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蘋果酸
最近一個久違謀麵的人,上熱搜了。他是《叛逆者》的顧慎言。人們為了表達對這個角色的喜愛,都在誇他“連眼袋都在飆戲”。
“骨子裏有一種傲氣和別人永遠模仿不來的質感,文藝裏摻雜著點頹廢,又有那麽點灑脫不羈。”
但王誌文自己卻在曾經的采訪裏說:“最不喜歡演戲、演技這兩個詞,一聽就特煩。”這就是王誌文,這種生活中極為別扭的人,在娛樂圈裏非常少有,你指著西,他偏往東,這個男人,仿佛永遠在叛逆期。剛接觸他的時候,很多人都會說一句:“王誌文,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還記得,王誌文北京電影學院的班主任齊士龍,曾這樣評價他:“王誌文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表的「不恭」,一種逆向生長的力量。”他這種「不恭」不服管的氣質,應該跟他的成長環境,有脫不開的關係。王誌文出生在上海,父母關係親密,上麵有兩個疼愛他的哥哥,原本歲月靜好的生活可以長遠地持續下去。然而,父親在他13歲那年突發車禍去世,他一家的幸福生活戛然而止。從此以後,他每到睡前都會走到母親的床邊,去摸母親的臉。如果臉是幹的,他就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去,如果臉是濕的,那一夜,就無法睡得踏實。正在上中學的王誌文迷戀上了表演,想去參加藝考,但大哥說什麽都不同意。整個藝考下來,需要200元錢,那時,母親一個月的薪水隻有30塊左右,她要養活三個兒子,生活本來就已經拮據。王誌文並沒有做一個“聽話”的小孩,經過幾番內心掙紮,還是硬著頭皮跟母親借錢,執拗地參加了藝考考試。但是,在等待文化課高考的時候,車禍的命運再次席卷這個家庭——王誌文被撞,汽車擦著他的後腦勺,撞傷了他的腿。照這局勢,肯定不能正常參加文化課考試。1984年的夏天,王誌文發著高燒,被擔架抬進考場,在從上麵吊下來的一塊小木板上,完成了考試。最終,他逆風翻盤,拿了當年北京電影學院表演係的文化課第一名。王誌文讀電影學院的時候,我國電視劇整體的表演風格還比較正統和矜持,對於感情的表達,很少失控和外放。但王誌文不一樣,他一表演起來就會忘乎所以,逆當時的表演風格而行,完全沒有包袱,思想極度解放。有一次排練,老師讓他演一段日本兵臨去中國之前,跟媳婦在床上告別的戲。領導就在旁邊視察,他演的投入和開放的程度,連老師都看不下去了,趕緊大喊“停停停”。應著這種表演風格,他接到的幾乎沒有平平的,或單薄的角色。《過把癮》裏不羈放縱愛自由的方言,對待妻子杜梅的“作”,哪怕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擰著自己的性子對她說“我愛你”。時不時自認廢物,“我就這麽廢物,事先聲明,我可什麽都不會。”工作上完全不在意權貴,在文化館每天喝茶看報,不想升官發財,還說領導喝水聲太大,像驢似的,仗著年輕氣盛跟他幹架,最後辭職。想想,上世紀90年代能辭去體製內這種“金飯碗”工作的人,得有多叛逆。王誌文演這個角色的時候並不是正統意義上的帥哥,一頭卷發,還有點駝背,看起來弱不禁風。江珊在多年以後接受采訪的時候還說,那個時候王誌文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他抽煙的樣子,和梗著脖子不受他人擺布的高傲姿態,還是吸引了大量迷妹。王誌文自己,也憑借方言這個角色得到了承認,獲得了電視劇飛天獎。之後,王誌文演了《黑冰》裏的郭小鵬,表麵是博學的化學博士,藥業的總裁,背地裏卻是心理扭曲、報複社會的大毒梟。本來郭小鵬這個角色按照21世紀初的角色塑造習慣,是臉譜化的:壞人,就要有壞人的樣子,要壞的徹底。但據說王誌文在接到劇本後,做了個“逆天”又大膽的改變,完全不走尋常路。他跟導演和編劇商量,重新把郭小鵬塑造成一個有學識、有魅力的企業家,一個因為被毒品耽誤,讓人感到扼腕的人。經過改進,郭小鵬這個有著黑白特征的複雜人物,驚豔了觀眾。