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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向黎:人有時候需要一道簾子,古詩和茶是我的兩道簾子

(2019-06-04 08:09:22) 下一個

由《羊城晚報》主辦的2019花地文學榜頒布,潘向黎以《梅邊消息:潘向黎讀古詩》獲頒“年度散文”

 

年度散文  致敬詞

潘向黎 《梅邊消息:潘向黎讀古詩》

  潘向黎的寫作,異於一般寫作者之處,在於她有著隱蔽的學問素養。從《看詩不分明》《茶可道》開始,她就樹立了隨筆寫作的一個路徑:結合個人的生活愛好和閱讀趣味。到了《梅邊消息》,這種寫作達到了愈加成熟的境地。

  《梅邊消息》以詩詞的鑒賞和理解為本位,但融入了一己的生活經驗,也融入了一己的文學心得,有文采,有學識,有性情,既是散文的,也是文學批評的。《林黛玉為什麽不喜歡李商隱?》一篇,由虛入實,綿密地揭示了曹雪芹在《紅樓夢》裏所隱藏的詩學觀,可以代表她在詩學方麵的深度。《杜甫埋伏在中年等我》一篇,通過讀解杜詩的過程,寫出了她對已故父親的親切回憶,唯其並非刻意的回憶,尤顯動人。潘向黎既是寫自己的讀詩,也通過讀詩,寫出了自己關懷的種種。

 

  答謝詞

審美的位置

文 | 潘向黎

說到文學,不論是寫作,還是閱讀,大家都會想到一個詞:審美。但是,在生存壓力巨大、生活節奏緊張的時代,談審美似乎是一件奢侈而不切實際的事情。

審美在我們生活中應該占什麽位置?我認為,你給它什麽位置,它就有什麽位置,你認為它有多大的意義,它就能發揮多大的意義。

因為今天是花地文學榜,我腦海中難免盤旋著“鮮花”的意象,請大家允許我用賞花來比喻審美。大家會想,你說得很輕巧,但我們現在生活壓力大、生活節奏快,經常鬱悶、焦慮,甚至兩者皆有——躁鬱,我們怎麽能夠有很多的閑暇時間、空間來進行審美呢?這確實是個問題,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因為審美需要心理、時間各方麵都有餘地。

那麽回到我說的賞花。宋代有個詩人叫楊萬裏,他寫過兩句詩讓我印象深刻,“年年不帶看花眼,不是愁中即病中”,就是說我很想賞花,但沒有這個機會,總是錯過花期,我不是心裏煩惱,就是身體有病。

我覺得這個狀態可能就是說我們。每年春天我會錯過桃花、櫻花、牡丹花,因為真的,不是愁中即病中,不是病中即忙中。我想這也是在座很多朋友的現狀,覺得我們沒有時間賞花,我很忙,我有很多事情要考慮、要擔憂,但這個必然如此嗎?也不盡然。

唐朝有一個並不太有名的詩人,他叫李昌符,他有兩句詩,解答了這個問題:“若待皆無事,應難更有花。”也就是說,花期易逝,如果等到你方方麵麵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都擺平了,恐怕很難再有花供你欣賞了吧。

我覺得這是暗含哲理的話,人生也這樣,我想多點審美的體驗,可我顧不上,等把人生中的柴米油鹽、宏大敘事都解決了之後,有可能就跟所有審美的寶貴機會都錯過了,“一春常是雨和風,風雨晴時春已空”。

那有沒有可能,人生又能解決實際問題,同時又能審美呢?那當然還是可能的。

宋代的大詞人,著名詞人辛棄疾,是我特別敬仰、特別喜歡的大詞人,他是一個血氣旺盛、強悍堅韌的漢子,可他就有兩句優美的詞:“山無重數周遭碧,花不知名分外嬌”。“山無重數周遭碧”是講環境,“花不知名分外嬌”說的是他在策馬前行,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麽花,但是在這個一閃而過的瞬間,他注意到了不知名花的嬌豔明媚。

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感人的細節,即使是辛棄疾,這樣一個豪放派詞人,他都能夠留意到不知名的小花的美麗。能在忙碌之中依然抓住審美的機會,不放過任何審美的體驗,這是一種可貴的能力。

所以這就給了我們很重要的啟示:審美的機會要靠審美主體,就是靠我們這樣的生命個體去捕捉、去爭取的,審美的意義的大小,是要靠我們自己去定義的。

假如我們能夠在各種生存壓力、各種繁忙、各種焦慮中,時時刻刻珍惜審美的機會,捕捉審美的瞬間,我們就會多出很多審美的珍貴體驗,我們的人生也會得到更多美的滋養。

在今天這樣一個很優美的場合——花地文學榜,我想和在座的讀者朋友,還有我的同行們,分享一句話:多一些審美的空間,多一些審美的時間,讓我們的人生被美照亮吧!謝謝大家。(羊城晚報記者 李煥坤 整理)

 

訪談

 
 

在潘向黎的世界裏,對文學的態度與對生活的態度是協調的,文字與人生也是合一的。所以她溫婉而從容,一直都在那裏。

古詩詞就是我心目中的一片古老梅花

01

羊城晚報:首先想請問一下,您寫作這本書的緣起?

