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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布蒙眼的崔健,始終站在我們身後。(ZT)

(2018-08-05 13:29:53) 下一個

今兒是崔健生日。除卻演出,他曝光率一向不高。以至於年輕人聽到這名字,可能隻有刻板印象:“唱搖滾的,戴頂紅五星帽子。”

曾有篇熱文叫《大陸搖滾裝逼速成指南》說:

“當你被問到‘中國搖滾之父’是誰時你一定要說:‘大家都認為是崔健,但據我所知,是林立果。’”

最早出處是朱大可2003年的書《流氓的盛宴》。

“崔健身穿軍裝演唱搖滾的戲劇性行為,起源於他的童年時代的某個特殊記憶:一個名叫林立果的業餘歌手,第一次在北京空軍大院裏手彈吉他,演唱了披頭士樂隊的搖滾歌曲……他在搖滾中注入的叛逆精神,在崔健音樂中獲得了秘密傳承。”(《流氓的盛宴》P23,《林立果的“大院搖滾啟蒙”》)

十五年來,這則謠言不知被多少搖滾青年口口相傳過。連竇文濤都曾在講述林彪元帥的節目中提到過。終於有天我忍不住,直接問了崔健本人。他幹脆利落地回應:“胡雞巴扯!”後來,老崔一句話讓我深思良久——“我們隻不過是素材。”

所以,談老崔的文章,我其實是不太敢落筆的,無論年齡見識,還是行業資曆。我都相當有限。不過,任不負責任者以訛傳訛,那還不如我來。讓更多熱愛音樂的年輕人知道,崔健的真麵目:

崔健原本不叫崔健。父親崔雄濟去過朝鮮,空軍樂隊功勳演奏員,母親張順化生於朝鮮,中央民族歌舞團成員。父親有濃厚軍人情結,想孩子誕生在建軍節,然而,1961年8月2日淩晨5點,他才呱呱墜地……

父親為補遺憾,取名崔建軍,生日改為8月1日,有了兩個崔健。一個生於明日,一個活在昨日。父母漢語水平不太高,以致他童年有口吃毛病,長大後,他覺得名字缺乏個性。另起為:崔健。發音一字之差,仿佛隱喻,預示他日後的呐喊。

由於父母工作繁忙,崔健很小便被全托,孤獨童年,使他比同齡孩子好奇心更強。崔健幼時跟父親去東四人民商場,看見一個老頭走在路邊吃冰棍兒,他直接問人家:“大爺,這麽冷,您還吃冰棍兒?”老頭嚇一跳,沒理他,笑著走了。崔健又問父親:“冰棍兒不是應該在夏天吃的嗎?”

老式錄音機流行,他特想要一台,跟母親借464元,並保證以後會還。那個年月,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但看兒子想要,媽媽還真就借了。歡天喜地買回家,第二天便好奇給拆了,拆完之後,裝了一天,也沒能給裝回去。怕被父親責難,他本來想撒謊,謊言尚未出口,臉已憋得通紅。崔健父親曾說:“我兒子就那德行,寧可挨打,也不願說一句假話!”

好奇,這項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往往會隨著年齡增長,漸漸衰退。見怪不怪,不願再問“我不明白”,不敢再讓“不明白的我”展現出來。崔健卻一直用“我不明白”的勇氣,寫自己的答案。

小學時,他當過班長。作文寫得好,快板書也不錯。那個時代,不允許個人規劃自己人生,若崔健長大,慣例要上山下鄉當知青。父親想他學件樂器,這樣能進文藝團體,留在城裏。手風琴,不喜歡;雙簧管,給扔了;父親氣不打一處來,崔健拿起他的小號。挺費勁地吹了兩聲——“我喜歡這個!”

身形瘦弱的他,在小號上展現了異於常人的天賦,沒練幾天,便搞定了流行歌曲《我愛我的台灣》。老師希望他當作家,崔健卻堅決不改行。半年後,他就能熟練地駕馭《長征組歌》,一年後,更是吹出《貝爾曼小號協奏曲》。父親被兒子的才華給震了——這可是許多人半輩子也吹不好的曲子呀!沈陽文工團招納他,母親嫌離家太遠,給推了;北京文工團來人問,崔健瞞著母親把事兒定了;學校卻以“說走就走像什麽話!”,製止了他。中學畢業,上山下鄉結束,崔健成了待業青年。

父親很寬容:“不想上班你就先在家待著,有適合你的事再去。”適合的事終於來了:崔健考入北京歌舞團,成為專業小號演奏員。他的叛逆開始顯現,蓄起了一頭長發,父親讓他剪掉,他直接給剃成個光頭。回家跟老爸炫:“這下您老滿意了?”

