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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沒親眼見過隕石撞地球的慘象,但我們知道隕石的威力(畢竟統治了地球一億五千萬年的恐龍都被這樣的撞擊滅絕了)。那你又可以想象出兩顆行星撞擊的景象嗎?在天文上或許你是看不見了但在藝術界卻有現象級的兩顆巨星發生了劇烈碰撞:
高更 →← 梵高!
文森特·梵·高(Vincent van Gogh,1853-1890)
保羅·高更(Paul Gauguin,1848—1903)
1
·偉 大 的 相 遇 ·
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梵高與高更,相遇在一個文明的巔峰,是我們永遠都回不去的黃金時代——那是巴黎的1887年。
當時兩人都剛剛經曆了人生中最絕望的坎坷。如果一個人跌到穀底時,總會有所反彈的。所以,好事終於發生了——梵高遇到了高更!
這是傳說中的宿命!兩個藝術巨星眼神接觸的那一刹那,整個時空都凝固了,似乎要準備接受下一秒這兩個靈魂的劇烈碰撞!
梵高左三,高更右
梵高和高更是相互欣賞的,尤其是梵高,無論是對高更的人格魅力或者是畫作都充滿敬佩和熱愛,並希望高更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建立烏托邦式的“南方畫院”,開創藝術盛世;然而高更的想法則沒那麽純粹——梵高的弟弟提奧在巴黎開畫廊,或許可以為自己的作品做推銷。
兩人短暫的“交鋒”後便分離了。在1888年5月初,梵高邀請高更來阿爾和他同住;直至8月中旬,高傲冷酷且虛榮心極強的高更才終於定下赴往阿爾的決心。
2
· 狂 熱 的 等 待 ·
得到高更確定的答複後,梵高欣喜若狂!長久的煎熬和孤獨終於緩和,以為隻要有了高更,就有了藝術的方向!“南方畫院”的建立也指日可待!
在等待高更的這段時間,是梵高最幸福的時刻。梵高一邊努力投入創作,希望在接受高更指導前,充分展現自己的創造力;他還一邊給高更置辦了居所。↓
《梵高的臥室》
這段時間裏,梵高的靈感猶若泉湧,下筆如獲天助!在極短的時間內留下了《向日葵》、《星夜》、《夜間咖啡館》、《梵高的臥室》等傳世傑作。
梵高還單獨為高更創作了一幅向日葵,他要將南方陽光下盛開的豔麗之花送給高更!↓(好羨慕高更......)
離高更到來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由於沒有照片,梵高激動得給高更寄去了自己的自畫像,生怕他認不出自己!很快,高更也將自己的自畫像寄了過來。
梵高自畫像
畫中的梵高頭發剪得很短,整個人顯得瘦骨嶙峋。緊張的眼神迷茫地凝視著遠方。看上去像一個日本佛教和尚。
高更自畫像
梵高收到了高更的自畫像像後,出神地看了半響,悲觀又焦慮地喃喃自語:“高更的畫像告訴我,即使他來到這裏,也沒法長此以往的。”
3
· 碰 撞 ·
1888年10月24日,高更終於來到阿爾。熱情如火的梵高第二天就拉他到室外作畫!這一天梵高畫了《老紫杉》,用的是一貫激烈而雜亂的筆觸,畫麵就如他安奈不住的激動!↓
高更則不然,他的《阿爾農場》題材雖然來自梵高的提議,但使用的幾乎完全是塞尚的技法:審慎布局,筆觸嚴謹之中透出靈巧。↓
然而,對於彼此的真實想法,二人始終心照不宣......
梵高知道高更隻不過為了“生計”和“出名”;高更也了解梵高對藝術追求之純粹和個性古怪相處之不易,並注意與不諳事理的梵高協調關係。
最初的三周,一切都那麽完美。兩人同吃同住,一起散步聊天,一起郊外寫生,描繪共同的題材。畫藝上二人互相滲透,互為借鑒,迸射出了許多藝術的火花。即便有分歧,也隻表現為理論上的探討。
《阿爾的舞廳》
《阿爾的舞廳》就是這一時期二人合作的經典作品,畫作的主題是他們經常光顧舞廳的節日之夜。晃眼的金黃色塊,詭異的靛藍色塊,使得氣氛既熱鬧又冷清;強烈的反差讓空間具有飽和感,烘托出一種奇特、令人不安而又充滿迷幻色彩的美。透過這潛藏的不安,似乎可以讀出兩人內心的劍拔弩張。
4
· 別 意 已 決 ·
梵高筆下的高更
事實上,梵高倔強的性格遠比高更想象的複雜。梵高外表粗糙,不善辭令,但文化修養極高,又是心理不適症患者。跟高更爭論名家的作品時,時常火冒三丈,異常粗暴。為了息事寧人,高更經常委曲求全結束論戰:“船長,你是對的!”
