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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野
為人母，為人父，要如何麵對親生骨肉的死亡？或許你會在這位爸爸的身上，找到一個答案......
01
“我愛她們。”
有這麽一檔紀實綜藝，《可以跟你回家看看嗎？》。記者會向采訪的路人提出，跟他回家看看的請求，並以報銷打車費用作為感謝。這一次，節目組偶遇了一名風趣幽默的中年男人。
他剛吃完飯，順便喝了點兒酒。問到是否可以去家裏參觀，他開玩笑地說：“給付車費的話，隨便來。”德男講話會穿插著幾句英文，雖然發音不夠標準，但言辭裏透著開朗和隨性。
通過交談，我們了解到：德男曾經有過一段婚姻。12年前，德男與妻子和平離婚。他們的兩個女兒，目前與前妻生活。
雖然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但德男對女兒們十分關愛。會定期見麵，帶她們吃好吃的。陪她們逛街，送她們想要的禮物。
德男的大女兒非常上進。“麵對比她大的孩子，都不服輸。在重點中學，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而二女兒表麵上看嬌小可愛，內心裏卻是一個“很謙虛、思想很有深度的女孩子。”
每年聖誕節，剛好是大女兒的生日。全家人都會為她辦生日派對。對她來說，這一天仿佛全世界都在慶祝她的生日。
想到這些，德男臉上便會一臉幸福。身為父親，能看著女兒每天歡聲笑語、無憂無慮地長大，便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德男曾經是一名廚師。開了一家類似“深夜食堂”的料理店，名叫「非常」。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德男解釋說：“因為希望客人能在吃完飯後，會評論說「這是非常好吃的一家店」。”
德男十分珍惜每一位客人，“雖然吧台隻能坐4個人，但來的每一位客人都是VIP。”
在他看來，自己的小店不需門庭若市，隻要偶爾三兩客人來吃飯，久而久之，大家漸漸熟絡，成了談天說地的朋友，便已知足。這個小小的理想，以及對下廚的熱愛，讓“深夜食堂”的生意還算不錯。可最後，德男卻選擇關閉了店鋪。
曾經店裏的日料菜譜、燒酒、展示櫃...被整齊擺放在家中。德男稱它們為「昔日的戰友」。可以看出，他對曾經的事業，有懷念，也有不舍。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或許，「停業關門」這一決定藏著某種不得已吧......
02
“原來這些東西，讓我女兒 那麽痛啊。”
德男告訴我們：節目組訪問的這天，其實是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我大女兒的判決日”。
麵對大家的詫異，德男指著桌子上大女兒的照片說：“我女兒，就在這。她因為意外去世了。”
然後，這個幽默風趣的男人，開始“咬牙切齒”地說了一件難過的事。
3年前，12月23日，下午2點半。15歲的大女兒剛走過人行橫道。一名80歲的老人開車沒注意到她，直接撞了上去。坐在副駕駛的人大喊危險，老人也慌了神，情急之下，他把刹車踩成了油門。
悲劇就這樣發生了。女兒被撞在了馬路護欄上。大概有五六分鍾的時間，她一直被擠壓在車輛和護欄之間。
不知為何，肇事者一直沒下車。周圍的人圍起來，拚命敲打車窗。可沒有人下來，油門依舊死死地踩著...