沒多久,崔健背了把20元的吉他回家。父親問:“怎麽,小號你不想吹了?”崔健反問:“吹著小號我怎麽唱歌?”父親忍不住用憂慮的目光注視著兒子,但他無法料想,未來兒子用這把吉他,讓中國成千上萬的青年為之痛哭流涕……

崔健向一位隻會三支曲子的蒙古工人學吉他,沒過半個月,崔健會彈的曲目,就超過了他。

 他翻唱的日本電影《人證》插曲《草帽歌》,歌聲蒼涼凝重,曾把一位姑娘聽至當場落淚。他並不滿足翻唱,開始嚐試著原創,寫下《我愛我的吉他》《艱難行》。崔健隨後與劉元等六位音樂人組成了“七合板”,取意樂隊中七個人都粘合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

樂隊演奏西方流行音樂。首場演出,在政協禮堂。這是中國第一支這種類型的樂隊。其後,他錄製專輯《夢中的傾訴》及《浪子歸》。

 這時期的作品,並沒有強烈搖滾色彩,更多的,則是一些鄉村與民謠的韻律。

   

當時崔健雖有名,但遠不是“大佬”,即便在樂隊,他也隻是三位主唱之一,縱使出了專輯,仍被主流當“混子”。團裏女書記找“七合板”成員談話:“你們要麽在團裏好好幹,要麽退團,把樂器交回來。這樂器都是國家的。”

那是個離開“單位”很難謀生的年代,樂隊剛剛活動不到一年,就被迫解散,崔健父親寬容,沒給兒子太多臉色看。後來有著“搖滾傳教士”之稱的曹平,當年,還隻不過是一個懂英文的導遊,崔健父母每次都客氣地留他一起吃飯。

不過,有一天,曹平剛敲開門走進屋,崔健就陰著一張臉,把他叫到了外麵:“今兒不在家,咱們出去吃。”兩人散步到河堤上,崔健突然說:“曹平,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這兩句話,後來成為他第一首搖滾作品——《不是我不明白》的歌詞。

 

接著,他以絕佳的創作狀態,寫出《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從頭再來》《不再掩飾》《出走》《一無所有》……有人說老崔身為大院子弟,是“撒嬌式反抗”,仿佛他的成功,不過是利用體製內資源的原罪。我想說,評人論事,要因地因時而製宜。學生固然能超過老師,但以今度昔否定先行者功績,希望昔日“老炮兒”滿足今人期待,未免事後諸葛。

更何況,崔健本人就此曾說過:“我覺得是吃飽撐的,非要去劃分70後、80後、90後。沒這個劃分,我們生活在同一個政治環境下。”藝術家,首先是有血有肉的個體,沒誰能隨便成功。崔健有當時中國地下音樂圈獨一無二特質:做原創。他不滿足於簡單地翻唱國外歌曲;也並未追隨西方時髦的吉他英雄;更不想做樂隊們爭搶的稀缺鼓手。

那時候,崔健每天騎自行車去音樂學院旁聽,耗費大量時間自學英語,隻為弄懂如何作曲。曹平回憶:“那時他真的一無所有,跟父母住在老兩居裏。手邊放著吉他、小號、樂譜、磁帶,吃飯都要去父母的臥室。”然而,就在這樣的逼仄窘迫中,崔健煉成了火山噴湧般的嘶吼!積蓄力量,隻做自己。

1986年,孔雀杯全國民歌、通俗歌曲大獎賽,崔健演繹《不是我不明白》《最後的抱怨》。他甫一登台,勁爆的吉他和鏗鏘有力的歌詞,就把評委席上李雙江、王昆等老前輩嚇一跳。他們紛紛問:“這什麽唱法?這群人,頭發怎麽都那樣?”“這是搖滾。”知道的人回答。“搖滾是什麽?”……

雖然崔健被淘汰,但並非一無所獲。5月9日,紀念“國際和平年”中國百名歌星演唱會在北京舉辦。經好友王迪推薦,崔健在受邀之列,並且躋身當時三十位獨唱歌手之一。當時東方歌舞團負責人王昆,雖為崔健迥異於當時審美的演唱方式擔憂,但兩遍彩排後,還是同意他上台演唱《一無所有》。

 

崔健身披貝斯王迪的開襟大褂,褲腳一高一低,如同當年與老大爺對話一樣,直愣愣登上舞台。扯開嗓子,轟出了那句留名青史的歌詞: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台下一陣靜默,然後就是雷霆般的掌聲與吼聲!這樣的聲音,被等了太久……

《一無所有》,讓台下幾乎所有觀眾都傻掉了。因為沒有人這麽唱歌,也沒有人聽過這樣的歌。當時,也有人憤然離席,其中一位是官方代表。他斥責演唱會負責人王昆:“你看看,像什麽樣子!怎麽連這些牛鬼蛇神也上台了?”

