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 / 董穎 主筆 / 牛牛 編輯 / 木木
董穎,1982年生於山西太原。本科畢業於日本同誌社大學、研究生畢業於早稻田大學。“花花卷卷”蛋糕連鎖店創始人,花名“花小卷”。
我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也是“花花卷卷”蛋糕連鎖店的創始人。
從小學到高中,我都是一名“學渣”。因為對國內的高考沒有信心,2001年,我孤身到日本求學,沒想到在日本不小心成了一名“學霸”。
2010年6月,我以全A的成績在早稻田大學研究生畢業。
朋友經常問我,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差?在日本究竟發生了什麽?
通常我都以笑作答。當然,我心裏非常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從日本回國以後,我寫過劇本、做過公關策劃。2012年,我決定創業。先生王嘯風(我叫他老王)是我的創業夥伴。同年8月,“花花卷卷”的第一家店在上海開業。我請了日本的蛋糕師傅。
生意一開始就很差。為了把店撐下去,我們開始了漫長的借錢生活。剛開始,同學同事朋友,幾萬幾萬借,後來幾千幾千借,到最後幾百幾百借。
晚上,老王拿著手機,一邊歎氣一邊翻通訊錄,看還能問誰借一點。
多少個夜晚,我們都覺得撐不下去了,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就去店裏,和大家說一下,關門。
日子難過時,我總會想起自己早年的求學經曆。因為那裏隱藏著我人生的大秘密。
01 我想把父親的藥,全部吃下去
1982年,我出生在山西太原,一座鋼鐵叢林的城市,父母都是鋼廠的職工。
5歲,我就進太鋼子弟小學了,是班裏年紀最小的。
上課到一半,我會從書包裏拿出個大蘋果,哢嚓哢嚓啃起來,或者從座位上站起來,跑出去上廁所。我坐不住。
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老師讓我坐在教室門邊。
我做作業很慢,每次都被老師留堂。老師對母親說,這娃很聰明,就是做作業太慢了,要提高注意力。
回到家,母親開始監督我寫作業。
她對我要求非常嚴格,寫字必須認認真真一筆一劃,有一點寫歪了,就要擦掉重寫,紙都擦破了,還要繼續寫。
母親在鋼鐵廠做文書,很重視寫作,要求我每天寫作文
學校春遊,回來要寫遊記;看完電影,要寫觀後感;看完書,要寫讀後感。我壓力好大。
學校放假,母親給我布置一整天的作業,然後把門反鎖,自己去上班。
父親中午會回來,看我有沒有偷看電視。
他皮鞋上有個金屬扣,隔著老遠,我就能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這聲音太可怕了。
父親一進門,會檢查開關上的指紋,再摸一摸電視機,看有沒有溫度。
有一次,他一出門,我就看電視,結果父親殺了個回馬槍,我被抓現行。
父親瞪了我一眼,說,你是不是不要學習。
我不敢說話,低著頭,開始看書。
我不明白,學習的意義是什麽。
有一次考試,很多同學考了雙百分,我沒發揮好,語文考了93分,數學考了94分。
回到家,父母板著臉,飯桌上誰都不說話,氣氛跌至冰點。我低著頭,整張臉都是熱的,覺得沒臉麵對他們。
我家的櫃子上放著一排藥罐,是父親的藥。他身體不好,去醫院查出了肝硬化,配了一大堆藥回來。母親囑咐過我,這些藥絕對不能碰。
每次我沒考好,我就望著櫃子上的藥,想把它們全部吃下去。看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小學一年級,每天放學,我坐在教室裏等媽媽。她六點下班來接我,回家讓我隨便扒幾口飯,再騎車帶我去學電子琴。
學琴的地方在一座中學禮堂裏,很空曠,碩大的空間裏隻有四五個孩子。
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經常板著臉罵人。我覺得他特別像西遊記裏的妖怪。
