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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昆德拉:為了忘卻的記憶

(2021-09-07 15:01:53) 下一個
 
 

遺忘,既是徹底的不公平,又是徹底的安慰。

 
 

曆史的斷裂與遺忘

文|艾江濤

 

 

 

北京大學法語係主任董強,上世紀90年代初曾在法國高等社會科學研究院追隨小說家米蘭·昆德拉學習為期兩年的課程“小說與音樂”。

他向我比較普魯斯特與昆德拉的區別:“簡單來說,普魯斯特的生活沒有出現斷裂,他通過追憶逝去的年華,創造了未來,自己變成一個藝術家。他最偉大的地方,好像是做一個回溯的東西,其實在往前走,從自己的過去、現在超越出來,建成一座大教堂一樣的作品,讓人在20世紀再次感受到文學的救贖力量。

昆德拉經曆了斷裂,他對自己有強烈的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又得去回首。所以他在遺忘這個問題上有很多追問,到底我們該不該遺忘,遺忘了什麽,遺忘之後還能做些什麽?這是他最關注的,而不是回憶什麽,很多東西他其實不願意回憶。

1968年8月21日,50萬蘇聯大軍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三天前,39歲的昆德拉剛剛寫完短篇小說集《好笑的愛》的最後一篇。此前,在布拉格電影學院教授世界文學的昆德拉,已出版長篇小說《玩笑》還有兩部題為《好笑的愛》的短篇小說集,他評論捷克小說家佛拉迪斯拉夫·萬丘拉的著作《小說的藝術》,還在1964年獲得捷克斯洛伐克國家獎。

蘇聯軍隊的入侵,改變了一切。“布拉格之春”事件後,昆德拉被永遠開除捷克共產黨黨籍,電影學院的教職也被解除,他的所有作品從書店與公共圖書館消失,同時還被禁止發表任何作品。

人僅需與自己靈魂中的魔鬼搏鬥的最後和平時代,也就是喬伊斯與普魯斯特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在卡夫卡、哈謝克、穆齊爾、布洛赫等人的小說中,魔鬼來自外部世界,即人們稱之為曆史的東西;這一曆史已不再像冒險家的列車;它變得非個人,無法控製,無法預測,無法理解,而且沒有人可以逃避它。”

這是昆德拉自己在《受到詆毀的塞萬提斯遺產》一文中所說。他還有他的寫作,正是這樣無可避免地卷入曆史這頭怪獸帶來的斷裂之中。如果說在那最後的和平時代,普魯斯特探索無法抓住的過去的瞬間,喬伊斯探索無法抓住的現在的瞬間,那麽在曆史的斷裂之處,昆德拉所探討的主題,反而是遺忘。

米蘭·昆德拉

作品無法出版,昆德拉的生活來源僅靠以前出版《好笑的愛》與《玩笑》時積攢的一些稿費,包括妻子維拉私下教英語的一點收入,他自己有時也會偷偷以別人的名義寫點東西換錢。但他並未停止寫作,在1969~1973年短短幾年裏,接連寫出長篇小說《生活在別處》《告別圓舞曲》和劇本《雅克和他的主人》。

與此同時,昆德拉嚐試在國外出版他的小說。1973年,他的《生活在別處》在巴黎出版並獲得法國美第奇外國小說獎。兩年後,他獲得了法國雷恩大學助教職位的邀請,便離開了捷克斯洛伐克。接受法國記者安托萬·德·戈德馬爾的采訪時,昆德拉談到離開祖國時的情形:“我們,我的妻子和我,帶著四個手提箱和幾個紙箱的書,坐車走了。這就是我們帶走的全部東西。”

《生在別處》書封

似乎隻有離開自己的國家,才能更好地處理遺忘與記憶。那就是昆德拉1979年在法國出版的小說《笑忘錄》。在這部標誌他“法國時期”開始的小說中,昆德拉開始成熟地運用一種借鑒自音樂變奏曲的小說創作手法。統攝七個獨立篇章的敘述的東西正是笑與遺忘的主題,小說中,每個故事的背景,都指向1968年的曆史事件。

《笑忘錄》寫完後,他與好友美國作家菲利普·羅斯聊天時便談道:當一個大國想要剝奪一個小國的民族意識時,它采用的方式就是‘有步驟的遺忘’。這就是目前波西米亞所發生的事。畢竟還有點價值的捷克當代文學已有12年得不到出版;200名作家,包括死去的弗蘭茲·卡夫卡,遭到了放逐;145名捷克曆史學家被解除職務,曆史被改寫,紀念碑被拆毀。