《一無所有》,第一次提出了“我”這個概念。此前,中國歌曲隻有“我們”,很少有“我”,即便有,也是“我愛北京天安門”“我是一個兵”這類……崔健首張專輯《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一共150多個“我”。製作人梁和平說:崔健唱出了“我”,人們認識了崔健。中國搖滾的生日,就定格在這一天。台灣樂評人馬世芳說:“這張專輯是一把刀子,將中國音樂史切割成崔健前與崔健後。”

主流人士對這種唱法不置可否,地下音樂圈有人羨慕有人嫉妒。崔健在圈子內的地位迅速提高,當初想跟他競爭的人主動放棄。

這首歌傳到美國,陳丹青聽了,當場立馬熱淚盈眶,一言不發。樂評人金兆鈞私下轉錄了磁帶,朋友過來玩兒,他拿出來一放。朋友說聽不清唱的到底是什麽,金兆鈞把歌詞一字一句寫下來,朋友讀了兩三行後,嚎啕大哭。

後來,黑豹樂隊的主唱秦勇說:“唱完《一無所有》,大家都跟崔健走了。”此後,崔健多次去北大表演。一次演出上,他輕聲地問:“北大的學生,你們都準備好了嗎?”隨後,颶風般的音樂墜擊飛濺,整個現場都變成了狂歡的海洋,沒能趕上這場的人都後悔莫及。

北大找到崔健,要他務必再來一場,這次,三千人將現場擠得水泄不通,北大學子發瘋般在舞台下狂呼亂喊。年底,北京大學成立了“北大崔健後援會”,這個後援會,也是內地的第一支後援會組織。熱情洋溢的狂歡場景,是崔健演出慣常場麵,隻要他一開腔唱歌,觀眾很難不站起來應和。

《人民日報》曾以一篇1500字文章“從《一無所有》說到搖滾樂——崔健的作品為什麽受歡迎”在文藝版頭條發表。這是搖滾樂歌手首次在內地主流媒體上被報道。然而,在很多主管領導眼中,他的演出實在太有煽動性了,這也是最讓他們感到頭痛的。

 

崔健在北京首體再度演出時,以搖滾風格翻唱《南泥灣》,這使得他的音樂很快被禁播,崔健本人也被交響樂團勸退。

年底,曹平想辦崔健的演出,他找了北京某大學提供場地,定了崔健和樂手的演出報酬。那所大學的黨委書記問曹平:“給崔健多少?”曹平說:“一百元。”書記聽聞後,頓時勃然大怒:“怎麽,他剛唱完《一無所有》,就想應有盡有啊?”

無奈,崔健隻能在主流不屑的角落裏,尋找演出機會。離開樂團後,他與“鼓三兒”張永光創立的中國搖滾元老級樂隊——ADO合作。ADO兩名外國使館雇員向他介紹了雷鬼、布魯斯和爵士樂,於是,崔健音樂中,擁有了更具張力的靈動節奏。1988年“新時期十年金曲回顧”演唱會,崔健準備了新歌。他佇立追光燈下,雙眼一抹殷紅。

 

渾厚哀傷的嗓音唱出:“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曲終,崔健摘下紅布,狠狠扔在地上,離開舞台。這首新歌,是經典的《一塊紅布》。王朔說,自己第一次聽到《一塊紅布》的時候“都快哭了,寫得太透了。”次年,《新長征路上的搖滾》發行。

 

這張專輯,本來幾周就能夠搞定,力求完美的崔健,卻錄了整一年。一個人一生會做很多事,到頭來讓自己滿意的不會太多,往往因為太多時候是在問別人是否滿意,而不是問自己。專輯僅在四川一省便訂出40萬盤。

北展的同名演唱會門票一搶而空,這也是他第一場個人大型演唱會。中場休息,一位笑星扔下一句話:“這不就是一群小流氓麽?”崔健聽到,拿起話筒麵對現場兩千餘名觀眾:“剛才有人說我們是一群小流氓。如果這個人不感到可恥的話,那麽我們覺得非常的光榮!”全場歡聲雷動!