周末,鋼廠大院裏的孩子都在外麵玩,除了我。
我家住一樓,窗戶裝著鐵柵欄,窗外是一堵烏漆嘛黑的牆。我把電子琴放在窗邊,開始練琴。
琴聲響起,外麵的追逐打鬧聲停止了,孩子們跑到窗前,拉著鐵柵欄,好奇地看我彈琴。
我渴望地看著他們,想出去玩。家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座監獄。
02 我生命中最黑暗的
1994年,我上鋼廠子弟中學。初中三年,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三年。
班主任對學生特別嚴厲,她帶的班級,每次考試平均分都是全年級第一。
很多家長擠破頭,想把孩子送到她班裏。母親也花了很大力氣,才把我安排進來。
報到第一天,家長把孩子送到老師手上,會和老師說:孩子如果不聽話,你就往死裏打。大家覺得老師打孩子就是關心孩子。
我們班所有孩子都被打過,男孩子打耳光,女孩子敲頭。
老師在批評一個同學,另一個同學在邊上偷笑,老師會說:這頭黑豬,還笑烏鴉黑。懲罰兩個人在教室門口靜蹲。
我成績在班裏中等,但一直感覺自己很差,沒什麽價值。
中考前,老師找我母親談話:你女兒這個成績,估計連個技校中專都考不上。
我覺得自己沒希望了。
後來才知道,老師跟很多家長都是這麽說的。
1997年,我參加中考,考上了高中。
當時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太原太鋼子弟中學,二是去山東鋁廠子弟中學。
我選擇去山東,逃得越遠越好。
上了高中,我成績還是不好,班裏六十多個學生,我中等偏下。
2000年,我讀高三,要考大學了。我沒信心。
父母覺得我隻要考個大專就可以了,畢業後回到太原,在鋼鐵集團找個工作,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也不錯啊。
可是我很害怕回到太原,害怕回家。隻要不回去,去哪裏都可以。
父母有個同事,孩子和我同年,他們準備把孩子送去日本。
父母決定把我也送去日本。
同學們在準備高考,我休學回家,準備出國。
我和父母一起看紀錄片《我們的留學生活》,講述的是中國留學生在日本的生活。
片中每一位留學生,在日本都過得很辛苦,一邊學習一邊打工,刷盤子,背屍體,幹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看完紀錄片,父親反而猶豫了:到底要不要送女兒去日本?
父親愁得幾個晚上沒合眼。最後,他把決定權交給我,問我去不去。
我說,去去去,不要說日本了,西伯利亞我都去!
2001年,初春,父母坐火車送我去北京。這一年,我剛滿18歲。
天氣還有些冷,北京刮著沙塵暴,天空灰蒙蒙的,我們坐車從火車站去機場。
航站樓,父親把行李遞給我,我接過,說了一句,再見。然後轉身,徑直朝安檢口走去。
我邊走邊抹眼淚,我知道,父母肯定還站在原地,肯定哭了。
我不敢回頭,怕看到他們哭的樣子。
後來,母親告訴我,父親望著我的背影,流著淚說:你看這孩子,頭都不回一下。
我和父母
03 小穎,你為什麽哭呢?
2001年3月,我到了日本。
我在廣島國際語言學校學習。語言班一共18個人,來自不同的國家。我18歲,是班裏年紀最小的,大家都叫我小穎。
日語語法老師,叫森馬,一位三十多歲的日本女性。經常穿一件白色的百褶裙,腳下一雙厚底旅遊鞋。
森馬老師在英國深造過,英語講得和日語一樣流利。
她語速很快,很多時候,我還在思考前麵一句話,她已經講到下一句了。
有一次,她在上麵講課,我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下課了,其他同學都走了,森馬老師走到我邊上,問我:“小穎,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
“想家了嗎?”
我也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哭呢?”
我哇一聲哭出來了,說:“你講得太快了,我都聽不懂,急死我了!”