“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世界,他們殘酷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高層的人,他們可以最大限度地享受物質和精神供應。王誌文說台詞時吞雲吐霧,時而微笑淡定,時而麵目猙獰,最大限度地展現了人物善與惡的極致兩麵性。就是這長達11分鍾的大段台詞,至今還被公認為台詞中的教科書。就連同是老戲骨的王勁鬆,也說“王誌文演的戲是可以用耳朵聽的,不用看,你在聽當中能感覺到他的動作,他的行為,他的節奏。”在那個時代,王誌文塑造大毒梟郭小鵬的方式,開創了將“壞人”人性化的先河。直到《黑冰》播出19年後,還有網友稱讚這個角色打破了“壞人”的刻板印象,以及人物塑造方式的前衛。上學時課業一般,周邊還有很多人說他不適合演戲,一畢業也沒接到什麽活兒。最終,他幾經輾轉,被招進中央戲劇學院當台詞課老師,學校也希望他多教課,少演戲。正常而言,能在北京能找到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已經實屬不易,老老實實當教師足矣保平安。但他偏偏不要這份穩定,總想著找各種機會,重新演戲。除了上麵提到的兩部劇讓他聲名大振以外,王誌文飾演的每一個角色,幾乎都是演什麽像什麽。《荊軻刺秦王》裏的嫪毐,狡詐陰險,變態毒辣,人前諂媚,人後猙獰。隨著年齡的增長,《大丈夫》裏的大丈夫歐陽教授,也被他演繹得煙火氣十足。和現在新一代演員“內卷”的生活節奏完全不同,一些年輕演員們為了工作量奔波,流行手裏一次堆好幾個劇本,時不時“軋戲”。還沒事兒上個綜藝露臉維持熱度,拿幾個代言提高一下自己的商業價值。而王誌文,卻對演員以外的生活絲毫不動心,總是反其道而行。一年當中隻有半年時間在拍戲,剩下的時間打打高爾夫,體驗體驗生活,也從來不上綜藝,更不接商業代言。“錢,我喜歡,我跟他沒仇。拍廣告挺誘人,掙錢快,但這錢我掙得不舒服,我覺得是在買賣,而且賣的就是這張臉,我覺得挺沒勁的。”話雖然刺兒頭,但他“不為五鬥米折腰”,做得很有骨氣。
不過,也就是因為改不了的刺兒頭風格,王誌文也沒少惹事。有一年拍戲間隙,王誌文正嚼著口香糖思索接下來的戲,一位記者給他遞上名片。當時馬上就要開機,王誌文一看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包口香糖的紙片,情急之下隨手用記者的名片包住口香糖扔掉,馬不停蹄地開始拍戲。這一舉動引起這位記者的極度不滿,王誌文道歉了,記者的怒火依然不能平息。這件事,王誌文惹怒了不少媒體。之後的發布會上,他和30多家媒體叫板,有人威脅他:“你再狂我們就封殺你!”這一鬧,王誌文脾氣爆、不好惹的秉性,至今“名聲在外”。他參演的作品《芬妮的微笑》獲得了莫斯科影帝,很多人為他開心,但他卻說這個電影竟然能獲獎,那是因為評委眼瞎。後來人們才知道,這部影片在拍攝時就遇到了各種質疑,他發現的一些劇情bug等問題,直到最後也沒有解決。對王誌文而言,這種獎項表麵上風光無限,卻過不了他自己這一關。而他,內心有自己的一套評判秩序,寧願忠於自己指出作品的不足,也不昧著良心欺騙觀眾。在事業最好的時候離開影視行業火熱、也對他發展最有利的北京,搬家到上海,照顧家人和老母親。哪怕是日常生活中打高爾夫,一旦遇到作弊的人,他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馬上對那人敬而遠之。其實,他隻是耿直、感性,不願說假話,不做虛偽的事。王誌文的好朋友江珊曾說他,生活中為人處世太真誠,不給人台階下。徐靜蕾也說他不太圓滑,而圓滑的人已經很多了,希望他一直這樣下去。這30多年間,娛樂圈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複雜,規則多變,早已不是培養藝術家的搖籃。王誌文也不再是文藝青年模樣,皮膚變黑、鬆弛,眼袋也越發明顯。王誌文,從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同樣,他也並不喜歡成為大眾情人。真把日子過明白的人,可能總是孤獨的,但又是叛逆的,忠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