他說：汽車的轟鳴聲和女兒最後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連遠處的公寓都能聽到這撕心裂肺的疼。
盡管最後救護車來了，盡管醫生全力搶救了，可一切早已無力回天。大女兒的生命，就這樣定格在15歲。
如果沒有這場車禍，正值休假的女兒本來是要去看偶像的演唱會。如果沒有這場車禍，2天後的聖誕節，她又可以過生日了。
如果......可惜沒有如果。
不知從何時起，我們開始意識到：人世間所有的離別，都是猝不及防的。身為父母，我們愈發覺得自己最難接受的，就是「變故」。
“我們陪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可突然有一天，孩子回不來了，自己永遠也見不到了。”
所以，就像一種創傷應激反應，大女兒的突然離開，也讓德男喪失了活下去的動力。他關掉了心愛的“深夜食堂”，每天借酒消愁，鬱鬱寡歡。他放棄過自己，也想過自殺。
唯獨支撐他活下去的，就隻剩下“回憶”了。每天都會翻出女兒的照片，無聲地流淚：
“你看，很可愛吧？她的人生，應該還很長的。她努力學習，考進了升學率很高的學校。可突然之間，離開了人世。離開了我。”
每次從法院回來，德男都會去女兒的事故地點看看。他甚至保留著撞死女兒的車的管道碎片和護欄碎片。他緊緊握著這些碎片，萬分自責：“原來是這些東西，讓我女兒那麽痛啊。”
連路邊發的和服廣告，他也不舍得扔。因為一想到自己女兒如果還在的話，成年後的她，也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吧。
看到過一句話：失去妻子的丈夫，叫鰥夫；失去丈夫的妻子，叫寡婦；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兒。
那失去孩子的父母，叫什麽？沒有人知道該怎麽稱呼他們，
因為喪子之痛，實在太沉重。痛到無法形容，沉重到難以承受。
03
“作為爸爸，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如果說女兒的突然離開，讓他痛心不已。=，那無法替女兒伸張正義，則成了德男一生的遺憾。
在刑事法庭上，那名81歲的肇事者最終被判了1年零6個月。
德男顯然無法接受這一結果：“他最後隻是受了這點懲罰，可我女兒的一生，就這麽沒了。”
他隻想為女兒討回一個公道，於是開始了漫長的民事訴訟，今天就是民事裁決的日子。可上天，又開始捉弄他了。出庭時，法官告訴德男：今年2月份，肇事者去世了。
德男懵了。他憤怒，不甘，無力，自責...
“開什麽玩笑？那我要找誰討回公道？”我真的無法接受這種結果。
可是，我隻能被迫接受。”
心如死灰的德男，隻有一個願望：他想讓女兒早登極樂。
希望她的世界裏，沒有痛苦，也沒有災禍。因為日本有個著名的「苦行路線」。所以，德男跑遍了3千多公裏，尋了八十八所寺廟。哪怕是夏天蚊蟲纏身，哪怕是冬天酷寒難忍，甚至在某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他有想過去死。可淚流滿麵之後，他還是堅持繼續上路，為女兒上香祝禱。
他活成了苦行僧。
這也是他自我救贖的方式。“如果我不做些更苦的事，我是無法戰勝女兒去世帶來的痛苦的。”
大概這就是 「可憐天下父母心」吧。他真希望當時被碾在車底的是自己，他多麽想替女兒承擔這一切。即便三年過去了，不能替女兒承受痛苦的自責，依舊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作為爸爸，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這世界有太多人在命運的擺布下苦苦支撐著，艱難前行著。他們抱怨過，痛苦過，放棄過，迷失過。可到頭來還是忍著疼，擦幹淚，扛下來，熬下去。
很多人就像表麵上情緒穩定的德男一樣，不為人知的傷痛，從不示人。隻會在四下無人的深夜，默默消化。
原來，每一個風平浪靜的麵孔下，都是咬緊牙關的靈魂。
不知道要過多久，德男才能走出傷痛。隻想送給他或者沉浸在悲傷中的人們一句話：“有過執著，放下執著。”
我們隻能在與過往的和解中把深埋心底的執念交給時間，等待痛苦和遺憾慢慢稀釋。別忘了，那些你深愛著的人，一定也希望你快樂，平安。就像德男的小女兒一樣。妹妹學習同樣很努力。她會參加田徑比賽，拿很多獎狀。她不敢辜負自己，她要努力活著，連同姐姐的那一份。
如今，妹妹已經超過姐姐的年紀了。妹妹12歲時，姐姐15歲。妹妹16歲時，姐姐還是15歲。在未來無盡的歲月中，她永遠15歲...
小女兒默默做的一切，讓德男很欣慰，也給了他希望：“姐姐去世後，你看這孩子多麽努力，所以，我也得好好生活才行啊。”
希望或許有一天，他可以重新開啟“深夜食堂”，給小女兒做她愛吃的飯菜，活成孩子們的榜樣。
畢竟，成為一個更優秀的爸爸，也是當初和女兒們的「約定」啊。
如果快樂很難，那我祝你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