潘向黎:不少朋友看了這本書,覺得我很悠閑,過得很安逸,這都是錯覺。這幾年我很忙,而且要應對的事情比過去更多,經常都是不輕鬆也不悠閑的。於是我發現,不止我一個人,許多人都麵臨一個問題:如何在日常生活裏獲得一種寧靜。人有時候需要一道簾子。當我渴望安靜地獨處,古詩和茶就是我的兩道簾子。

所以,我讀詩,就是放下一道簾子,躲進去清淨一下、放鬆一下。然後有一些感想,就寫下來。《梅邊消息》就是這樣來的,這些文章先前發表在《騰訊·大家》《文學報》《新民晚報》等媒體上。

羊城晚報那麽這個優美的書名的意蘊何在?

潘向黎:書名確實不容易起。過去我的散文集,要麽是直抒胸臆,比如《茶生涯》《無用是本心》,要麽就是沿用專欄名,比如《茶可道》《看詩不分明》。這一本,我想了很久,最初打算叫《詩清響》,暗用了孟浩然“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但十月文藝出版社的責編之一張引墨認為字數太少,含義也不明確。後來,十月文藝社的總編輯韓敬群,因為詞人薑夔的名作《暗香》“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主張用《梅邊吹笛》。我覺得意境有了,但還不全是我的風格。這時我先生劉運輝突然說,我的散文裏麵,他最難忘的就是一篇《梅花消息》,標題特別好。梅邊吹笛,梅花消息,我眼前一亮,“消息”二字很好,而“梅邊”比“梅花”想象餘地更大,於是《梅邊消息》就這樣定了。

怎麽解釋呢?古詩詞就是我心目中的一片古老的梅花,梅樹雖古老,花卻年年都是新的;包括我在內,曆代人讀詩猶如賞梅,那些感動、感觸、思考、發現,得到的激勵和滋養,就是源源不斷的梅邊消息。

羊城晚報:此書與之前的《看詩不分明》有何延續或區別?

潘向黎:主題和風格基本延續了《看詩不分明》,但是因為更多發表在新媒體上,獲得了很大的字數自由,寫起來就很舒服。另外,多少也受了新媒體的影響,不再一味追求典雅,會更注意可讀性,遣詞造句也更明快、更好玩了。

很怕辜負那些有才華的古人

02

羊城晚報這是一本談論詩與詩人的散文集,要在這樣珠玉文字上再寫自己的文章,真有難度。不知您如何構想自己這一類的散文寫作?我覺得《杜甫埋伏在中年等我》、《林黛玉為什麽不喜歡李商隱》這兩篇就特別耐讀,動情中說理,賞詩也兼有文學批評和研究的力度,令人歡喜又佩服。

潘向黎謝謝你欣賞這兩篇,我自己也比較喜歡。

因為不是寫日常生活或者抒情的散文,肯定是有寫作難度的。對於我來說,難度主要在於兩個方麵:第一,雖然是私人的閱讀感受,但是要力爭看法、論據、引文、邏輯、曆史背景等等,沒有大的硬傷。有人說,是不是怕貽笑大方?當然,貽笑大方是寫作者的噩夢,但這不是我最大的恐懼,因為我太愛這些古詩詞了,就像陷入愛情的人往往特別勇敢一樣,寫這本書的時候,我變得沒有那麽在乎自己的臉麵。但是因為愛,我也特別不願意辜負,很怕辜負那些有才華的古人,也怕對不起今天的讀者。所以,為了不辜負,要避免硬傷,要和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死磕到發表前最後一分鍾。

第二,我不喜歡去故紙堆裏找一些冷僻的東西,翻出來嚇唬人,或者硬作“翻案文章”,故作驚人之語,我覺得無數前人的甄別和篩選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就來談談這些非常著名和比較著名的詩人和他們的作品,這樣就很好,更容易有共鳴。但是既然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詩人和詩,我能不能談出自己的發現、自己的趣味?能談出什麽新意呢?這個真的很難。打個比方,我就像一個業餘的導遊,要帶著一群老蘇州遊拙政園,屬於自陷於必敗之地的那一種境地。可以說,許多專家寫古詩詞,是站在台上說話,我一個現當代文學專業畢業的、寫小說的,我來談論古詩詞,等於是站在坑裏說話。這個坑是我自己挖的,因為不自量力加任性。隻有一個理由可以原諒我:因為愛,所以愛。

羊城晚報那要怎麽解決?您會不會顧慮到引用太頻密,敘述的本體太強大,而不容易形成自己的文氣?

