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三路,水陸兼進前往昆明。”其中一路,完全徒步,得翻山越嶺3600裏才能抵達昆明。
“蔣夢麟的不爭,成就了西南聯大。如果爭的話,就成西北聯大了。”抗戰期間,國民政府曾想組建東南、西北、西南三所聯合大學,但東南聯大胎死腹中,西北聯大先合後分,隻有西南聯大成功堅持了下來,這既得益於蔣夢麟、張伯苓的讓,也得益於梅貽琦的“公”。“自從聯大成立,梅公心中就隻有聯大,沒有清華。”清華有庚子賠款作後盾,設備經費遠勝其它兩校,但三校共用之。清華工學院建立了學生服務社,對外承包工程、建設房屋、開辦工廠。
尊重教授,是辦好大學的第一要事。所以西南聯大成立了教授會。教授會是聯大最高學術機構,由教授和副教授選舉產生,處理學術事務。教授會每年選出11名代表,參加校務委員會。校務委員會還包括校長、學院院長、教務長、訓導長和總務長,大家一起商討學校大事,製定各項規章。校委會秘書長是中國文學教授楊振聲,
教務長是社會學教授潘光旦,
建設長是教育學教授黃鈺生。
“校務委員會中絕對沒有非教閑雜人,所以也就沒有外行領導內行的問題。當年聯大每決定大事,都要先考慮教授們的反應,看看能不能過了他們這一關。”謝泳說。
哲學家、黑格爾研究專家賀麟,當年在聯大寫過一篇《學術與政治》:“學術在本質上必然是獨立自由的,不能獨立自由的學術,根本上不能算是學術。學術是一個自主的王國,她有她的大經大法,她有她神聖的使命,她有她特殊的範圍和領域,別人不能侵犯。”針對當時把宣傳灌輸與教育混為一談的情況,社會學係教授潘光旦批評說:“教育者的職責是指導學生如何思考,而不是思考什麽。”沒有拒絕與權勢苟合的信念,就沒有學術與思想的獨立與進步。
聯大對學生的管理也很自由。在聯大,學生轉係相當容易,“我從外語係轉到哲學係就填了一張表格,其他什麽要求都沒有。好多人入學後發現不喜歡原來所報考的專業,於是紛紛轉入自己喜歡的專業。”詩人鄭敏說。在課程設計上,聯大也放得很寬,讓每個學生都能自由選擇。
做人,在於教授的言傳身教。當年聯大後麵文林街的茶館裏,經常可看到哲學心理係教授沈有鼎的身影。點杯茶,然後坐下來看書。有時,也會點一碟瓜子或花生,那是他獎勵品學兼優的學生的時候。他喜歡說一句話:“你們在聯大這幾年,不要隻知道悶頭讀書,也要抬頭學做人。”而那些得不到他青睞的學生想吃瓜子時,他就伸出手緊緊護住碟子:“不給你吃。”
1946年,有三個女孩報考清華落榜。她們叫梁再冰、馮鍾璞、梅祖芬。梁再冰父親是梁思成,清華建築係主任;馮鍾璞父親是馮友蘭,清華文學院院長;梅祖芬父親是梅貽琦,清華校長。
在校長官員化、行政官僚化、擴張盲目化、文憑貶值化、授課形式化、學術邊緣化、科研虛偽化、設科短視化、學者江湖化的今天中國要實現大學的“雙一流”目標,很多方麵,真不妨向西南聯大取取經。為什麽要取經於西南聯大?1946年,馮友蘭撰寫了《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紀念碑》。碑文上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
“以其兼容並包之精神,轉移社會一時之風氣,內樹學術自由之規模,外獲民主堡壘之稱號,違千夫之諾諾,作一士之諤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