森馬老師鬆了一口氣,說:“噢,原來是這樣啊。如果下次你覺得老師講得太快,沒聽明白,下課和老師說,老師再和你講一遍。”
從此,森馬老師經常留下來,用慢三倍的語速,再和我講一遍。
溝通不順暢時,我們就畫圖交流。森馬老師畫的圖簡單易懂,隨手幾筆,我就能看出她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教敬語和謙語,她給我畫了很多不同表情的小人,尊敬的、諂媚的、拍馬屁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森馬老師耐心地跪在我桌子邊,給我講課。
我特別不好意思,希望老師能坐在凳子上,她說沒關係,讓我不要在意,這是日本人的習慣。
還有一位近藤老師,四十多歲,留著一根小麻花辮兒。每次見到我,她都笑眯眯地喊我,小穎。
近藤老師是我的“進路指導”老師。進路老師會和留學生做一對一的麵談,指導選擇報考哪所大學。
學校每天下午四點放學,我要先去打工,晚上十點回學校,整個學校都烏漆墨黑的。隻有一間教室還亮著燈,近藤老師在等我。
近藤老師問我,想讀什麽專業。
我的成長過程中,隻有寫作這件事,讓我有一點成就感。
上小學的時候,我的作文常被老師拿來念——這是上學唯一吸引我的地方。
我和近藤老師說,我想考新聞專業。
當時,日本隻有兩所大學有新聞專業,一所是同誌社大學,一所是上智大學。
同誌社大學是日本的名門私立大學,非常難考。我所在的語言學校,傳說隻有一位考上這所學校。
我說,這個學校太難考了,我肯定考不上。
近藤老師安慰我說,難考是別人的事,你沒有試過,怎麽知道不行?
她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力量,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沒有嚐試過,是不可以說不行的。
我開始拚命學習。
我租的房子,7平方米,牆上貼滿了日語單詞和要背的知識點。每天一睜眼,我就開始學習。
從住處到學校要騎自行車。我把單詞本放在車筐裏,一邊騎車一邊背誦。
廣島有很多橋,路上起起伏伏的,我經常因為看書太專注,連人帶車摔倒。我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繼續邊騎邊看。
我的成績開始突飛猛進,每次考試,都進步一點點,不到一個學期,我已經名列前茅。
我這個國內的學渣,在日本,竟然成了學霸。
04 我的女兒以後就拜托你了
來日本留學後,我覺得不能再向家裏要錢了。父母送我出國,已經花光了積蓄。接下來,要靠我自己了。
為了賺學費和生活費,我在學校附近的工廠找了一份兼職,流水線上做飯團。一天幹5個小時,一小時800日元,相當於人民幣50多元。
白天要上學,我就晚上去打工。有時上通宵班,因為工資會高一點。
和我一起做飯團的,有一位太太,叫西山,60多歲。
我從學校趕到工廠,一般晚上6點多,來不及吃晚飯就要上工。
西山太太特別照顧我,經常從家裏做好吃的帶過來給我。她做的芝士蛋糕特別好吃。
工作的時候按規定不能吃東西,她偷偷拿糖給我吃。
我們一邊做飯團一邊聊天,我和她說學校的事,她和我說家裏的事。
她邀請我去她家作客。她先生去世了,兒子和女兒都在東京,她一個人在廣島生活。
她拿出年輕時的照片給我看,照片上的西山,皮膚白皙,笑容溫婉。
我說,西山太太,您這麽照顧我,就像媽媽一樣。
西山太太說,你這個小姑娘,18歲就離開家,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又要上學又要打工,就把我當成媽媽吧。
2003年,我參加進路考試,成功考取同誌社大學,新聞專業。
和錄取通知書一起寄來的,還有獎學金,一個月52000日元,可以完全覆蓋學費。
我激動得不行,馬上把好消息分享給西山太太。
西山太太很高興,說:“祝賀你小穎,你要去京都了嗎?”