“整體來說,我跟梵高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特別是繪畫上,梵高讚美杜米埃、杜比尼、辛燕和偉大的盧索,所有我不能忍受的家夥。而我喜愛的安格爾、拉斐爾、德加,他都厭惡......他喜歡我的畫,但是我一開始畫畫,他就東批評西批評。他是浪漫的,我卻是素樸的。”——摘自高更的書信。
高更筆下的梵高,正在畫向日葵
出發點不一樣的兩人,就同兩列相向而疾的列車,相遇之後,剩下的隻有漸行漸遠。
矛盾在不斷升級。有一次因為高更嘲笑梵高的“南方畫院”不切實際,梵高直接抓起酒杯砸向高更,高更躲了過去,並抱住了梵高把他強行拉回了住處。
高更《布列塔尼的男孩摔跤》
第二天早上,梵高不停地向高更道歉,但他不予接受,表示要返回巴黎。梵高懇求、哄騙、咒罵、威脅甚至哭泣,似乎整個生命意義都在於把高更留在阿爾,他不想失去高更。
梵高《星夜》
最終,高更留下了。但是,隨後的幾天幾夜,高更半夜醒來都發現梵高一聲不響地站在他的床邊,在黑暗中用他火焰般的雙眼瞪著自己......
在12月寒冬的一天,高更獨自外出散步。忽然聽到後麵傳來細碎急促的腳步聲。他剛轉身,就看到梵高手執剃刀,使盡全身力氣向他投擲過去!
高更隻能落荒而逃,整宿都不敢回到曾經兩個人的“家”裏。梵高找不到高更,便在屋裏等他回來,但這樣的等待就如在機場等一艘船......在這個空前絕望之夜,梵高舉起了剃刀,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也割斷了與高更的羈絆......
第二天早上高更回到屋裏,發現滿身是血的梵高蜷縮在被子裏。高更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壓力,便留下一句話,“請告訴他,我回巴黎去了。”之後,就搭乘早班車走了。
5
· 燃 燒 殆 盡 ·
本該是傳頌成佳話的世紀友誼就這樣結束了,此後二人至死都不曾見麵。
高更離開阿爾後創作了一個陶瓷。↓
梵高則在空空的房子裏,創作了兩幅“椅子”,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甚是催人淚下:我們曾經一起畫畫的屋簷底下,一切如故,唯獨少了一個你。↓
《梵高的椅子》,上麵有自己的煙鬥和繃帶
《高更的椅子》,上麵的燭台暗示著高更是他黑暗中的明燈
梵高將自己的心全盤托出給自己選中的朋友,換來的卻是嘲諷、傷害和離棄。本以為最懂自己的朋友卻最不懂自己,對梵高來講,這和“死了”無異。
此後,梵高開始瘋狂地燃燒自己!梵高將自己的焦慮、狂想、熱情、憤怒、激情,一切的一切,雜揉著自己用生命淬煉出的顏料,狂亂地甩在畫布上,這是梵高創作的巔峰!也是梵高走向精神崩潰的末日!
最後,他來到了麥田最美麗的七月。麥田的翻飛變成一塊一塊褐黃色相互擠壓的升騰筆觸,這股壓抑著的、扭曲著的力量似乎要順著田間小道衝破畫麵!↓
隨後他抬頭仰望一下炫目的太陽,燦爛的天空,他再親吻一下曾用生命擁抱過的大地、野草和風。最後,梵高在一片鴉聲中扣動了扳機。子彈打中梵高的腹部,被疼痛折磨兩天後便去世了,時年37歲。遺言是:悲傷將永恒。
6
· 相 見 不 如 懷 念·
高更沒有參加梵高的葬禮,而是跑到了遙遠的塔希提島。在自己50歲的那一年(1898),高更請巴黎的朋友給他寄去了向日葵籽,高更把他們栽在自己家的花園裏,並且畫了一係列關於向日葵的作品。↓
高更畫的不就是梵高嗎?
或許,在南方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唯有這永遠追逐太陽、充滿生命力的向日葵,才能留得住曾經辜負的熱情和回憶。
與其說是高更想種向日葵,不如說是對梵高的懷念。梵高的熱烈灼傷了高更,但是梵高的熱情同樣也溫暖了高更的後半生。
我們也許無法理解這段傳奇友誼,也可能不會明白這兩位天才筆下所描繪的世界。但在130年前的阿爾麥田上,曾有兩個靈魂劇烈碰撞出的火花,仍然灼燒著今天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