散場以後,座椅被觀眾踩壞六十多張,主管單位一再強令現場不準出售啤酒,所以,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可樂罐。1989年5月19日,崔健與樂隊在天安門獻演。

 

演唱了《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像一把刀子》《一塊紅布》《從頭再來》等歌曲。廣大觀眾深受鼓舞……

1989年7月,為亞運會集資,崔健策劃首次搖滾全國大巡演,通過各方斡旋,他終於獲得這次全國巡演的機會。1990年1月28日,《從頭再來》崔健北京演唱會拉開序幕。首站,北京工人體育場。

 

隨著崔健一句“大家準備好了嗎?”成千上萬雙手,隨著節奏一起揮舞,人們眼含熱淚唱完了《一無所有》。工體的空氣,隨著他的嘶吼,劇烈燃燒。

3月,新長征路上的搖滾——為第11屆亞運會集資義演正式開始。這是崔健影響最大的巡演,甚至被認為“中國迄今最成功的搖滾樂巡演”。崔健踏上了四個城市的舞台——鄭州、成都、武漢和西安。鄭州,當《一塊紅布》曲調響起,全場人點亮打火機,燃燒著他們全部的激情;

 

成都,姑娘唐蕾衝上舞台狂吻崔健。她後來成為著名的“成都搖滾教母”,專門資助新生搖滾樂隊演出;西安,女大學生閆凱豔,看完崔健演唱會後不久,毅然退學,考上了藝術學院。如今,她叫做閆妮。若不是崔健,她不會下決心走上藝術道路,也就沒有電視劇《武林外傳》中的佟湘玉……

 

4月12日,崔健團隊回北京休整。沒幾天接到通知:演出被叫停。而在這之前,便早有人趕到成都,專門給崔健傳達過“三條精神”:1.不準說煽動性的話語;2.演出過程不要下舞台;3.不要讓觀眾們站起來。叫停後,原定包含上海在內的其他五站,未能成行。盈利所得以征稅名義被扣。

此後十餘年,崔健在北京的演出,要麽因故取消,要麽拿不到批文。對無法在北京開唱,崔健從沒公開抱怨過。他,隻會默默地用自己的作品和實力說話:1991年,崔健第二張專輯《解決》發行;

 

專輯一經推出,《解決》《一塊紅布》《這兒的空間》《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野》等歌曲,立即產生強烈反響,並成為傳唱甚廣的代表作。其中,《像一把刀子》《最後一槍》,未印歌詞

 

獨立製作MTV《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在美國榮獲三大音樂獎之一“觀眾最喜愛亞洲歌手獎”,這個獎項,是首次為亞洲地區設立。1992年,趙健偉長篇紀實文學《崔健:在一無所有中呐喊》出版;1993年,崔健與第六代導演張元合拍了實驗性影片《北京雜種》;

 

1994年,崔健第三張專輯《紅旗下的蛋》發行;專輯音樂更趨爵士風格,並加入大量民樂打擊樂。

 

標題曲《紅旗下的蛋》和《飛了》,是崔健音樂風格向說唱衍變的顯著體現。由於某些原因,這張專輯剛剛上市就被停止銷售。 1995年,崔健美國巡演,這也是中國大陸歌手首次在美國舉辦個人巡回演出;

 

1996年,北京大學中文係教授謝冕、錢理群主編《百年中國文學經典》出版;崔健《一無所有》《這兒的空間》,獲選入第七卷(1979-1989)“詩”類。1997年,崔健發行單曲《超越那一天》,後被收錄入《七月一日生》合輯;

 

1998年,崔健第四張專輯《無能的力量》發行;專輯是前衛數碼搖滾,與他從前作品迥然不同。音樂風格更為明顯地顯現出說唱及電子樂影響。

 

《混子》成為90年代青年人的真實寫照。《無能的力量》《時代的晚上》《春節》則透露出世紀末情結,描述出世紀末劇變的國內社會經濟狀況。全年演出十四場。1999年,崔健重新發行他的第一張專輯《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全年演出二十二場。

2000年,崔健《1986-1996十年精選》發行;