然而,昆德拉更關注作為存在命題的遺忘。在1986年出版的《小說的藝術》中關於小說創作的67個詞中,“遺忘”條目下這樣寫道:遺忘的意願在成為一個政治問題之前,首先是一個存在問題:很久以來,人們就感到需要重寫自己的生平,改變過去,抹去痕跡,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薩比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的人物)沒有任何理由去隱藏任何事,然而她受到忘記她的非理性欲望的推動。遺忘:既是徹底的不公平,又是徹底的安慰。

《笑忘錄》第一部分《失落的信》中,男主角米雷克想從前女友那裏拿回年輕時可笑的情書,遭到拒絕,結果在回家途中發現被抄家,不但所有東西被充公,自己也被抓進了監獄。在與遺忘的抗爭中,米雷克發現自己既得不到安慰,也得不到公平。

哭之笑之的記憶

 

 

昆德拉是一個刻意隱去個人生活的小說家。這當然與他一貫的看法有關:一個作家、一個小說家的存在價值,就在於他的作品本身。隻是,當他1975年到法國生活後,對過去生活的記憶,成為一種多少讓人感到悲哀的悖論。

1979年《笑忘錄》出版後,捷克政府取消了他的公民身份。昆德拉在一次談話中回憶起這一幕:“有一天我收到一封短信,通知我說我的公民身份已被剝奪。……一旦你的公民身份被取消,按照法律捷克人就再不得同你有任何聯係。突然之間,同捷克民族的一切接觸都成為非法的。對於他們來說,你已不再存在。”盡管兩年後,昆德拉就拿到法國總統密特朗的親筆簽署,成為法國公民,但對他來說,捷克自此隻能成為記憶。

1981年7月3日,米蘭·昆德拉(中)與法國作家讓-皮埃爾·費伊(左)等人參加密特朗總統專門為文化人士舉辦的活動。這一年,昆德拉拿到了總統親筆簽署的公文,正式成為法國公民。

另一方麵,在法國開始新生活的昆德拉,拒絕向人們回憶和展示自己過往的生活。董強回憶,和昆德拉在一起時,他從不談論自己的過去,尤其不願意談捷克的政治體製,“米蘭·昆德拉最大的特點是不願意被人看作靠自己的生活經曆而被看重,他是一個藝術家,有自己藝術的升華,反感被標簽化”。

一則軼聞足以說明這一點。1980年,西方某電視台舉辦昆德拉小說創作研討會,會上有人談到《玩笑》一書時,稱這部小說是“對斯大林主義的有力控訴”。在座的昆德拉馬上插話:“請別用你們的‘斯大林主義’難為我了。《玩笑》是一本愛情小說。”

然而,曾經在那裏生活45年的捷克斯洛伐克,始終是昆德拉小說中故事發生的重要環境。隻有在小說中,他才願意帶著溫情地觸碰作為背景的布拉格記憶,所指仍是人類關於記憶與遺忘的悲哀話題。

1960年的布拉格街頭,那時的昆德拉已經出版了三部詩集,前一年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我,悲哀的上帝》,開啟小說創作生涯。

如果說對普魯斯特而言,那些飄忽不定的無意識的記憶,可以通過特殊的氣味與情境得以蘇醒,那麽在昆德拉那裏,記憶則充滿了限度。“昆德拉認為,人的記憶有很大問題,是有限度的,裝不下那麽多東西,所以人是一個很可笑的動物。他對人有一種哭之笑之的態度。很多時候他對人充滿憐憫,很多東西人記不住,記不住以後,會采取什麽辦法?一旦被遺忘,人的存在到底有什麽意義?他探討的是這些問題。”董強說。

《笑忘錄》中同樣命名為《失落的信》的第四部分,與第一部分如同鏡子一樣的對位:米雷克找回過去的信,是為了遺忘;塔米娜找回過去的信,則是害怕遺忘,遺忘對他來說,就像走向死亡的虛無的過程。

《笑忘錄》書封

塔米娜與丈夫一起非法離開波西米亞,到國外生活。丈夫去世後,她絕望地發現過去越來越蒼白,甚至丈夫留下的證件上的照片也變得模糊起來。害怕遺忘,“每天,她都在這一照片麵前進行一種精神操練;她努力去想象她丈夫的輪廓,然後是一半的輪廓,然後是四分之三的輪廓。她讓他的鼻子和下頜的線條重生,但是她每次都驚恐地發現,那想象的速寫總會出現一些疑點,勾勒著它們的記憶在這裏駐足不前。

盡管如此,她發現依然很難,因為她的記憶所使用的顏色是不真實的,用這些顏色無法描摹人類的肌膚。為此,她發明了一種特殊的紀念手段:“當她坐在一個男人麵前時,她把那男人的頭部當成一種雕塑材料: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頭部,在腦海中把它當作臉部的模型,給它加上更深的膚色,填上雀斑和贅疣,把耳朵縮小,給眼睛塗上藍色。”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丈夫的形象仍然離她而去。正因如此,她才瘋狂地想找回落在波西米亞婆婆家中記錄他們過去生活的信件。然而就像卡夫卡筆下的土地測量員K難以進入城堡一樣,塔米娜始終無法找回那些信件。記憶無可挽回地離開她時,在小說第六部分《天使們》,塔米娜在帶有被剝奪記憶象征意味的兒童島上死去。

