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美髯

美髯 　　 　　熱帶雨林曆險記。 　　 　　麋鹿枝杈盤結的犄角，雉雞色澤絢麗的翎毛，自然賦予雄性物種禦敵的鬣戟鱗甲或誘偶的旄幢羽葆。人的胡須不僅是陽剛雄牡的生物標記，還有形形色色的社會象征意義，譬如蓄須是穆斯林弟子傳統美德還是古埃及法老熏天權勢。現代人蓄須，額須頰須唇須頦須腮須，美術線條音樂旋律，無非是刻意彰示。 　　 　　胡須就是胡須，不是龍鱗鳳翼。 　　 　　本來不論襤褸裹身還是青紫被體，也不論花容月貌還是陋質貧姿，誰都可以長胡須。然而這胡須跟那胡須卻是不一樣的。好比晏子生於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的道理，同一副胡髭長在流落街巷者臉上醃臢窩囊，長在馳騁疆場者的臉上桀驁豪放，長在叱吒藝廊者臉上則是風流倜儻。 　　 　　跟大胡子情侶耳鬢廝磨就像是熱帶雨林曆險記。 　　 　　你靠近那綿綿不絕生生不息的叢林邊緣，先披斬肆虐的荊棘與瘋狂的藤蔓，而後攀援巉巗，泅渡瀑練，好容易到那阡陌連綿桑竹婉轉的桃源——誰知竟那些毛髭髭黑黢黢的獸們窸窣著逐來，刺撓撓麻撒撒糾纏不已，你隻得狼狽退出去。 　　 　　記得當時，自剪下、機中輕素。