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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 (ZT)

(2020-05-12 11:40:59) 下一個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受難。童年貧困,少年時代雙親就過世,後來因牽涉反對沙皇的活動遭到流放,終生負債累累。而且他一直受病痛困擾,苦不堪言。

然而苦難的生活卻成為他創作的不竭動力。也正是在創作中,他獲得了病軀和貧困所難以帶給他的自由呼吸。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19世紀文壇上耀眼的明星,與托爾斯泰和屠格涅夫齊名。說“托爾斯泰代表了俄羅斯文學的廣度,陀思妥耶夫斯基則代表了俄羅斯文學的深度”。

父親陰影下的悲苦童年

1821年11月11日,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生在父親就職的“窮人之家”,這是莫斯科最為淒苦的地方之一。貧困、病痛、罪犯、流浪漢和瘋人院,是這個地方的主題。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親(下文簡稱老陀)是一名退役軍醫,但他並沒有什麽醫者的仁愛之心。戰爭的殘酷經驗消磨掉了他的慈愛和耐心,使他性情憂鬱、脾氣暴躁、專橫獨斷。

而且,老托的家族雖然是曾經煊赫一時,但到了他這一輩早就敗落了。貧困使得他的脾氣更壞。

悲慘淒苦的環境,性情暴虐的父親,直接造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童年和少年的不幸。

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母親瑪莉亞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還受過良好教育。她給陀思妥耶夫斯基帶來了很好的藝術熏陶,和溫柔的嗬護。

然而,苦難始終如因隨心。1837年,瑪利亞因肺病過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家庭徹底崩潰幾個年幼的孩子被送到了親戚家裏,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哥哥則被送到了工程學校,盡管他們都熱愛文學,但在父親眼裏搞文學是很沒有出息的表現。

母親逝世後兩年,父親被農奴打死了。他經常在喝醉酒後鞭打農奴,甚至還強迫農奴的女兒跟自己同居,忍無可忍的農奴們最終殺死了他。

聽到這個消息後,陀思妥耶夫斯基心痛至極,引發癲癇病。後來這個病折磨了他一生,也成了他許多小說的標誌。

父親的死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響非常大,除了帶給他病痛,還造成了許多現實問題,在外求學喪失了經濟來源,年幼的弟弟妹妹們也成了孤兒。

父親因農奴而死,但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卻充滿對農奴的同情和慈悲。很多人會奇怪,為什麽他不仇視農奴呢?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傳》中曾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可以提供:10歲時,陀思妥耶夫斯基由於幻聽,以為聽到狼叫,嚇得號啕大哭。當時正在犁地的老農夫馬列伊,趕緊跑過去用沾滿泥土的手指在他身上畫十字,竭力安慰他,直到他停止哭泣。

許多年後,當他回憶道:老農夫馬列伊使我第一次懂得了,農奴製時代的農民的心靈裏充滿著多麽深厚而又文明的人類情感!

初入文壇聲名鵲起

1845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完成了他的第一篇小說《窮人》。這篇小說繼承了由普希金開創,在果戈裏那裏得到重要發展的“俄國小人物寫作傳統”。這本小說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對小人物寫作傳統的開拓,也為他此後的創作定下了人道主義的基調。

詩人涅克拉索夫看完《窮人》的書稿後,激動地對著名評論家別林斯基說道:新的果戈裏出現了!

別林斯基看完了《窮人》之後,對陀思妥耶夫斯基說道:

您自己是否知道呢,您寫了一部什麽樣的作品……我們竭力用語言去說明實質,而您是藝術家,隻用線索一下子就用形象揭示出本質,讓人可以用手觸摸到,讓最懵懂的讀者茅塞頓開,這就是藝術的奧秘,這就是藝術的真諦……您將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

收到權威批評家的肯定,陀思妥耶夫斯基信心大增,此後他又馬上創作了《二重人格》。

不過,後來因為藝術風格的問題(現實主義和純藝術論的爭論),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別林斯基之間發生了一些爭執,最終導致兩人沒再見過麵。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始終對別林斯基懷有崇敬之情。別林斯基對《窮人》的肯定,是他文學創作之路上最為美好的回憶。

死刑和十年流放生涯

就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漸漸在文壇嶄露頭角,生活也逐漸好起來,不幸再一次降臨。

1849年4月,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次聚會上朗讀了別林斯基給果戈裏的一封揭露、抨擊黑暗現實的信,被以“搞思想上的陰謀”的罪名被逮捕。

經過長達8個月的審訊之後,他被判處了死刑。行刑那天,所有程序都執行完畢,士兵們甚至都已經瞄準了犯人了,沙皇的赦免來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最終免於一死,但被剝奪了公民權,發配到西伯利亞服苦役,開始了10年的流放生涯。

流放途中

後來在《死屋手記》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大量的筆觸還了那段苦役生涯:到處都是跳蚤和蟑螂,囚犯們隨時帶著枷鎖,看守門經常無緣無故把犯人們打得皮開肉綻……