2001年,崔健接到美國第43屆格萊美音樂獎頒獎典禮邀請,但因“個人原因”未能成行;同年,他與張元、曹誠淵策劃兩年的現代搖滾舞劇《給你一點顏色》在香港首演。俞鍾導演《我的兄弟姐妹》中,崔健飾演一位身為音樂老師的父親。

該片創下當年國產片最高票房紀錄。缺少網絡的九十年代,崔健近乎絕緣大眾。進入新世紀以後,對他的封殺才逐漸鬆動,市場不再封殺他了,崔健卻開始封殺市場:因為電視台和商演場地所提供的設備太差,導致呈現的音樂效果根本達不到他的要求,崔健幹脆就推掉了各方麵的邀請,數量大約占全國演出的四分之一。

既然不能呈現最好的自己,那就絕不湊合,崔健真正在乎的,還是藝術上的“真”字。2002年8月7日,崔健發起真唱運動;北京CD酒吧,眾目睽睽之下。

傳言與崔健不合的羅大佑,向他敬軍禮。帶頭簽名。這一天的意義,不亞於他當年吼出的《一無所有》。——中國搖滾第一人,打響了消滅假唱第一槍。他猶如道破皇帝新衣的小孩,成為某些圈內人公敵。“崔健老了,自我炒作”的輿論甚囂塵上。倔強的崔健並未退縮,全國巡演,一站站宣傳真唱。

他之所以在“真唱”上下功夫,一方麵是覺得唯有真才是音樂;崔健無數次地在接受采訪時說:“藝術的真實是不能妥協的,這不是一個高不可攀的標準,而該成為一個不能逾越的底線。”一方麵則是出於對自身的領悟:“藝人在很多人心中,就是個寵物群體。很多人並不把他們當成獨立的靈魂,我不想成為寵物。真,才是人。”

他用十年時間,堅持真唱運動。終於使真唱成為社會普通認可的準則。同年8月17日,崔健策劃中國首屆戶外搖滾音樂節——麗江雪山音樂節。開創了中國有史以來舉行戶外音樂節的先例。2003年,崔健參加廣州 “時代的晚上”音樂節演出,這是中國首屆新年搖滾音樂節;2004年,崔健被列入“福布斯2004中國名人榜”第51位;

同年8月8日,崔健參加寧夏銀川賀蘭山“中國搖滾的光輝道路”大型音樂節。當年國內最頂尖的十八支樂隊及音樂人集聚賀蘭山,為搖滾樂迷獻上了當時全國最大規模的搖滾演出。彼時還青澀的李誌,這樣描寫老崔的演出:

“他完全不顧觀眾中舉著的他的巨大的年輕時的標準畫像,完全不顧一條寫著‘紅四方麵軍八分隊’的旗幟。完全不顧大家震耳欲聾的呼喊。一首一首的新歌在唱。雖然我覺得他的新歌也不錯。”

2005年,崔健發行專輯《給你一點顏色》;

 

專輯主題,分為紅色、黃色、藍色。藍色是專輯的最重要主題。《藍色骨頭》可以說是整張專輯的主題歌:“紅色、黃色和藍色,分別代表人的心、身體和智慧。如今這三個顏色統統被泥土蓋了起來,就像眼前這個社會,大醬缸。多年的政治運動使人們厭倦了紅色,周圍黃色的肉體已經把靈魂埋沒,隻有扭曲一下我自己,抬頭看看上麵,原來是少有的一片藍藍的天空。”9月24日,崔健在北京首都體育館舉辦“陽光下的夢”個人演唱會。

多年來的“封殺”狀態徹底解除。當年的歌迷走進熟悉的場館,再次聽他唱起《一無所有》,有的人動容,有的人沉默。時間,早就匆匆逝去,青春,已經不再回來。同年,京文唱片發行中國首張真正意義的致敬專輯《誰是崔健》。

2006年,崔健成為美國搖滾雜誌《滾石》中文版創刊號封麵人物;同年,他執導了自己的第一部短篇電影作品《修複處女膜年代》。

2007年,崔健參加湖南衛視《超級歌會》,奧運倒計時500天慶典;2008年1月5日,崔健時隔二十年,舉辦工體“時代的晚上”演唱會

同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5月22日,崔健發起“超越那一天”賑災義演,並首唱為地震寫的新歌《光的背麵》。

活動全部收入,均通過中華慈善總會捐往災區。2009年,崔健執導電影《成都,我愛你》中的“未來篇”,該片受邀成為威尼斯電影節閉幕電影;