昆德拉2000年出版的長篇小說《無知》中關於懷舊的討論,一度讓我著迷。大約在一次聚會上,聽著我絮絮叨叨地談論往事,一個朋友開玩笑地說:“你老了啊,這麽喜歡回憶。”

確實,在一般人的認識中,年紀越大越喜歡懷舊,然而昆德拉並不這麽看。他寫道:“我們身後遺棄的時間越是久遠,召喚我們回歸的聲音便越是難以抗拒。這句格言似乎毋庸置疑,然而卻是錯誤的。當人們垂老,死期將至,每一刻都彌足珍貴,便沒有時間可浪費,去回憶什麽了。應該明白懷舊之情數學意義上的悖論:往往在年少時,過去生活的曆程微不足道,人的懷舊之情才是最為強烈的。

後來讀到米沃什60歲時寫作的《禮物》:“多麽快樂的一天。/霧早就散了,我在花園裏幹活。/蜂鳥停在忍冬花的上麵。/塵世中沒有什麽我想占有。/我知道沒有人值得我去妒忌。/無論我遭受了怎樣的不幸,/我都已忘記。/想到我曾是同樣的人並不使我窘迫/我的身體裏沒有疼痛。/直起腰,我看見藍色的海和白帆。”

這首詩無疑是對昆德拉上述洞見最好的確認:回憶或者懷舊,正是出於生的熱望還有對豐饒未來的期許,當未來不再許諾時,回憶便成為板結的土地。

切斯瓦夫·米沃什

然而,就算記得又怎樣?在《無知》中,當伊萊娜帶著最後的憧憬和記憶中自己喜歡的男子約瑟夫上床後,當她從包中掏出珍藏已久的對方送她的煙灰缸,驚恐地發現對方已根本記不起她。那一刻她陷入絕望與瘋狂。

即使是人們選擇性殘留的可憐的記憶,也同樣荒誕,你如何確定你在意、你記得的,也是別人所記得的?這是一種永恒的悵惘。就像《風箏》中,當魯迅想為少年時故意踩壞弟弟的風箏而道歉時,發現對方壓根兒就不記得這件事。

既然如此,遺忘又有什麽可怕?然而,生的熱望鼓動著人們不斷回憶,拒絕遺忘。小說中,約瑟夫麵對妻子的死亡,采取了與塔米娜截然不同的做法,他拒絕回憶,同時拒絕遺忘,決絕地開始一種新的生活:跟死去的她共同生活。妻子喜歡清潔,曾因他把東西弄亂而生氣,現在,他一個人仔細地做著家務;妻子喜歡在窗台一側擺放一盆花,另一側放一盞燈,他們不在的時候讓燈開著,這樣他們回家時,遠遠地從街上就能看見。如今,“他尊重這所有的習慣,精心照料,讓每一張椅子,每一個花瓶都擺在她喜歡的位置”。

記憶,作為想象的擴充

 

1984年,昆德拉在法國完成他最重要的長篇小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這部小說的開頭,首先拋出尼采提出的哲學命題——“永劫回歸”,即命運隻有是輪回的,才有重複,才有規律和意義,否則就會像德語裏的說法:隻發生過一次的事情像壓根兒沒有發生過。

昆德拉反其道而行之,認為正是由於“永劫回歸”的荒謬,人隻有唯一的一次生活,問題在於:人既然隻能活一次,人們經曆的一切還那麽重要嗎?既然它已經隨風而逝,還有什麽可以後悔、追求?

1988年上映的電影《布拉格之戀》劇照。這部電影改編自米蘭·昆德拉最著名的長篇小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正因如此,昆德拉拒絕追憶。董強引用魯迅一篇文章的題目《為了忘卻的記念》來闡釋,“這個概念用在昆德拉身上挺好。為了忘卻,忘卻所處的自己並不認同的時代,壓製個性或者好笑的時代。同時這個時代作為個體的記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人作為個體,肯定有自己豐富的世界,這個世界體現在哪裏?他就開始尋找,結果是某種程度上與自己相通的人或者時代。所以,我更多認為他的記憶,是一種個人想象的擴充。比如跨越18世紀直接與狄德羅對話,跨越空間到南美洲與富恩特斯對話,像天上的彩虹一樣,跨越自己個人那種小經曆、小經驗的記憶。”