我眼眶濕潤了。我知道,要和西山太太分開了。
開學前,西山太太陪我一起坐新幹線,從廣島到京都,一直送到同誌社大學。
西山太太不停地朝學校的宿管阿姨鞠躬,說:“我的女兒以後就拜托你了,她真的是一個非常努力的孩子。”
宿管阿姨也朝西山太太鞠躬,說:“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我站在邊上,眼淚嘩嘩地流。
我很感動,遠在異國他鄉,一個和你毫無血緣的人,擔心你,牽掛你,無所求地對你好。
在日本,我遇到了很多好人。不管是老師還是西山太太,對我都很好。他們都很善良。和我以前在戰爭電影裏了解的日本人,不一樣。
05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哭了
同誌社大學,有留學生活動室,我常去參加活動,因此結識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位小姑娘,叫木下沙希。
木下姑娘,是日本人,個子小小的。她從小在美國長大,英語和日語講的都很好,還在一直學習中文。
她對中國文化特別感興趣,特別喜歡西安,喜歡有兵馬俑的地方,她申請了交換生,去西安西北大學留學。
2003年,剛好西北大學發生了一件事。有幾位日本留學生,在晚會上表演了一段日本的舞蹈,被中國學生認為是辱華,事情越演越烈,最後演變成抗日遊行。
我和其他中國留學生,都勸木下姑娘別去了,這個時間去中國,而且還是去事件的發生地西安,實在太危險了。
我和木下說:別去了,萬一你去了,被打怎麽辦?
木下開玩笑說:那就去醫院唄,還能怎麽辦。
她說,自己接觸的中國人,都和我們一樣,對她很友好,她覺得自己肯定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木下有一顆特別純淨的心,我產生了保護她的想法。
我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是中國人,萬一遇到麻煩了,我可以幫你,而且,我還可以拍攝你在中國的生活,給你留個紀念。
我和木下
2003年10月,我陪木下去西北大學報道,然後隻要學校有假期,我就從日本飛去西安,看望木下,拍攝她的留學生生活。
一開始,木下很難交到朋友,同學都不和她打招呼,課上小組學習,也沒有人和她組隊。去學校小賣部買東西,還會遭受白眼。
木下帶我去她最喜歡的餐廳吃飯,我們一起打車去。
出租車司機聽到我們用日語對話,馬上把車往邊上一靠說:日本人吧,下車。
我很氣憤,和司機理論說,我是中國人,她是我同學,她隻是一個學生,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木下拉住我說,沒關係的,我們換一輛就好了。
有時候,木下也會很傷心,哭著問我,為什麽大家這樣對我,難道就是因為我是日本人嗎?我安慰她說,這不是你的錯。
木下很堅強,也很樂觀,她很快調整過來。
別人不理她,她就主動和別人說話。其他同學在一起做小組作業,她會走過去問,我可以加入你們一起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還幫助日語係學生,學日語,日語係學生也會教她中文。
慢慢地,大家開始接受她,帶她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因為木下的善良,她交到了很多好朋友。
交換生一年結束的時候,中國的同學們,為她開了一場送別會。
中國孩子和日本孩子,手牽手一起唱歌。
木下的好朋友們,都過來和她擁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哭了。
這個溫暖的夜晚,融化了所有人,也融化了我。人與人的情感,是這麽溫暖與純粹。
回到日本,我把拍攝到的視頻素材剪輯出來,做成紀錄片《在同一片天空下》,片子投去日本國際短片映像節,還獲得了一個“特別貢獻獎”。
評委給我的評語是:“如此稚嫩的技術,還能拍攝出如此真摯的情感,這是這個行業最缺乏的東西!”
我在網上看到日本東映太秦電影村(相當於中國橫店),要開一場關於拍攝的講座,主講人是早稻田大學的教授,安藤老師。
我一個人跑去聽課。聽完課,我找到安藤老師,向他介紹我的作品。
安藤老師說,他早就知道了,國際短片映像節上,給我頒獎的那位評委,就是他的好朋友,他們還在一起討論過我的片子。他覺得我特別有天賦,以後一定會有所成就。
安藤老師問我,有沒有興趣來早稻田大學繼續讀研究生?
我說,我太有興趣了。
2007年,我同時考上早稻田大學和東京大學的研究生,我選了早稻田,專業是電影後期製作,安藤老師是我的導師。
06 什麽是艱難時刻,幫助我們活下來的秘密?