此外,陀思妥耶夫斯基還因身上的貴族血統而受到其他犯人的排擠。因為別人認為他是一個曾經的吸血鬼,一個曾經壓榨過別人的人。

4年苦役結束後,等待陀思妥耶夫斯基是6年的流放。這6年中他可以閱讀和寫作,在艱難的環境中,他完成了《死屋手記》的部分創作。

晚年的聲名與束縛

1859年3月,陀思妥耶夫斯基終於結束了流放生涯。

雖然在西伯利亞虛擲了十年光陰,但陀思妥耶夫斯基並沒有因此頹喪,而是調動起了最大的熱情投身於文學創作中。

從西伯利亞歸來之後,陀思妥耶夫斯基去到了彼得堡。他一方麵積極創作小說作品,快速地完成了《死屋手記》和《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另一方麵以《時報》(他哥哥創辦的雜誌)為陣地,積極討論社會問題。著名的“根基理論”,就是在《時報》上發出的一份宣言。

好景不長,1862年《時報》雜誌因涉及敏感問題被迫停刊。兩年後,哥哥因病逝世,並且留下巨額的債務。陀思妥耶夫斯基主動為兄長承擔起了責任,還債並撫養兄長的孩子。

但他本來收入就很有限,又不擅理財之道,最終落入了“不停借錢——不停還錢”的泥沼。為了還債,他甚至迷上了賭博,《賭徒》就是在親身經曆的基礎上創作而成的。

《賭徒》完全是一部趕出來的作品,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因為生活拮據,陀思妥耶夫斯基經常向出版商預支稿費,就像《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中的主人公一樣。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向出版商斯塔洛奧斯基許諾在1866年11月1日以前完成一本新小說。如果陀翁未完成新小說,那麽斯塔洛奧斯基在未來九年內可以無償出版陀翁所有作品。

但直到1866年的10月1日,陀思妥耶夫斯基都還沒動筆寫新小說,因為這期間他在寫《罪與罰》。最後,近乎絕望的陀翁雇請了速記員安娜,開始口述著書。在這個過程中,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與安娜產生了感情,最終兩人結成眷屬。

盡管陀思妥耶夫斯基中年的生活雖然稍有改善,但仍不容樂觀。一方麵他負債累累,另一方麵他還受到各種疾病的困擾。他在日記中寫道,被癲癇折磨得筋疲力盡之後,第二天他仍然不得不投入創作。

除此癲癇,他還患有痔瘡、神經失調、胃病、支氣管炎、關節炎、肺氣腫和腦充血等多種疾病。其中大部分的病,都是與西伯利亞那段苦役生涯有關。

在1867年之後,陀思妥耶夫斯基快速完成了《白癡》,並著手寫《群魔》和《少年》等。這個時候他的稿費應當是比較可觀的,但他的生活仍極為拮據。

這跟他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有關,最初是為了替兄長還債,但慢慢的卻成為一種無法擺脫的惡習。直到187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才徹底戒賭。在給妻子的信中他這樣寫道:

我發生了重大變化,折磨了十年的那種肮髒的幻想已經徹底破滅了。我以前總盼著贏錢……賭博是我身上的鎖鏈,但是我要考慮認真工作了,再不像以前那樣夢想賭博贏錢了。

可是,留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雖然此時的他隻有50歲。之後的幾年中,陀翁一邊創作《少年》《作家日記》,一邊給雜誌投稿。到了1876年的時候,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萌生了寫一部“關於現代的父與子”的小說,這就是最後的巨著《卡拉馬佐夫兄弟》。當然,真正開始創作這部巨著的時間在兩年之後。

1878年底,陀思妥耶夫斯基開始創作《卡拉馬佐夫兄弟》,這一年他的小兒子阿廖沙去世了。於是,他將主人公命名為阿廖沙。

根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寫作計劃,《卡拉馬佐夫兄弟》分為上下兩部,上部以“卡拉馬佐夫”這個偶合家庭為中心,下部則以阿廖沙的墮落與救贖為中心。

可惜是的,命運並沒有給陀翁足夠的時間完成這部巨著。1881年2月9日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筆不慎掉到了書櫥底下。他在搬動書櫥找筆的過程中,因用力過猛導致了肺部動脈出血,不幸離世。

此時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未滿60周歲,還有《卡拉馬佐夫兄弟》這部巨著未完成,還有更為光明的未來沒有看到。

他的墓碑上刻著:“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裏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是受苦受難的一生。但值得注意的是,命運雖然對他不公,但他從未怨天尤人。他雖然一度誤入歧途染上惡習,但他從未喪失過良知。他雖然有時為了應付出版商而匆忙趕稿,但他從未粗製濫造。他雖然在麵對革命問題時有些遲疑,但他從未放棄過人道主義的信念。他是一位始終關心人性的作家,他是一位有良心的作家!

在世界各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白癡》《群魔》《卡拉馬佐夫兄弟》等小說幾乎是每個文學愛好者有誌於攀登的高峰。有人曾說:如果說俄羅斯文學是世界文學的青藏高原,那麽,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上麵的珠穆朗瑪峰,他是文學的塔尖,文學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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