毋寧說,昆德拉所追求的正是一種文學的集體記憶,為此,他不惜刻意重寫了一部小說史,在不同曆史時期追尋自己的文學家庭,這正是他念茲在茲的對於歐洲或者中歐小說的建構。這種探尋,伴隨著真實的布拉格的逐漸遠去,在他到法國生活的幾年裏變得越來越明顯。

在向法國記者安托萬·德·戈德馬爾談起他寫作中不可避免的捷克斯洛伐克背景時,昆德拉說:“一切造就人的意識、他的想象世界、他的頑念,都是在他的前半生中形成的,而且始終保持。因此,所有我關注的題材,都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與布拉格和我經曆過的一切聯係在一起。

另一方麵,我越來越少把布拉格看作布拉格,而是越來越多地把它看作代表歐洲的一座虛構的城市。布拉格變成歐洲命運的想象中的模式。我感覺到這一點已經很久了。在《生活在別處》裏,我已經把年輕詩人傑羅米爾的命運比作歐洲詩歌的命運,尤其把他比作蘭波。對我來說,傑羅米爾是歐洲詩歌曆史的可笑的尾聲。當我談到布拉格,我談的是歐洲。……布拉格就這樣越來越成為想象中的城市。要證明這一點,那就是我開始忘記城市的地形、街道的名稱……”

布拉格之戀》劇照

昆德拉所講的歐洲小說,並非一個地理概念,更代表一種小說精神,那就是他所激賞的奧地利小說家布洛赫對小說本質的理解:“發現隻有小說才能發現的,這是小說存在的唯一理由。”如同記起的才有價值,小說隻有對存在有所發現,才能進入昆德拉所說的歐洲小說的範疇。

布拉格之戀》劇照

中歐對昆德拉來說,不僅在於地理的親近,還在於精神血脈,他稱自己與中歐五位偉大的小說家卡夫卡、哈謝克、穆齊爾、布洛赫、貢布羅維奇,共處同一美學觀念的屋脊之下:反對浪漫主義;對前巴爾紮克小說與自由主義思想深表欣賞;他們麵對曆史以及對未來的狂熱表現出警惕;他們的現代主義超越於先鋒派的幻覺之上。

其中,布洛赫對昆德拉尤為重要。“布洛赫的《夢遊者》三部曲告訴人們,人到現代以後,被時代所驅使,作為一個個體,經過挖掘以後已沒有什麽站得住的東西。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轉變:人的個體內在性的消失。這種內在性,在普魯斯特和喬伊斯那裏還很強。在昆德拉那裏,更多是一種可笑的姿態。他不太相信個體的內在性,更多相信想象,更多相信夢。《笑忘錄》中就有很多超現實的夢境,跨越性的對話,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詩性。”董強說。

奧地利小說家赫爾曼·布洛赫(1886~1951),他對米蘭·昆德拉影響巨大,與弗蘭茲·卡夫卡、羅伯特·穆齊爾和維托爾德·貢布羅維奇一起被昆德拉稱為“中歐四傑”。

對小說家來說,這種文學集體記憶的構建並不少見。隻是,對於被祖國拋棄而失去根的昆德拉來說,意義尤為重要。昆德拉最初希望在法國文學中找到根脈,後來逐漸失望。董強記得,1992年,當他在課堂上第一次見到昆德拉時,昆德拉對他說:“有一天你會發現不能太崇拜法國文學。”後來他才意識到,昆德拉不太喜歡一般意義上的法國文學,很大程度因為,“法國人過於看重個人主義,他認為個人私密性的東西,不值得太多講述”。

對集體記憶的尋找,使昆德拉在斷裂之後,走向了國際化。“相當於走出自己小小的星球,走向一個大的星球,尋找共性的東西,昆德拉的現代性就在這裏,他的世界聲譽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董強說。

隻是,布拉格真的隻是一個浮現在小說中的遠景了嗎?那些不管他遺忘也好記憶也好的過往生活,真的離他遠去了嗎?或許對昆德拉來說,遺忘或記憶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早已內化到他的血液中。這也是董強在閱讀昆德拉2013年出版的長篇小說《慶祝無意義》時的感受:“表麵上在講巴黎,講盧森堡公園,卻讓人無時無刻不感受到那種捷克斯洛伐克的味道。不用刻意回憶,他已經把記憶內化了。”

布拉格

這似乎與昆德拉在《無知》中說出的懷舊悖論相吻合。當人們垂老,沒有什麽可以浪費,回憶也不再需要,一切歸於平靜。

兩年前,現任捷克總理訪法期間,拜訪昆德拉並表示希望歸還他捷克國籍時,昆德拉並沒有如以往那樣斷然拒絕,而是笑而不答。2019年11月28日,捷克駐法大使代表捷克政府,將捷克國籍正式歸還昆德拉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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