2010年6月,我以全A成績從早稻田大學畢業。畢業典禮上,我作為優秀畢業生上台演講。
當著全校師生,我動情地說:“一路走來,感謝所有幫助過我的人。我報答學校、報答老師最好的方式,就是創作出優秀的作品,在國際舞台上綻放光彩。”
早稻田大學畢業典禮
但是回國不久,我改變了主意。2012年,我決定創業。8月,“花花卷卷”蛋糕店在上海開業。我專門從日本請了蛋糕師傅。
在日本留學的時候,一邊學習一邊打工,很辛苦。累的時候特別想吃甜食,但日本蛋糕不便宜,我總是等晚上打烊前五折處理的時候去買。
每次考試考了高分,我都會買一塊奶油蛋糕,獎勵自己。
輕輕挖上一勺蛋糕,放入口中,香甜的奶油在嘴裏慢慢融化,感覺所有的疲勞都消除了,覺得明天還能再努力一下。
小小的蛋糕,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我想把日本蛋糕的特別味道帶到中國來。
沒想到,生意很差。
開始,我和老王覺得是位置的問題,硬著頭皮,換到了上海久光百貨,這麽好的商場,人流量很不錯,可以說誰進誰賺錢。可是我們就是不賺錢。
為了把店撐下去,我們到處借錢。我母親和公公婆婆,也把他們的朋友都借遍了。
公公安慰我們說,隻要人還在,肯定會有翻身的機會,你們這麽努力,一定會換來好的結果,我們會無條件支持你們。
我很內疚,為了我們的事業,把父母的養老錢都搭進去了。
有多少個夜晚,我們都覺得撐不下去了,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就去店裏和大家說一下,關門。
第二天,走到店門口,我看到小夥伴們在積極地幹活。蛋糕師端著蛋糕出來,跟我說:“董姐,我又把蛋糕改良了一下,這次一定賣得好。”
我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想,要不再幹一天試試?
我和老王都很奇怪,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我們用很好的原料,看網上的評價,大家也都說我們的蛋糕好吃。
艱難的時候,女兒出生了
一直熬到2013年8月。
我和老王商量,在8.18周年慶這一天做一次促銷活動。如果這次活動做完,生意還沒有起色,我們就關門。
沒想到,這次活動成了轉折點。2013年8月18日當天,我們的營業額翻了一番。
從那次活動開始,我們的營業額就一路上漲,一直漲到現在。
2015年,蘇州久光百貨邀請我們入駐。
分店開始一家家開起來。至2020年底,我們的蛋糕店在上海和蘇州一共有8家門店。
我們的slogan是“點亮每次相聚,獻給最愛的人”。蛋糕不是普通的商品,它是有特殊意義的,買一個蛋糕,是為了慶祝今天和以往的日子不一樣。
2015年6月,安藤老師來上海國際電影節做評委,說想來看我。
我給老師回消息說:我覺得很羞愧,沒臉麵對他。
畢業這麽多年,我沒有拿出一部作品。我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上海電影節結束,安藤老師來到我的蛋糕店裏,看著牆上的電影海報和店裏的裝飾品,說:“你看,你不還是做著和電影有關的工作嗎?”
安藤老師和店裏的每一位員工說:“謝謝你們支持我的學生!”
我又想起了西山太太,把我從廣島一直送到同誌社大學。她不停地朝宿管阿姨鞠躬,說:“我的女兒以後就拜托你了……”
安藤老師臨走之前,對我說:“小穎,你知道嗎,一輩子這麽長,不會隻有一件事,伴隨你走過一生。人這輩子,要經曆各種各樣的事。做蛋糕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老師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安藤老師和師娘
2015年10月,兒子出生,我給他取名懂懂。這個名字裏包含了我對兒子的祝福,也包含了我為什麽能從學渣變成學霸,以及讓“花花卷卷”活過所有艱難時刻的全部秘密:
願你懂得愛與被愛,懂得世界之大,懂得生活之美。
願你懂得愛自己,愛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