潘向黎要解決上麵兩個難題,需要充分的準備。作品引用太頻密,敘述的本體太強大,對文氣是很容易帶來影響的,確實是個專業技術問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解決了沒有。

所謂的解決辦法,其實就是花時間,像揉麵一樣,麵粉、水、鹽、糖、黃油,加的比例和順序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時間和耐心,要一直揉,勻速地、細致地、持久地揉,消滅任何一個麵疙瘩,不抱任何僥幸心理地揉透了,經典詩詞內容、要表達的意思、個人感情和情緒,就都揉透了,成為一個整體了。運氣好的話,這個過程中有時就會有香氣飄出來——某些地方突然出彩了。

羊城晚報書中有不少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比如對韋應物、韓偓、劉禹錫的評價,比如將劉禹錫與杜甫的史識作比較,比如古板的韓愈其實是最好的朋友,比如岑參筆下的“美人”可能是男人……這些從對詩句出發的個人化判斷,有可能是作家與學者對待曆史的不同方式。以情注詩、以我注詩,是一件冒險的事嗎?

潘向黎:其實好多說法不是我的“發明”。比如“美人”並不是現在認為的“美麗的女性”,這一點許多專家早就這樣說了。也許別人說得比較含蓄,我仗著非專業特有的自我赦免,大膽地給說個明明白白,所以許多人以為是我說的。

很多文學界的人說,因為我對韋應物的推崇,他們重新發現了韋應物,我很高興。還有學者王彬彬認為我居然批評杜甫,還認為劉禹錫麵對曆史的見識比杜甫高明,這些地方“顯示了良好的感受力、判斷力”,他是認可的。韓愈的可愛,主要是被他的可敬遮蔽了,所以大家都不會想到他會是個很好的朋友,而這就是我讀了他的詩獲得的印象,我想告訴大家:韓愈其實還有這樣的一麵。

其實我自己比較滿意的是把《長恨歌》的創作過程總結為“發乎禮義止乎情”,也有學者和作家認為是一個準確的判斷。這樣的七個字,動用的不隻是學養,而是我全部的人生閱曆和寫作經驗。

我的“結論”,是從他們的作品、他們的生平加上曆史背景而來的,也借鑒了前人的許多成果,大部分不能算個人化判斷,隻能算個人化角度、個人化表達。

非古典專業的人談論古詩詞,本身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情。但是值得。因為非專業,我們可能會發現一些專業的人司空見慣而忽略的美,還可能會很少條條框框,“童言無忌”地想到什麽說什麽。或者提供一個不一樣的角度,並且可能用個性化的文學語言表達出來,帶上更強烈的個人色彩、情感色彩。

小說是愛情,散文是友情

03

羊城晚報近年來散文的一種新趨向,就是出現了更多以博物、曆史或藝術作品、文學文本的研讀為基礎,結合作者自身的學力、閱曆來寫作,而不像以往“傳統散文”那種情感或故事濃度更高、“直抒胸臆”比例更大的寫法。您怎麽看這個現象?

潘向黎任何寫作趨向,應該都是作者和讀者雙向選擇的結果。

不過,我是兩者都寫的,比如情感濃度高的,我這兩年還寫了《最愛西湖行不足》,回憶六歲的時候父親母親帶我去西湖的往事,寫時幾次淚流滿麵而中斷;前不久寫的《賈政父子的孝心》,談寶玉出家一幕反映出來的他們父子倆的孝心,也很動感情。這兩篇好多讀者都告訴我讀得流了眼淚。

羊城晚報借用您說的“美普”一詞,這樣的美普、史普、藝普是否更適應了這個時代的某種文化需求?

潘向黎應該是吧。不過要真正實現美普、史普、藝普,僅僅有知識也還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見識。要有見識,作家有見識,投射在任何觀照對象上都會是好作品。  

羊城晚報:您曾在日本求學,例如作品“櫻滿開”一文中的“物哀”,小說《我愛小丸子》和《白水青菜》中的卡通偶像和村上春樹等等,都顯著地帶有一些日本文化符號。能否談談日本文化對您的影響?  

潘向黎是有人這麽說過,還有日本漢學家說我的小說中有日本文化中所謂的“幽玄”味道呢。我自己說不清楚,不然,我可能就用一篇文章寫出來,說清楚了。我其實喜歡幹脆的。  

羊城晚報在您的創作譜係中,小說與散文分別占有什麽位置?您的小說語言完全沒有掉書袋、古文癖等跡象,隻有趣味和審美隱隱流露出中國情調,而且基本是都市生活題材,這是一種自覺要求嗎?  

