照片。
據丹青12月21日發布的“謝謝大家記得他”視頻中所說,就是在這間屋子,先生準備了«文學回憶錄»的講稿,寫了«詩經演»,也寫了“不知道原諒什麽,誠覺世事皆可原諒”這些句子。
走訪最後,我和向東拿著他連夜趕製出來的一個作品請羅伯特幫我們拍了合影。向東是從清華美院畢業的博士,是一位藝術家,他采用拚接和繪畫的方式做了這樣一個作品。
去的前一晚,向東在微信裏說要買束鮮花並放張卡片,我說不合適,畢竟那是別人的房子。我其實想讓他做個Poster,但是沒有好意思開口,結果他還是做了,顯然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離開前,我還花了3分鍾時間請向東幫我錄了一段視頻,沒有想過放在那裏,隻是覺得應該留下這個簡單的紀念活動。
傅潔和時向東 拍攝 | Robert
很久以前,我看過關於木心先生的一個帖子,但是並沒有關注。近日來,我關注到了丹青,又關注到了木心先生,且讀了他的«木心談木心»,開始讀他的«文學回憶錄»。我用幾十年前的學習方法,像丹青那樣,邊讀邊做筆記,其樂無窮。
木心先生在他的青年時代的經曆是不幸的,可是後來的他又是幸運的。
木心先生在紐約時直接投稿給台灣«聯合文學»的社長兼總編瘂弦先生。同時,他也投稿給紐約的«美洲華僑日報»,因此認識了來自台灣的詩人王渝先生。王渝當時是«美洲華僑日報»文學副刊的主編,她又聯係了她的好朋友瘂弦先生以竭力推薦木心先生,二人為發現一位來自大陸、但是非常不尋常的的作家而興奮不已。
木心先生在紐約遇到了丹青,他下半輩子最好的朋友,他的忘年交。又遇到了烏鎮呼喚他回家的陳向宏先生,以及他出版的書的編輯們等等。
如今他在國內擁有了那麽多年輕的讀者,也有我們這些旅居紐約以及世界各地的讀者。
他雖然已離開這個世界,然而,他的字字句句將會一直伴隨著我們以及後來的人們,因而,這也是我們的幸運,我們會和他一直這樣聊下去,玩下去。
不知不覺中,他變成了我們眾人的好朋友……
傅潔
2021年12月25日
寫於紐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