2010年12月31日-2011年1月1日,崔健與北京交響樂團合作,在北京工人體育館舉行兩場“搖滾交響演唱會”;86人編製交響樂隊的渲染下,崔健以“搖滾樂+交響樂”方式演繹了自己的新老作品。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合作,是全亞洲首次以“搖滾樂+交響樂”為主題進行跨界嚐試。搖滾樂隊四五人規模,一首歌就需若幹天磨合;這一次的“搖滾交響”,則是接近百人的合作。崔健說:“北京交響樂團這80多人不是來為我伴奏的,他們同樣是這次表演和創作的主角。”歌曲選擇方麵,第一首便是帶著“去你媽的”的《寬容》,老崔依舊率真任性,絲毫不輸年輕時代。

 

2012年,崔健參與深圳衛視《年代秀》的錄製,這是他電視娛樂節目的首秀;同年,“藍色骨頭”巡回演唱會啟動。2013年,崔健執導了他的第一部故事片電影《藍色骨頭》;

該片在第八屆羅馬電影節斬獲“評委會特別獎”。這也是他第一次以導演的身份出現在國際電影節紅地毯上。2014年,馮小剛曾邀請崔健參加春晚,唱的還是那首《一無所有》;

由於歌詞內容過於消極,官方提出修改歌詞的要求,他給出的回應是——離開。同年10月17日,《藍色骨頭》內地上映,

首日票房即200多萬,單日票房榜第5名。2015年,崔健受邀參加東方衛視《中國之星》發布會,任“巨星推薦人”;同年12月25日,崔健推出專輯《光凍》。

 

專輯褒貶不一,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崔健所有作品,都在不斷尋求自我突破,崔健所有作品,都是需要時間來認識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之後的每張專輯,都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後,才被人們恍然大悟感慨:“原來,老崔早就這樣做音樂,這樣寫歌詞了。”他並沒有野心代表別人,隻是真誠地表達了自己。

2016年2月6日,《中國之星》年度總決賽,崔健戰隊選擇歌曲《光凍》;同年3月23日,《光凍》獲得內地最佳國語專輯。9月30日,崔健再次踏上工體的舞台,舉行“滾動三十”巡演首演。

他說:“這不是一場服務性的演出,而是表達性的。在你們喜歡和我自己喜歡的作品之間,我還是選擇唱自己偏愛的。”這一年,也是中國搖滾三十年。

 

2017年,崔健推出專輯《搖滾交響音樂會》;

2018年,崔健仍奔波在各大音樂節,為振興搖滾樂付出實打實的努力……崔健重回首體那年,《超級女聲》引發收視狂潮,一個新的時代偶像,憑借三百五十萬張選票誕生。老崔的憤怒,搖滾的批判,似乎都已不再重要。搖滾樂未能如人們預想,綻開絢爛的花朵,一個嶄新的,娛樂至死的時代卻悄然來臨……

崔健喊來“七合板”的老朋友楊樂,曾經擔任專輯製作的“子曰樂隊”,拚盡氣力,為中國搖滾搖旗呐喊,然而,終究逃不過《中國之星》低迷的結局。“滾動三十”演唱會上,崔健說:“大家站起來吧,坐著聽搖滾多累啊!”

 

台下響應寥寥,使這句話充滿無能的力量,再沒有多少人,能夠像當年那樣狂熱呼應。這些年來,很多人都變得越來越“聰明”,他們談起崔健會說:“丫早就不是當初的崔健了”“新歌難聽”“老頑固還活在過去”……

 

他們揮舞著五顏六色的旗幟,穿梭於各種音樂節,手比金屬禮,嚷著“躁起來”……隻是再也不見真誠的熱淚,再也沒有深邃的思考。精神沒了,糧食就是口飯。

解放思想前提是有思想,不然解放出的都是欲望。崔健,更像一個老戰士該有的樣子,他用顫抖的雙手,對抗著整個世界。這個輕佻時代,流量偶像你方唱罷他登場,還好,老崔還沒到提起來沒人認識的地步。

老崔是難以單純定義為“搖滾歌手”的。他是自由音樂人,劇變記錄者,心靈的描摹師,時代的介錯人。他的歌詞,開創並標示了漢語新高度;他的寫作,直擊中國社會文化命門穴。他藉紅布蒙著眼,始終站在我們身後。

老崔大概會困惑,“美麗新世界”太淺薄,所以他無用武之地。不過,他看盡眼前楚劍吳鉤,從來平生未低頭。

老崔,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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