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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臭是一條很普通的狗,是京巴和蝴蝶犬的混血。雖然是個“串兒”,但很漂亮,身子是金褐色,四個爪子卻是純白。如果此時它還活著的話應該有16歲了。聽妻子說,臭臭原來是她鄰居家的。可妻子那時也還小,怕家裏不讓養,沒想到抱回家後嶽父喜歡得不得了,又抱又親。不僅如此,就連幼犬隨處便溺這一“惡習”也欣然接受了。妻子大大地鬆了口氣。
臭臭的童年和青年時代過得頗為舒坦,全家人寵愛有加。妻子說,臭臭小時候不願意在家待著,過一會兒就站到門口哼哼唧唧,嶽父嶽母隻好繼續下去遛,有時一天要遛七八次。
等我們第一個孩子慕慕出生,臭臭的地位有所下降,我們已經不能像以前那麽留意它了。不過,臭臭還是有一定的關注度,它因為上下樓造成了腰椎受損,隻要妻子和我遛,就會抱著它上下樓。
很快,臭臭的地位又下降了一截。在老大慕慕兩歲半的時候,老二昕昕出生了,嶽父家裏變得更加亂糟糟。但這時,我們更離不開嶽父家了。短短三年內,我父親先是得了腦血栓,左邊身子不能動彈,後來又檢查出喉癌,術後的護理極為重要,隻能靠母親一個人照顧。那段時間,每個人都活得焦頭爛額。除了喂狗遛狗這些硬性任務外,我們已經和臭臭沒有什麽感情上的交流,它也不再期望我們會去給它撓癢癢,遇到孩子的爬行墊也盡量躲著走。漸漸地,臭臭從家庭重要成員變得可有可無。
由於年事已高,臭臭的腰椎還是出了問題,走路經常一瘸一拐,偶爾還尖叫一聲。我們開車帶它去寵物醫院,路上,可能是預感到什麽,臭臭開始大滴大滴地掉眼淚,把胡子都弄濕了,妻子像哄孩子一樣不停地安慰它。到醫院檢查,臭臭的腰椎問題不大,但醫生卻意外地發現它得了乳腺癌,需要手術,錢倒是不多,4000元,但需要輸好幾天液。嶽父的意思是不治了,就這樣吧。妻子不同意,堅決要求手術,之後每天請假帶著它去醫院,臭臭居然很快就恢複了元氣。
雖然又闖過一關,但臭臭一些固有的毛病卻因為人的無力照顧而逐漸放大,比如一到熱天就要脫毛,嶽父愛幹淨,也怕孩子到處亂爬,每天都要擦地,清理狗毛就需要不少時間,要是趕上臭臭來例假,那就更麻煩了。臭臭的排泄也出現問題,如果遛得不及時,還會在房間裏大小便。此外,它身上的味道也越來越重,即便每周洗一次,味道還是很濃。就連老二也開始捂著鼻子抱怨臭臭,指著它,斷斷續續地說:“臭臭,臭??”嶽父曾經幾次半開玩笑地說要扔掉它,妻子總是說你先把我扔了吧!
有一天,我正在上班,妻子打來電話,說臭臭丟了,早上嶽父遛狗,突然想上廁所,就趕緊回來了,但他沒有把狗帶上來。等再下樓,臭臭已經找不到了。妻子和嶽母在小區裏找了幾圈,一無所獲。正垂頭喪氣時,發現臭臭就趴在樓下靜靜地等著,眼裏含著淚水,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大約過了一周時間,臭臭再次丟失,起因是老二昕昕晚上折騰,嶽父睡不著,又去遛臭臭。據嶽父說是臭臭自己消失在夜幕裏了。第二天早上得知消息的我們到處去找,可臭臭再也沒有出現。
我很奇怪妻子的表現,我原以為她會大吵大鬧一番,但是她沒有,甚至提也不提。妻子已經認定臭臭不會再回來了,她甚至沒有發朋友圈發動大家去找。
在家裏,我們很少提及臭臭,隻有兩個孩子會時不時地嚷嚷要找狗。就這樣,臭臭在大家有意無意的忽略中,漸行漸遠了。直到有一天,在路邊,我看見一隻狗,從後麵看像極了臭臭。當時,我眼裏就有了淚花,等跑到前麵一看,是一張完全不同的臉。我寧願相信臭臭是自己意識到這個家不再需要它而出走的,其他任何解釋,隻會讓我愧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