潘向黎我過去說過,對我來說小說是愛情,散文是友情。友情比較溫和比較長久,對我索取也不像愛情那麽多;但是隻要愛情招手,我還是會丟下友情、聽從愛情的召喚。現在補充一句,到了一定年紀,友情就會變得越來越重要。老了,小說寫不動了,大概就會隻寫散文,一直到此生結束。  

我的小說和散文,從肌理到色調都不一樣,甚至判若兩人,是自然而然的,談不上自我要求或者別人對我的要求。這在文學創作上屬於正常現象,你看看古代的作家,他們寫文章和寫詩、填詞,完全不是一個頻道,經常也判若兩人。這和文體意識和創作心態有關吧。 

茶要好,朋友要有趣

04

羊城晚報之前有文章提起您點評友人微信的一句“若待皆無事,應難更有花”,那種超逸灑脫給我印象很深。這與此書中闡釋“此生終獨宿,到死誓相尋”時那種執著和理想主義,相映成趣。這兩者,是並存於您心中嗎?您始終以“詩與茶”隔簾看世界嗎? 

潘向黎這是兩極。真正到達這兩極,都是困難的,何況兼而有之?我也做不到。但是不能抵達,不等於沒有這個傾向,這兩種傾向,好像是並存在我心裏的,就是有的方麵非常執著、堅持、認死理,甚至拒絕和別人討論,一定要一意孤行;但是生活中又非常希望能“放下”,能通達、超脫一些。 

隔著簾子看花,是好的,但簾子隔不開喧囂、煩惱和苦痛,何時放下簾子,何時卷起簾子,這對於一個寫作者,對於一個人,都是一個隨時隨地需要進行的選擇。

羊城晚報:您雖然是沉浸在詩與茶中的人,但從文章和朋友描述中,都可以看出一種不矯情的通透、爽利,並沒有那麽重的“閨秀式偶像包袱”。可以談談您的物質觀或生活審美觀嗎?

潘向黎哈哈,偶像什麽的,和我沒關係,哪來的偶像包袱?我是一個忙忙碌碌的上班族,關係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路癡、技術盲,但他們也知道我內心其實是雌雄同體,有主見,也比較幹脆爽快。 

曾經有讀者想象我是一個“纖纖作細步”的古典淑女,然後一見麵,大吃一驚,因為我節奏很快。我至今不知道是否應該感到抱歉。

藝術審美上,我喜歡潔淨、清雅、空靈的那一路,但也喜歡飛揚、開闊、大開大闔的那一路。 

生活中,我隻有兩件事是高標準的:茶要好,朋友要有趣。和有趣的朋友一起品好茶,是我人生的幸福時分。

羊城晚報畢飛宇說您談詩之所以沒有冬烘氣、不隔,是因為進入得早;您在本書的“代序”中也為我們描摹了一幅從小由父親啟蒙帶入古詩世界的美麗圖景。可您又反對強勢地逼孩子學古詩……這真讓當代大量沒有多少古典修養、卻又懂得它好的家長著急,到底要不要引導、要怎樣引導他們讀古典呢?

潘向黎我的回答是:聽其自然。急不來,急不得。這有點像年輕人的婚事,現在好多青年不想結婚,但父母急啊,天天念念叨叨,花式逼婚,甚至替孩子去相親,真是無所不為,但是收效甚微。因為這本來就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啊,本來就是要等緣分的事情啊。你覺得再好,他(她)沒興趣,或者緣分沒到,都沒辦法。強迫了,可能適得其反,敗了胃口,終身排斥。

這不是要不要引導的問題,而是引導有沒有用的問題。我的估計是比較悲觀的。

 

 
 
 
 
 
 

作家簡介

 
 

潘向黎

小說家、散文家,文學博士。生於福建,長於上海,現為民進上海市委副主委、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文匯報高級編輯。

著有長篇小說《穿心蓮》,小說集《白水青菜》《輕觸微溫》《我愛小丸子》《女上司》《中國好小說·潘向黎》,散文集《純真年代》《局部有時有完美》《萬念》《如一》等,專題隨筆集《茶可道》和《看詩不分明》, 最新作品《梅邊消息:潘向黎讀古詩》。

榮獲第四屆魯迅文學獎、第十屆莊重文文學獎、第五屆冰心散文獎(作品集獎)、第五屆報人散文獎、第六屆《文學報·新批評》優秀評論獎、第五屆朱自清散文獎、2019花地文學榜年度散文(金獎)等文學獎項。作品被翻譯成英、德、法、俄、日、韓、希臘等多國外語,並出版有英文小說集White Michelia(《緬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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